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我的经纪人[快穿](91)
这人力气很大,方淮根本挣不过。然而黑暗之中,这身影却莫名熟悉。方淮手腕被挫,虽然没有痛感,但骨节受挤压的知觉让他忍不住低呼一声,下一秒,那股施加在手腕上的力度骤然撤去了。
男人惊讶地,“阿淮?”
方淮又喜又气,压低声音叫道:“手!你挫着老子手了!”
男人连忙松开手,把方淮的手放在自己两个手心里捧着,又吹又揉,心疼道:“我没想到会是你啊,还好你叫了一声,不然你这只手现在就废了。”
方淮止不住地翻白眼,他把手电筒重新打开放在桌上,借着极其微弱的光线看着男人。周呈穿了一身黑色的皮夹克,枪别在腰间,也是一个夜行者。方淮忍不住皱眉,“你大晚上不好好睡觉,跑来学校档案室干什么?”
男人有些无奈地叹气,“你说呢?和你一样。”
“也来查左灵芝的初恋情人?”
“嗯。”
五分钟后,两个人终于从积着厚厚一层灰的肄业生档案中找到了杜子阳的那一份。方淮迫不及待地翻开那两张单薄的纸,上面记录着杜子阳的基本资料以及入学状况。在肄业注释那一栏里写着一行小字——“档案悬挂转移”。
方淮忍不住皱眉,“悬挂转移是什么?”
周呈思忖数秒,低声道:“如果是因为个人原因肄业,档案会很清楚地写明。悬挂的意思是学校不做处分,转移的意思是虽然这里有一份他的档案,但这里的只是一个副本,真正有效力的档案已经转移走了。”
方淮心中隐秘的猜想仿佛被印证,他低声道:“所以说是……”
周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可能是选调。”
如今的政局复杂,日军军阀和国共两党都有各自的势力,在不同地区的相对强弱也不同。在上海滩这块地,日军和国党是明面上的掌权人,能从学校选调走人。而杜子阳只是一个学生,不大可能入的了宪兵队的眼,十之七八就是被国党抽走了。
方淮盯着档案上空白的照片栏出神,那里曾经有一张照片,但是被抠走了。
周呈轻声道:“说说你的想法吧。我原本只是想着你总怀疑左灵芝,我心里也不踏实,就来学校查查她的前情人。这算是意料之外的发现了,你知道的信息应该比我多。”
方淮抬眼看着周呈,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上级给的任务信息可能不准确,船长未必是潜行在上海滩的特务?”
“你的意思是……”周呈轻轻皱起眉,“杜子阳是船长,他和左灵芝并没有分手,他一直利用左灵芝获取上海滩的情报。因此在我们看来,船长是一个在上海滩活跃的人,事实上只是他在上海滩有眼线罢了。”
“没错。”方淮想了想,点头道:“左灵芝的身份非常有利于搜集情报。她之前是学生,这座学校里都是上海滩有头脸人家的儿女,信息流窜很高效。而且她经常伴随左父出席各种场合,更方便获取信息。”
“她通过和船长的配合怀疑到我头上,利用左家的人脉把我黑进宪兵队,又买通日本人想要除掉我。却不料一针毒剂没能弄死我,这让她很意外。也就是说,她成为我的女朋友并不是是偶然,从一开始,她就是刻意接近我。她知道我不会错过这样一个挡箭牌。”
周呈的表情很凝重,他在思考方淮说这一切的可能性。处处都没有坐实的证据,但又处处都合理。推理是一个玄妙的东西,做特工这一行,做到老成的地步就会知道,很多时候能够救命的真的只是直觉罢了。
半晌,男人点点头说道:“根据组织情报,这个船长是一个潜伏在我党内部的间谍,因此杜子阳应该是一个记录在册的同志。我会让上面人去查。”
方淮嗯了一声,“你可以去查,但我相信他不会以这个名字打入我们内部。没有照片才是硬伤。我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杜子阳这个名有些熟悉,也许这个人我见过,只是太久远了想不起来,你再给我一些时间。”
“好。”男人伸手按了按方淮的头,“还是那句话,不要压力太大。”
方淮嗯了一声。
方淮先撤了,留下周呈善后。他开车回到张家,大家依旧在熟睡,没有惊动任何人,方淮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放在门口和被子上的羽毛还在,没人进过他房间。他简单洗漱了一下重新躺回到自己的床上,感到忧心忡忡难以入睡。
周呈没有否认他的推断,但是周呈太理性了,即便心中有几分相信,目前的注意力也全部集中在想办法证实这种推断上,而不会直接基于这种推断思考下一步的行动。可是他却不能不想。他是真真正正和左灵芝接触的人,那个女人的每一丝诡异都被他捕捉在心底。虽然左灵芝并不从属于任何政党,但她是一个固执要为心爱之人做事的女人,她从最初接近,到现在步步试探,不可能无辜。
方淮忍不住地想,之前刺杀日军特务和上次毒杀张老爷子,左灵芝都表现出了极高的配合。这会是巧合吗?如果这不是巧合,左灵芝就是那个最初暗害张铮的人,那么她为什么还要配合这两次行动呢?
只有一种可能,织布任务早就泄漏到了船长那里。而左灵芝之所以配合,是因为这两个任务目标恰好也是国党想要除掉的人。坐山观虎斗,何乐而不为?
可是如果船长能一环接一环地破解织布任务,他一定知道他自己就是下一个目标。如此一来,左灵芝何必还在暗中躲藏着不出手?
方淮感到如坐针毡,他和左灵芝在一起这么久,很难说那个女人手上会不会握着什么把柄。如果有,只需要捅到日本人那里,他就彻底玩完。可惜,他意识到太晚了,如果那个女人存心留把柄,她手里一定已经有了。目前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要快,赶在左灵芝拿他开刀之前找出船长的真实身份,把消息送出去,完成织布任务。
你是我的心
第二天早上, 方淮到左府的时候左灵芝依旧在修建那些枝枝叶叶。方淮看着她,“你最近爱好变了不少。”
“有吗?”左灵芝放下剪刀转过身来, 方淮点点头, “有。从前你弹琴听曲, 多半是恢弘之乐,最近却安静下来。”
左灵芝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不是热闹安静的问题, 丰收的时候, 当然喜欢修剪修剪这些花花草草。”
方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已经入冬了,早就不是丰收的季节了。”
左灵芝笑而不语, 走过来手抚摸上方淮的脸颊,过了半天, 低声道:“人生充满惊喜,随时都有可能是丰收的季节。”
方淮看着这个女人, 他笑不出来,这人说话越来越放肆,他可以预知到,左灵芝一定已经拿住了什么把柄。他往后退了一步,从女人有些寒凉的手心中脱离开。左灵芝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恋人的疏远一样, 笑呵呵地放下手, “最近太乱了, 还好我已经毕业了。”
“怎么讲?”
“学校不太平。之前日军在学校藏了重要人物却被暗杀,听说昨晚, 档案室又被翘了锁。”
方淮的心脏一瞬间沉了下去。冬假时哪有什么定期巡逻检查的人,昨夜撬锁,今晨就被发现,左灵芝一定是特意嘱咐了谁每日去检查才会知道的如此迅速。他看着女人含义莫测的笑意,只觉得背后发凉。
已经来不及了。
方淮把两手揣进裤兜里,笑道:“学校确实不是个什么安生的地方,早毕业也好,省着惹上一群乱人乱事,平添烦心。”
“乱人乱事?”
“我们走得太近,就连几位兄长都在问我之后的打算。可是最近总有人来和我说些烦人的事……”
“比如?”左灵芝皱了眉。
“比如你的初恋情人,杜子阳。”
方淮清晰地看见左灵芝的脸色白了一白,随后又淡定下来,笑道:“张铮,我现在心里只有你。”
方淮笑道:“我相信。只是杜子阳这个人有些耳熟也有些面熟,你不要担心,这个人我是知道的,不是传言中那种爱占便宜的流氓。你和他在一起过,我没什么好怀疑的。”
左灵芝的脸色更难看了,方淮笑着挥挥手,“最近几天很乏,我回去躺两天,我们之后见。”说着,不等左灵芝反应径直离开了房间。
方淮走出左府后直接开车到了云海堂,白天云海堂就是个普通饭店,方淮随手搂了海晶进包房,里面的小套间里,周呈正在等着他。
“不能再等下去了,船长就是杜子阳,我们一定要早下手。”
周呈挑眉,“为什么这么急?”
方淮看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字说道:“我敢拿性命和你担保,左灵芝手上有能置我于死地的证据。她最近说话越来越不遮掩,显然是已经利用够了我准备除掉我,干净利索。我今天骗她自己认识杜子阳,算是暂时稳住了她。不过这种把戏经不住推敲,最多不超过二十四小时,我们必须查到杜子阳现在的姓名和职位。”
周呈果断拒绝道:“不行,既然已经这么危急了,当务之急是把你先安全撤离。”
“周呈!”方淮激动地双手握住男人的肩膀,“你还不明白吗?左灵芝之所以不现在就跑去宪兵队揭发我就是因为知道我还有同伙,却不知道是谁!她担心我一旦被日本人抓走,我的同伙就会拼了命地把杜子阳的情报传回中央。所以她在等,她要在举报我之前先给杜子阳送去撤离的情报,只有杜子阳安全了,她才敢放开手脚做事!”
男人深深地看着方淮,“我知道。”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你现在把我撤走,杜子阳就趁机跑了,你还怎么抓?”
周呈腾地一下站起来,“我不管什么杜子阳,他跑了可以再抓,你牺牲了就永远都没了!织布任务的完成度已经很高了,组织上并不是一定要杜子阳的命,只是要拔除一个党内奸细而已。一旦他撤离逃跑,虽然组织上抓不住他,但也等于找到了党内奸细是谁,用这一点点不尽人意换回你的命,没什么不值!”
男人的情绪太激动了,方淮被震住,四目相对片刻后,方淮忽然叹口气,低声道:“不,织布任务必须百分百完成,不能有任何遗憾。哪怕是万分之一的遗憾,都值得我用这条命去弥补。”
红血丝一点点布满周呈的眼睛,男人嘶哑着,“凭什么?为什么?张铮,你的档案里从来没有写过你是一个这么不懂变通的人!”
方淮很冷静,看着男人,“我不是不懂变通。”
“那你是什么?”
方淮沉默,他感觉自己的心口和嗓子眼都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堵的他说不出话来。他垂下眼睛不再和男人对视,屋子里安静了数秒种,方淮自顾自地说道:“根据经验推断,我的绝对安全时间只有二十四小时,一旦我出了事,日本人会把和我有关的一切人都列入怀疑范围,并不能保证你的绝对安全。我记得我们在宪兵队有一个眼线,你撤离,查杜子阳的事情交给我,必要的时候,我会通过我们在宪兵队的同志传出最后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