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我超痛的[星际](161)
李欧缓缓戴上通讯器,绕过阿斯兰德,离开了这艘飞行器,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沿着通道走下去,他发觉自己已经到了联盟的军舰上。
直到他感到太疲惫,甚至再多一步都走不动,于是刚过拐角,便扶着墙坐到了地上。
阿斯兰德抱着膝盖坐在了他身边。
李欧没话跟他说,阿斯兰德也不开口。
恍惚间,李欧意识到,这样的情况好像已经发生过好几次,只要李欧保持沉默,阿斯兰德就能同样一言不发。
平时这个人好像对什么都好奇,这时候,又都不好奇、也不想知道了。
过了很久,李欧不自觉撑起额头,耳边终于传来了小女孩的声音。
“他做的不对,很错,非常错。”
李欧没动静,但心里已经叹息了一声。
“他的体征显示他有剧烈的情绪波动,但我没想到他会那样对你……所以立即把阿斯兰德叫回来了。”
西尔莎说完又安静了下来,她也受了惊吓,不知不觉的,她像是人类偶尔会自言自语一般呢喃:“我的道德基准被动摇了,我竟然还是没办法去斥责、厌恶他。李欧,你和麦洛……你们会彻底决裂吗?”
李欧不由在心底苦笑,今天之后,麦洛恐怕会是那个主动和他保持距离的人。
“……但他没有骗你,他说的是真的,”西尔莎情绪低迷的说:“过去,在我的监测里,哪怕他习惯隐藏,但只需要简单的计算,就能判断出,他视线的尽头永远是你,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他这次或许是因为冲动伤害你,但冲动永远不是人类做事真正的原因。”
李欧始终沉默的听着。
其实当时看到麦洛压抑着巨大痛苦的神情,李欧就没法不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
麦洛是真的爱着他,而且那种程度的爱,或许已经不是李欧想象中的领袖与族裔之间的感情了。
眼下的问题是,李欧不能因为突如其来的怜悯和麦洛在一起,怜悯不是爱,哪怕二者十分相近。
……
一旁的阿斯兰德在折弄自己袖口上的线头,他神色淡淡的,要不是关节上有血痂,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正在这时,空旷已久,像是被刻意禁止通行的通道另一边,传来了紧迫的脚步声。
是几名士兵,送来了药箱和领袖绷带。
李欧看着他们隐隐焦虑的神情,问:“有什么情况?”
士兵们吓了一跳,惶恐的看了李欧一眼,“大人,没什么。”
显然他们已经知道了李欧的身份,但李欧问的不是这些士兵。
西尔莎在他耳边回答:“我之前就想告诉你,但当时……不是时候。”
“到底怎么了?”李欧又问。
为首的士兵不敢违抗,快速瞟过一旁的阿斯兰德,已经满头大汗。
士兵想必是觉得李欧很快就会知道这个紧急消息,于是说:“李欧大人,我们寻找的最重要的逃犯……现身在那间酒店里,一小时前两个小队的人和机器已经下船,但都失去了联系。”
西尔莎则回答李欧:“首先我没想到那里有人可以入侵西雅,直到虫族失控,破坏了管道,原本被隔绝的信号泄露,我派出西雅二号,它进去立即发现了你的异常,我就赶紧带阿斯兰德去找你。”
“我回收了西雅,清除西雅的时候,因为对方的操作太大胆,为了穿墙开启了护盾,所以我也反过来侵入了那整个建设的系统,重新恢复了一些被删除的资料。”
“那里无疑就是帝国残党的阴谋中转站,数不清的贼鸥在那里被洗脑,白丧钟把他们伪装成帝国军人……”
随着西尔莎的话,李欧的心跳骤然加剧,脑海中闪电般联系起了之前朦朦胧胧的直觉。
——难民营的信号是被隔绝的,西雅却被控制了;白丧钟放出虫族屠杀帝国难民,轻易可以操纵那个落后古老的建设;联盟军人这边,“最重要”的犯人出现,他们却小心翼翼的试探——是害怕酒店里为数不多的平民成为人质吗?
不!
是因为所谓“最重要”的犯人,是拥有暴君级别精神体的敌人,情况越混乱,越有利于对方逃跑。
——白丧钟!
他就在这!而且总是在离我很近很近的距离……李欧想,白丧钟冒险出现在难民营,都是为了要亲眼确认给了我致命一击——毕竟白丧钟是出名的并不信任任何活人。
“已经有百分之八十三的可能性,这个数字还在不断上升——白丧钟的本体,就是之前和你会面的武器商人青克尔,我现在怀疑他重新建设了一个类似当年‘弥撒’的人工智能系统,这个系统应该还很稚嫩,只是‘他’知道我的存在,一直隐藏的非常深。”
“弥撒?”李欧的心猛然沉了下去。
他一开口,正在查看药箱的阿斯兰德,包括暂时还没有离开的士兵,都不由的朝他转过目光。
“有判断的依据吗?”但李欧已经顾不得别的了。
弥撒是帝国的中央系统,它给联盟带来的损害和威胁,甚至要超过白丧钟本身,李欧有很长时间,都处在它带来的阴影下。
“有一件事,之前一直被我忽略了。”西尔莎说:“圣典城有这么多星舰,其中年代久远的,制造时间已经超过了联盟的人工智能禁令,但它们上面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工智能存在的痕迹,而都是近代基础功能的电子智能。”
“那个AI在羞辱我。”西尔莎说,“圣典城,劳伦酒店,冬巢,难民营,李欧——这里就是帝国。”
第113章 阶梯之足印(下)
阿斯兰德为他上药的手法虽然轻柔,但用完的药剂都会被扔垃圾一般直接扔回药箱里,李欧回头看一眼,阿斯兰德在箱子里挑挑拣拣,腮帮时不时因为咬牙鼓动,恼火的模样看起来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李欧问:“好了没有啊?”
阿斯兰德掀起眼帘,暖融融的瞳仁贴近上眼睑,给了李欧一个眼刀:“没有?很急吗?”
“……”对不起其实还真是挺急的。
——刚才李欧听完西尔莎的话,心头如烈火烹油,瞬间就站了起来,要立即下船。可下一秒,阿斯兰德就像个猪肉做的秤砣,还长手长脚的,二话不说就扯住了他。
两人争执几句,李欧都冷了脸,说:“你再搞不清楚界限,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阿斯兰德听完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笑脸,目光也变得沉静肃穆,李欧觉察到不妙,就见阿斯兰德满脸认真,可以解读为:听之任之、任人宰割、来,请你随便来。
结果就是李欧被秤砣放倒,现在等待上药结束。
阿斯兰德没有对李欧颈后的伤口做评价,但李欧从扫描器里看到了腺体上的牙印,极为果断、没有重复撕裂,擦拭上药后现在已经不流血,并快速的结痂了,空气中阴雨般的信息素气味也开始减弱。
就连李欧都知道,这样的伤口会迅速的愈合,毕竟领袖生理本身就是这样的结构,但关于这个痕迹的记忆却还时不时翻涌上来。
阿斯兰德说的对,他是应该休息了,从昨晚救夏佐,到今天,接连发生了这么多大事,他已经颇为麻木。
可一想到白丧钟就在附近,哪怕单想到“弥撒”这个名字,都让李欧时而热血激愤,时而胆寒焦虑,以至于阿斯兰德刚收回手,李欧便再次起身。
阿斯兰德这次没有拦他,舔舔干燥的嘴唇跟在了后面。
……
今晚留在劳伦酒店的所有猎手都遭了殃。
现在他们所有人双手都叠在后脑,双腿呈大字分开,一动也不能动的趴在地面,而在他们的两侧,酒店的机械保安,各个如同进化了一般,臂中捧着最先进的能源武器站立着,只有瞄准红眼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