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欲(106)
立威这种事意思到了就可以,面面俱到反而会起反作用,再者说他今日急着回来也不全为了灵蝶一事,更重要的是这次出去缴获的魔族情报,所以他说完便出了议事厅,也没注意到殷辞还直直地站在那里。
容不念回屋时黑灯瞎火的,但他脚不沾地跑了一天,现在只想在床上躺一会儿,不想再费半点灵力弄点亮光出来了,结果就是这一偷懒,直接偷出个大变活人,直到听见殷辞的声音他才冷静下来。
“殷辞?你大半夜的不回屋休息,跑我这儿干嘛?做噩梦了?”
殷辞做了噩梦就爱搂着人睡的习惯,容不念是知道的,甚至于说到底是他一手惯出来的。想起往事,容不念也放松下来,靠着床沿坐下来:“嗯?怎么不说话?”
“哥哥,你手上的伤好了吗?”
“哪能这么快?”容不念失笑道。
他顺着殷辞手心里那点热气捏了捏:“我说今天怎么跑过来了,原来是担心我,还以为你在山上待得高兴早把我忘在脑后了,亏你还有点良心。”
殷辞攥住了他乱动的手指:“我可以让哥哥好得快些,不用疗伤丹,也不需要费灵力。”
“嗯?”到这里容不念还是没听出来走哪不对劲,以为殷辞单纯是来慰问伤员的。
他是个十足的灵力奴隶,听到不用费灵力终于来了点兴趣,好奇道,“疗伤还能不费灵力?怎么,你在山上又捣鼓什么新鲜玩意了吗?快说说,要是可行我回头就告诉门内其他弟子,这样能省下多少灵力呢……殷辞你干什么?!”
殷辞的手还在带着他缓慢向下探,嫉妒震惊下他嗓子都险些劈了叉,可殷辞抖了下,态度却一反往常的怯懦,硬是抓住了容不念要抽出地手:“替哥哥疗伤。”
只需要这一句,容不念就知道了殷辞说的是什么方法。
当时他还在忍不住想殷辞是不是在自己下山刻意避开的时候受了欺负,这才病急乱投医。
“哥哥!”
容不念听清他声音里的惶恐,叹了口气后又走过去帮他盖好被子,“你——”
他像是容不念肚子里的蛔虫:“没有,没有人欺负我,是我自己想这样做。”
“为什么?”容不念愕然道。
容不念没有等到回答,下一刻殷辞又缠了上来。他现在并不瘦弱,这几年在容不念投喂下身体结实了不少,摸上去不再是皮包骨似的硌手,肚子上还多了层薄薄的肌肉。
容不念修的不是无情道,本身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根本做不到清心寡欲那一套,殷辞搭在他腰间的手力道不大却足够牢固,直箍得他口干舌燥。
容不念半晌没动弹,两人维持着那个姿势默默良久,正如殷辞了解自己一样,沉默的间隙他同样也对殷辞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他从那次上元节后就不常在山上,存的就是要殷辞好好冷静一下的心思,只是他没想到,过去这么久殷辞还是这么依赖他,以至于第一时间把自己送上门,不惜伤害自己……
这么一多想的后果就是,他把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都搭在了安慰人上,殷辞不知道的是那天之后他就收到了师弟传信说新上山的灵蝶受了领路人的惊吓,不吃不喝小脸煞白,哭了一夜。
天刚亮容不念就去了青竹峰,心力交瘁之余他感觉自己更像老妈子了,安慰完一个人,还得去安慰另一个人,赶场都没他这么忙。
作者有话说:
这章其实之前有差不多的,就是为了更清晰点稍微转化了一下视角,不看不碍事的!
第124章 无量劫
比起殷辞,刚上山的花古月显然要更好糊弄些,威逼利诱和恐吓,总有一个能派上用场的,容不念把两个人都安抚好又马不停蹄地赶去支援那边,简直忙成了一只陀螺。
但他们谁都没有等到那个虚无缥缈的“下次”。
他之前在云厅里说的话殷辞当了真,下山没多久就去接了任务。容不念说话时存着要给殷辞撑腰的私心,殷辞去领任务是也有一份要下山帮忙的心思在,这还是殷辞这些年来第二次自己下山——只不过第一次是是为了入门的历练,这回是为了出师。
大约是年岁渐长人也稳重下来的缘故,殷辞头回下山的时候容不念急得半死,恨不得扒在修青翅膀上跟着去看一眼,而这次他只是在殷辞传信来的时候问了句任务内容,估量着没什么难度就放下心来,可没想到殷辞接了任务没多久,那场大战就开始了
殷辞资历修为都不拔尖,各界局势又多变,即便过了任务也只能在外围帮忙,两人还是说不上几回话,容不念在外的时候占大头,不是带着人到处追击魔族,就是去护送人圈里救出来的人回山,殷辞只好跟着各队人马清理漏网之鱼,算起来还是聚少离多。
“这次追剿之后,魔族应该能安生几天……”闲暇时他们凑在一起回山,容不念靠在殷辞肩头说话,显得格外垂头丧气,因为往往休息过后,就是更累人的收尾工作,这是容不念最不愿意做的事,无能为力的生死相隔,骨肉分离都挤在那些恸哭声里,对谁来说都是折磨。
殷辞按上他的眼帘:“哥哥,我想去魔域。”
他当时累得脑子都懒得再动,以为殷辞是想去查自己的身世,所以才说不要殷辞以身犯险,但他没想到清虚道长连殷辞的作用都算上了。魔族仗着毁约入侵,却对结界裂口处严防死守,硬是造出了一个易守难攻的地险,出来战事之前的试探,他们派往魔域的人从来没有回来的。
魔族聚形于魔气,界碑里面已经完全成了他们的地盘,魔气充盈,出来的魔族也跟永远都打不完似的。现在除了被带进去做炉鼎的鬼族和投诚的妖族,没人再没人进得去。
“哥哥,我想帮帮你……”
更要命的是殷辞吃了秤砣铁了心,任他怎么说也不动摇,觉得能帮到忙就是天大的好事,殊不知他这副坚定又懵懂的模样像是一个燃烧的小火把,燎得容不念唇齿发痒,如果不是师兄哨子吹得及时,说不定他真的会做出什么走火的事情。
容不念心里装着事,走得却干脆,只记得那天的晚霞漂亮得很,太阳落山时天边的火烧云像是在流血。
按千机卦上来看,这是凶兆。
果不其然他们才下山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云栖鹤被俘,他去营救才发现那位神秘魔将的真面目居然是九黎,他设计要活捉师兄,却没想着留其他的活口,九黎先是把用迷阵把他们分散开,又用了绞杀阵逐个击破,最后人没救出来,他们这一行人也都搭了进去,不是魔族,连只蚊子进了绞杀阵都跑不出来,别说通风报信,能活着逃出去已是不易。
“小玉……”
昏昏沉沉间他也不知道手里攥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往里注入了最后一丝灵力,等视野里有一小片光亮的时候容不念才发现自己叫得是殷辞,想要给他报一声平安。
那一瞬间,他很想见殷辞。
但他灵力流失太快,眼前阵阵发黑,这念头出现的还没有他昏得快,所以再次睁开眼睛看见殷辞的时候容不念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殷辞手边的光亮做不得假,浓稠的黑暗散开,他看见殷辞的眼睛里除了有灼灼火光还有自己:“殷辞,你眼睛里有我哎,我猜我也是……”
“……”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人们会渴求肌肤之亲,在被极度喜悦席卷的时候,人总会下意识地想要通过触碰来寻求真实:“殷辞,你大概不知道我刚才见到你有多开心……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如果我之前说得下一次没能实现,我肯定做鬼都不安生了。”
这是句暗示意味极强的话,偏偏殷辞对他的话不敢置信:“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容不念想了想还是与殷辞十指交缠,“我也喜欢你,还没和你在一起我不舍得死的。”
殷辞像只受惊的麻雀,连眨眼都忘了:“哥哥是说…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