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昏君求死不能后(56)
白昼莞尔浅笑道:“这可不是荷花。”
李雪儿歪头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白昼道:“这是荇菜……”
“哦!”姑娘抢话道,“我王上哥哥总是叨叨念念的《诗经》,里面那句什么‘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窈窕淑女怎么着来着?”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白昼接着道。
李雪儿向白昼挤了挤眼睛,面纱薄透,若隐若现出姑娘人面桃花,红粉霏霏,俏皮得一笑,便看着没有了刚才在殿上的郑重,仿佛邻家的小丫头,和大几岁的哥哥闲话家常。
她听皇上顺了下句,便又道:“是了,我王上哥哥喜欢极了你们中原的诗词,平日里总跟我讲这讲那的,原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些感兴趣,如今又见了景哥哥,便大概知道了。”
白昼暗暗惊叹,这丫头曾和原主白景见过面,她是占环新君的妹妹么,朝文上没有明说,险些让自己大意了,面上不动声色又问她道,“你说是为何?”
李雪儿这会儿该是全放松下来,没答他的话,反指着墙上橘色的花朵问道:“那个又是什么花,有什么说头?”
白昼笑笑,道:“那是陵苕,‘苕之华,芸其黄矣。心之忧矣,维其伤矣!’”
李雪儿挑了挑眉,露出一副赞叹的神色,道:“果然……”
自言自语,也不知果然什么。
白昼懒得深究,引她进了正殿堂,让人伺候茶果点心。
终于,跟着李雪儿的女官终于看不下去了,小声用蹩脚的尧国官话提点她,隐约听着说得是:“王上嘱咐您不能太随性了。”
白昼端起盖碗喝茶,只当做没听见。
继续和她东拉西扯的不提正题,一会儿问她爱吃什么,一会儿又问她天气习不习惯,要不要置办些尧国的服饰,好穿去街上玩玩。
白昼年纪不大,经历不算浅,看那些老油条需要出其不意,但看这么个小丫头还是不在话下的,几句话下来,他就看准了这姑娘没太深心机。
顺着这一节想,占环让这样的姑娘家出使尧国,也不知是不是当真心思坦荡至极。
果然,李雪儿起初新鲜劲儿没过,与他闲话得有来道去,这会儿几杯茶下肚,浮躁气消散了,终于记起自己的职责,“哎呀”一声起了身,几步便要走到白昼进前。
可她刚往前走,布戈便揉身挡在了皇上近前,道:“使节莫要越礼!”他一呼喝,殿内的侍卫们也都立刻一副严阵以待蓄势待发的模样。
李雪儿一怔,才意识到是自己唐突了,在白昼面前四尺有余停了脚步,抻着脖子,眼神越过布戈,看着白昼,皱眉道:“景哥哥,你是不记得我了吗?”说着便摘下面纱来。
面纱下一张玲珑俏丽的面庞,白昼目光极为疑惑的注视她片刻,而后有些迷茫的摇摇头。
姑娘不知白昼心里的算计,她只觉得皇上迷茫,该是他贵人事忙,如今自己女大十八变,将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他自然不记得了。
隔着布戈,她又问道:“那当年的事情呢,你也不记得了?”
白昼摇头。
姑娘更焦急了,话到嘴边,看了看挡在她面前的布戈,欲言又止。
白昼也歪头越过布戈看她,道:“你说吧,他无妨的。”
李雪儿皱了眉,道:“你当初重伤,如今经年消耗,身体里腾蛇大神的精萃已经快耗没了,要是不再续接上,便……”说着,她还是看了看布戈,才道:“会闹出大乱子的。”
这回,白昼真的一头雾水了,问道:“什么大乱子?”
把姑娘急得直跺脚,在屋里遛了两个圈,又转回来,正色向白昼道:“你是真不记得了?”说着,她转头看了看几名目不转睛盯着她的侍卫,“是你让我说的?”
白昼点头,道:“你说。”
李雪儿“咳”了一声,用只有布戈和白昼这个范围内能听到的音量,几乎是只动口型不发声的说道:“搞不好,你会死的。”
第43章 我若是喜欢阿景呢?
这日夜里,布戈不当值。
白日里皇上和占环司仪使的对话,把他听得胆战心惊。
尽管皇上面儿上看着还是那副波澜不惊、满不在乎的模样,但他觉得以这副面貌示人是皇上的能耐。
更甚,他若是没有走心,为何在自己下值前,又让自己把一堆落了灰的书典送进御书房,叫人不要打扰呢。
想了又想,布戈决定暗自出宫一趟,皇上最近总是差他出宫办事,腰牌都还在手里,倒是方便。
他要去找的人,正是如今面儿上被禁足的那主儿。布戈觉得,皇上身边待他真心、又能在这事儿上帮上忙的,只有王爷一人了。
就算皇上日后发脾气问责了,让他罚就是了。
打定主意,他换了一身寻常衣裳,趁着夜色去了王府。
远宁王见到布戈时,先是诧异,稍一思量,正色急问道:“陛下出了什么事?”
布戈张了张嘴,突然就不知从何说起了,最后只得把李雪儿和白昼在落花阁的对话向王爷复述一遍。
当王爷听到“你会死的。”和“若不是当年你救了我王上哥哥”这两句时,他所认知的白昼的身体状况,突然现出一丝抽丝剥茧终见端倪的意味——
占环王请白昼客访占环,该是为了压制皇上曾经身体的损伤的。
远宁王听完,颔首一笑,向布戈道:“你且回去吧,我猜他本来就是打算去占环的。”
布戈傻了一下,一双眼睛转了两圈,恍然大悟的模样道:“陛下……前几日说的要去‘鸟儿不拉……拉……’的地方,就是占环吗?”
王爷笑着点头,也不禁在想,白昼心里打得是什么主意。
忽然想起那日,便忍不住问布戈道:“陛下当时给你出了什么主意,让你和那些老臣交代?”
“这……”布戈撇嘴,脸上显出羞于启齿的表情,看王爷眉目清朗的等他,终于还是低声道,“陛下说,逼得急了,就说……就说……他在王府,和您……双阳共修……”
远宁王哑然,再如何不吝,也不禁面目有些扭曲起来。
转念觉得,这绝对是白昼能说出来的话,历来他都是为了目的不大在意名声的,如今披着昏君白景的皮,可不是更不在乎了。
朝堂上,白昼当然不能说是为了续命才出访占环,李雪儿也深知这一点,才没公然挑破。这姑娘烂漫,还真非傻白甜那一支儿,最重要的是,至少目前她没安祸乱尧国内政的心。
虽然小说里,远宁王夺位之后,就与占环王,有一战。
如今,自从皇上提出亲去占环,便有些朝臣站出来反对,第一条原因就是自古以来,哪里有国君出访他国的先例。
路途遥远,死了咋办?
自然也有聪明人看得出,皇上早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想去。
于是,就又吵个没完。
白昼坐在朝上耳朵疼,他知道自己这个现代人的做法,放在古人眼里,不是倒行逆施,就是不顺时代,索性道:“太史令何在?”
李司正一听点到自己了,想起前日夜里,御前太监到府上的提点,赶忙出列跪下。
“诸位爱卿说得都有礼,既然争执不下,不如请李爱卿卜问一卦,问问神意。”
白昼自来相信解决问题的办法至少有三种或以上,找李司正有策略的“扔钢板儿”是其中之一。
更何况,李司正有尾巴捏在皇上手里,当即占了一卦,道:“紫薇帝星偏移中宫,确实有出行之相,若是废弃此行,隐有危相。”
白昼看他自导自演完收了摊儿,笑道:“那朕,还是顺应天意吧。”
这样一来,也免了偷偷摸摸跑去占环的麻烦,白昼舒心。
依样画葫芦,明着下旨,让多位重臣共同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