妄欲(69)
“殷辞啊,”容不念听清他声音里的惶恐,叹了口气后又走过去帮他盖好被子,“你——”
他像是容不念肚子里的蛔虫:“没有,没有人欺负我,是我自己想这样做。”
“为什么?”容不念愕然道。
为什么?
殷辞抿着嘴露出一个类似苦笑的表情,难道要说是因为哥哥带了别人回来,自己害怕被丢出去所以才想拿身体做交换吗?他也想正大光明地说明自己的心意,可是没有足够的实力,一番心意说出来也注定是累赘,除了这具有特殊作用的身体,他再没有可以换取待在心上人身边的筹码。
容不念没有等到回答,下一刻殷辞的躯体如蛇般缠了上来。
他现在并不瘦弱,这几年在容不念投喂下身体结实了不少,摸上去不再是皮包骨似的硌手,肚子上还多了层薄薄的肌肉。容不念修的不是无情道,本身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根本做不到清心寡欲那一套,殷辞搭在他腰间的手力道不大却足够牢固,直箍得他口干舌燥。
“殷辞……”
殷辞抬起头冲他一笑,呼吸间热气喷在他颈间,带起一片粟栗:“哥哥,我可以给你疗伤,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
时隔多年,这句话再次从殷辞嘴里说出来。
容不念半晌没动弹,两人维持着那个姿势默默良久,正如殷辞了解自己一样,沉默的间隙他同样也对殷辞的小心思心知肚明。
新来的灵蝶,同门的奚落,唯一的稻草,这些无一不是促使殷辞这么做的诱因,容不念深知流言有多强大,也怕殷辞为此昏了头分不清自己的心意。
他不常在山上,未免也存了避嫌的心思。
只是他没想到,过去这么久殷辞还是这么依赖他,以至于第一时间把自己送上门,不惜伤害自己,容不念又气又无奈,正怒其不争时就听见殷辞又说:“哥哥,我可以一直跟着你,别把我赶下山……”
容不念急忙澄清:“你怎么会这样想,就是觉得你该给那些说闲话的点颜色瞧瞧!”
“可是,”殷辞吸了吸鼻子,声音委屈又无措,“你能不能不要丢下我,我真的只有哥哥了,我不在乎他们怎么说,我只在乎能不能见到你。”
他被殷辞这带着哭音的控诉吓了一跳,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那些心猿意马霎时全抛在脑后,乱动时他手下触到的皮肤温热,甚至因为他带来的温度瑟缩了一下,容不念心一跳,话没过脑直接选了个最烂大街的说法:“你还小……”
“可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啊!”
生平第一次,殷辞没有叫他哥哥,语气也不似之前惶惶,容不念一愣:“我……”
“我不小了,哥哥……”殷辞跪坐着看向容不念,引着他去摸脖后印记的手指冰凉,“我一直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什么我都听到过,可我、我觉得他们说得也不全错,”他后边的话似乎说得更费力了,“至少、至少我是愿意的……”
“这样吧,回来再说——”容不念脑子都成了浆糊,说着就要抽手起身。
“我不!”殷辞鼻尖有点红,目光倔强,“我离开了还不知那只花蝴蝶会干什么,万一,万一我回来的迟了,哥哥改主意想和他结道侣呢!”
顾不得震惊道侣两个字,容不念歪头疑惑道:“花、花蝴蝶?”
看见容不念诧异的目光,殷辞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太激动,把一贯乖巧听话的形象摔了个粉碎,于是声音也低下来:“就、就是哥哥带回来的那个人……”
“你怎么会这么想?就是碰见的时候他正被人欺负,顺手带回而已,现在外边这么乱,他灵力又不高,带着伤容易遇到危险,能帮当然要搭把手,你想到那里去了?”
“可我听说他们灵蝶讲究救命之恩用身相报的……”
容不念险些笑出声来,终于彻底明白了殷辞今天这一遭的用意,怪不得平时乖乖觉觉的,今天就成了个小无赖,原来是觉得自己得了领地被别人侵占了。
“噗——”容不念终于大声笑出来,他点了下殷辞的额头,“那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另一句是以身相许,且不说那是个雄蝴蝶,就算是只雌的也不至于捎他一程就以身相许,你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
“我、我就是看不惯他!”殷辞梗着脖子不肯低头,“万一呢!灵蝶长得都好看,哥哥就喜欢好看的,万一以后就喜欢他,不喜欢我了呢!”
“怎么可能,我养你这么久,不管谁来我也喜欢你。”
容不念摸了摸他的头,其实心里有点嫌弃两个大老爷们一口一句喜欢的太过腻歪,但他看着殷辞因为这句话肉眼可见开心起来,又觉得也没什么,哄自家小朋友开心罢了,说什么都不过分,于是他想了想又加了句:“就算是我以后真的要结道侣,也不会因为这个不喜欢你。”
“那要是只剩下我和那只花蝴蝶可以和哥哥做道侣呢?”
容不念毫不犹豫道:“你。”
殷辞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意:“那哥哥等我啊——”
“等你什么?”
“等我灵力更厉害些,配得上哥哥,哥哥再和我结道侣啊。”
“嗯,”容不念因为这句“孩子话”忍俊不禁,“等你。”
他答应的太快,殷辞不由狐疑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下次哥哥不许再推脱了。”
这次容不念终于没有再推辞:“好,就下次。”
作者有话说:
不要问我容不念为什么不用灵力挣开小殷,两口子之间的事都叫打情骂俏,动什么真格?
第81章 众生相
但殷辞没等到下次。
他自己第一次独立出任务后,人族和魔族的大战就开始了,那段时间他和容不念总是聚少离多,容不念在外的时间占了绝大部分,仅有的几次闲暇也是奢侈。殷辞只去过一次界碑附近,并没有靠近,只是在外围看着,看着远处有雷光炸开伴随着阵阵长鸣,似乎空气里都飘着血腥味。他只是看着就觉得呼吸困难,随之而来的是不甘,如果……如果他再强大一点,是不是哥哥就不用这么辛苦,退一万步讲,至少自己还有一个和哥哥并肩战斗的机会。
其实相比殷辞的担心,容不念更发愁的是那些收尾工作——魔族嗜血,越界的魔族在界碑附近行事更是暴虐,常有没来得及撤退的百姓被他们抓住玩弄围猎,尸体被发现时惨不忍睹。这时安抚他们未亡的家人就成了件难事。用容不念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他宁愿去和一百个魔将打一场,也不想去收残局,看见那些没有自保之力的普通人咽血和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这话时容不念靠在殷辞肩头,语气低落,眼底有两片不太明显的乌青。
容不念担着骄子的名头,向来在人前都是一副天地何惧的模样,之前就算在他面前也多少会端着点“兄长”的架子,可自大战后他每次见到容不念都是一脸倦色,来去匆匆。
说到底殷辞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心疼之余,碰到时间没那么紧的时候,总会想要和喜欢的人多说几句话,于是他手覆上容不念的眼睛,在那处微微按了几下:“哥哥,我想去魔域。”
“魔域?”有热流顺着殷辞的手指进入眼下,容不念没睁眼,舒适地伸了个懒腰,闻言却不怎么赞同,“我知道你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流落到满江红的,但魔域这时候乱哄哄的去哪儿干什么?他们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儿都乱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立百八十个魔王……殷辞你别急,等我把他们打服气了,我再光明正大带你去。”
殷辞手下一顿:“我不是想去问这个。”
“嗯?那你去魔域凑什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