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种大师兄他重生了(89)
他在窗前站了会,走到书案前打算写封信。
想给楚月凝。
可真当提起笔时,却不知该写些什么。
磨蹭了半日,低头一看。
“前日我从鱼池口中听闻了些你幼时旧事,深觉有趣……”
可楚月凝幼时常受人排挤欺负,哪里有趣?
划掉。
“近日我因故来了北疆城,突然想起你之前那日穿的狐裘,颜色甚是衬你,听说自极地冰原里跑出来妖兽皆皮毛丰厚,若是碰到合适的,我想给你再猎一只用来做披风……”
但当时楚月凝会穿狐裘,是因为身体虚弱。
等他们再见时,对方若无意外,必然已经修为恢复,不再畏惧酷暑严寒,这话听着就跟他在咒人恢复不好似的。
划掉。
“自宁家分别,时光飞逝,已两月有余,我的试炼令牌已经变作白银,不知君可一切安好,经脉是否已经修复……”
这样不行,万一丹药炼制进度不佳,被楚月凝看到岂不难受。
划掉!
周周转转,磨磨蹭蹭,直到夜至五更,那封信也只写了个开头的:月凝亲启,见信安好。
啧。真难。顾砚佯坐在椅子上。
“大腿,你干啥呢,大晚上的不睡觉。”
鱼池被风吹动窗户的声音吵醒,见他屋里还亮着灯,打着哈欠过来查看,自开着的窗户外探进个头来。
顾砚不动声色的收拾桌案,“没事。”
鱼池眼尖,瞧见他将写满了字的纸张收起,拖长了声音哦了声,“给楚仙君写信呢,要我说楚仙君这人也是有些过了哈,这么长时间他居然都不给你写信的?!”
顾砚抿紧嘴唇,“两个月很长吗?”
他将写废的纸揉完扔掉,脸色平静,“我等修道之人,闭关一回随便都是五载十年的,两个月何其短暂。”
再说了,他们分别时尚未真正坦诚心意……
不对,他甚至不知晓楚月凝对他是何心思,若楚月凝只当他是朋友,几十年也不见面、不通书信的多了去了。
才两个月而已……
顾砚面无表情的扔掉了信纸。
鱼池还想说话,忽听见柳如烟房间有动静。
眼前有人影晃过,再看是顾砚已经走远了。
“哎!你倒是等等我呀!”
作者有话要说:
鱼池:让我们组队出去嘎嘎乱杀,你们负责乱杀,我在后面负责嘎嘎!
第33章 成名自有时
被顾砚堵在柳如烟门口的人是柳少夫人。
她似是身体不好, 又很怕人。
纤细身躯裹在件极厚实的锦缎棉衣里,显得其格外柔弱,厚实冬衣外头还披着红梅傲雪的大毛斗篷, 站在门口害怕得白着脸瑟瑟发抖时,顾砚都有些不太敢把剑往她跟前递,干脆反手背回背后。
语气冷淡, “你在这里做什么?”
柳少夫人抖着细弱的声音, “我夜里睡不踏实,就想过来看看如烟妹妹的情况如何。”
恰巧身后的鱼池也追到了。
顾砚给他使了个眼色,鱼池特别自觉的推开门进去柳如烟闺房查看情况。
片刻后回来低声跟他说,“没事。”
顾砚凝神看着面前不停颤抖的女人,“走吧,我们送你回去。”
柳少夫人点点头,“好。”
她就像朵开在寒风中、不堪霜雪的娇花, 白色花瓣娇弱的蜷缩着,期待着狂风能对她有丝毫的怜悯,不要让她被摧残得太过厉害,以至于不成形状。——看起来极为可怜、毫无攻击性, 偏此刻不止顾砚,就连鱼池都能感受得到, 在她身上有着不属于她自己的魂魄力量波动。
柳如烟被拘走的两魂, 此时就在她身上。
她或许确实可怜,却算不得无辜。
鱼池在察觉到那道魂魄踪迹后, 侧头看了顾砚眼,拿眼神示意他是否直接动手将人扣起来再说。
顾砚轻轻摇头。
不用着急, 柳少夫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而且……
柳少夫人眼中流露出来的恐惧和胆怯, 都做不得假, 顾砚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不太愿意相信她就是凶手
鱼池无奈的撇撇嘴,行叭,你的任务你说了算。
两人在后面跟着,打算送她回住处再说。
天空中盘旋着暗黑云层,落雪自夜半起就没停过,小颗小颗的雪粒慢慢变成了雪花,飘落到他们身上。
柳少夫人在前面行走的速度极慢。
好像每片雪花落到她发间、肩头,都会带走她的些许力气,到最后连脚步都沉重得抬不起来。
于是她便不走了,寻了块平坦的山石坐下来,小幅度的仰起张惨白小脸看向他们,语气极低弱。
“两位仙长,可愿听妾身讲个故事。”
这外面天寒地冻的落着雪,夜色暗沉,周遭只有悬挂在屋檐下的灯笼散发着些微光。
顾砚实在没什么搁雪里站着听故事的兴致。
偏不等他拒绝,柳少夫人颤抖着纤细手指,掏出个指尖大小的圆珠,“这里头是如烟被拘走的两魂,两位仙长听完我的故事,我就将它们交给你。”
是养魂珠,最低级的那种。
可以往里头养残魂,也能摄人魂魄,对凡人神思不属、惊魂症状也有效,柳如烟失去的两魂就被关在里面,如同两团刚升腾起的水雾白烟,不停的在里头冲撞着。
他白日里刚猜测动手之人会露出马脚,这会就有人拿着养魂珠到他跟前来自认是凶手,事情未免也太简单了些。
顾砚犹豫片刻,“……也行。”
不妨听听看这位柳少夫人打的什么主意,反正她也自他们跟前跑不了,这点把握顾砚还是有的。
鱼池已经摆出看热闹专属的小板凳和瓜子。
顺手还给顾砚身后塞了个柔软蒲团,示意他快坐着听,若不是场合不对,他只怕是还要在跟前放个红泥小火炉。
扇着风煮着茶,听柳少夫人说故事。
顾砚看了他眼,也跟着坐下了。
柳少夫人的声音很轻,低低的混在簌簌落雪里,需要仔细分辨率才能听得清楚,“我娘家姓黄,家在淇水河畔的一个小渔村里,跟父母兄弟以捕鱼为生,那年我刚满十五岁……”她略微抬头,看了眼天上落的雪,眼神里露出怀念的神色。
但很快那点怀念就被恐惧替代。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吓得她猛地吸了口气,浑身颤颤,如同片秋风中自枝头飘落的枯叶。很是抖了片刻后才能重新开口,“冬月里,也是像今天这样的落雪时节,我跟爹娘在打渔的时候,救了个顺着水飘下来的男子。
他生得很好看,气宇轩昂,高大挺拔,唯独不好的就是伤得很重,心口处被什么野兽挖了好大个洞,气息也弱……我爹原是不想救他的,却最终没能拧过我的意思,拿出半数家底给他抓了药。”
“哇喔。”鱼池在旁边轻声感叹了声。
拿手捅了捅顾砚的胳膊,小声嘀咕,“你们这些长得好的人就是有优势哈,哪怕是受伤落难了也有人救,我就不行了。我要是顺水飘到她们家门口,小姑娘瞧见我在水里泡着,伸手一拎,哦豁太重拎不动,那算了吧,让他泡到死算求!”
顾砚,“……你能不能想点好事。”
鱼池咔嚓、咔嚓的磕着瓜子,“我这也算是未雨绸缪,谁还能一辈子顺风顺水半点磨难不遭呢,像我们这些做生意的,结仇不比你们剑修少……哎,谁能想到我自小的梦想就是当个咸鱼,不想这么年轻就被逼得结了丹。”
“闭嘴。”顾砚语气冷淡。
他们小声说话,柳少夫人并未受打扰。
她嘴角轻轻抿着,明明表情很小,周身却萦绕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枯涩绝望感,“果然是很俗套的故事么,我救了那人之后,就有人拎着我耳朵骂我是不是画本子看多了,才会总想着那些才子佳人落难相救、互许一生的美事儿,像他那种来历不明的人也敢往家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