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开书坊 上(158)
陈燧一把按住纸页,不让宋凌霄看。
“诶,我都看过了,你挡什么,我的意思是,咱们应该立个规矩,按照规矩来删减。”宋凌霄申明道。
“我就是规矩。”陈燧十分独断专行。
“我知道你厉害,那你能把你的规矩跟我说一说吗?我也学一学。”宋凌霄扒着他的胳膊,不甘心地要求道。
陈燧抬起眼来,和宋凌霄坚定的目光对上,两人在空中用目光交战数个回合,陈燧稍稍转过眼睛,避开宋凌霄充满求知欲的坦荡眼神——这让他怎么开口!
“乱人心性的部分,都不可以。”陈燧干巴巴地说道。
“那是什么意思,这规矩定的不够细。”宋凌霄争辩道,非得让他说出个范围来,“你应该给一个详细的范围,比如过程不能描写,但是可以一笔带过,性变态、性虐待等等引起普通人不适的部分既不能描写,也不能一笔带过。与剧情无关的,纯粹猎奇的内容,可以直接删掉,但是与剧情有关的,可以描写到什么地步……”
陈燧微微眯起眼睛,拉住宋凌霄的前襟,将他拽下来些,一边翻开手掌,让他看书页:“你读一读,读出来。”
宋凌霄定睛一看,正是他之前一目十行快速跳过的王东楼鞭打苏鉴鉴。
“怎么不读?”陈燧看着宋凌霄近在咫尺的侧脸逐渐变红,白皙的脖子也渐渐泛起粉色,他贴近宋凌霄的耳朵,声音低沉,语带调笑,“读啊,你不是很懂吗?你能读出来,我就不划掉。”
宋凌霄只觉脸上烧起来一般,耳中亦是热血上涌带起的哗哗声,陈燧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使他呼吸略有不畅,又无法挣扎逃走,他涩声道:“我不是故意找茬,这段是可以划掉,但是……其实里面有些部分是和剧情密切相关的……”
“哦?比如?”
宋凌霄挠了挠陈燧攥紧的拳头,求饶道:“你能不能先松开我?这样我没法念出来。”
陈燧一听他还真准备念,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行。”
宋凌霄耷拉下来,只好隔着陈燧的手,别别扭扭地把书页翻到和剧情相关的那句话,指出来给陈燧看。
陈燧不近人情地说:“我不看,你有种就念。”
“我……好吧……”宋凌霄念了起来,“苏鉴鉴软语央求道:‘好爹爹,那江湖郎中哪里及你厉害,你是天上的神,他是泥里的虫,是鉴鉴瞎了眼,才会、才会嫁给那孱头,如今爹爹收了鉴鉴……’”
“宋凌霄!”陈燧也不觉燥起来,“这些乌七八糟的话,你觉得和正经剧情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就是听了这句话,王东楼立刻扔下鞭子,扶起苏鉴鉴,立刻原谅了她改嫁他人的事情。”宋凌霄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不觉得这表现出了王东一直喜爱苏鉴鉴,只要苏鉴鉴开口求饶,他就能立刻原谅吗?一般人消气都需要一定时间的,王东楼却一下子就回嗔作喜,说明什么,说明他一心向着苏鉴鉴,早就想要欢欢喜喜地接纳她了,只是碍于面子,才有了提鞭迎亲这一段。”
听宋凌霄这么一说,陈燧竟然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但是这语言实在是污秽不堪,什么爹爹,什么泥里的虫,光是听宋凌霄软软地说上一句,陈燧便觉得要不得了。
绝对的乱人心性,绝对的坏人节操!
“用词必须得改。”陈燧在“爹爹”上画了个红圈。
宋凌霄心想,别把这块的剧情整个端掉就行了,爱叫啥叫啥。
就是改起来工程量有点大,因为不止苏鉴鉴一个人管王东楼叫爹爹,宋凌霄也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毛病,光是想一想就萎了。
归根结底还是吴紫皋太变态!
“那你能松开我了吗?”宋凌霄委屈,“这么抻着难受。”
陈燧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无意识地抓着宋凌霄的前襟,宋凌霄从桌子另一边趴过来看书,上半身的重量都靠腰撑着,宋凌霄向来是个能借力就不自己使劲儿的人,现在他正把全身的重量压在陈燧手上,还把下巴搁在陈燧胳膊上。
陈燧立刻松开手,手指蹭到细嫩的脖颈和下颌皮肤,只觉得从指侧到整个右手都麻麻的,他立刻垂下眼睛,开始装模作样地看下面的内容。
“反正就像这一段一样,和剧情有关系的内容,最好不要直接划掉。”宋凌霄吐了吐舌头,“一刀切要不得。”
“我知道了,一时半会也看不完,你有别的事儿,就先忙别的去吧。”陈燧开始赶人。
“……毕竟是讲饮食男女的作品么,卡死了脖子以下不能描写,和美食文不许描写食物有啥区别?哦对了,还不许描写吃完之后的心情。进饭店,吃,出饭店,完事,其他字数全靠美食博主直播刷弹幕来水,这种美食文有什么意思?”宋凌霄还在自己吐槽。
“呵呵,”陈燧皮笑肉不笑,“我看你这个主意就很好,脖子以下不能描写。”
“我错了,我这就闭嘴。”宋凌霄赶紧举起双手投降,一边快速退出雅间。
……
被陈燧赶出审稿区域之后,宋凌霄无所事事地在平水街上走,他刚吃了一肚子蚕豆,这会儿有点撑,想着运动一下,消化消化,不如去找梁庆。
梁庆如今住在曲池苑,专门长租了一个套间,日子过得比满金楼还舒服。
宋凌霄来到曲池苑时,听见梁庆房里传来郎朗的读书声。
宋凌霄:……
梁庆你是转性了吗?
竟然为了咱们的书坊事业,开始主动读书了!
宋凌霄十分感动地走到门边,正待敲门,就听见那说话先生朗声颂道:“王东楼气不打一处来,怒极反笑道:‘好你个长舌妇,今日就叫你尝尝达达的厉害!’说罢,将银娘按在葡萄架上——”
“咚”!
梁庆听见门口一声响,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到了门上,他抬眼一看,发现门外有个影子,心中暗笑道,咱们这《银鉴月》果然吸引人,又有小厮来偷听了。
梁庆抬起手,止住说话先生的诵读,起身来到门前,猛地拉开门——
“宋老板?”
宋凌霄是脑袋撞到门上了,这会儿正在揉额头,忽然见梁庆出来,不觉讪讪道:“梁老板。”
“什么风把宋老板吹来了?要不要一起听一听书?”梁庆笑眯眯道。
“不必了不必了,我是想来问你,要不要一起去一趟状元宅?”
“状元宅?”
如今会试也快放榜了,宋凌霄还没有来得及找郑九畴,今天他正好得空,便想去郑九畴那里坐一坐,跟他说一说邸报连载的情况。
如果,能顺便聊出一两个新书开头,那也是极好的。
“正巧,郑九畴前两天还派人来问我,你最近在忙什么。”梁庆笑道,叫两个说书先生收拾收拾,他先不听了,等晚上回来再说。
宋凌霄跟梁庆出了曲池苑,沿着波光潋滟的曲池一直往南走,很快来到状元宅。
自从最后一次跟郑九畴签《金樽雪(大团圆版)》的契书那次见面,至今,宋凌霄已经有两个月没见过郑九畴了。
再次见到,郑九畴的面色竟然还不错,看来会试考的不错。
“那倒是没有。”郑九畴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一个朴实的笑容,“我觉得我考不中。”
“别说这等丧气话。”梁庆摆了摆手。
“学霸考完试以后都这么说。”宋凌霄补充道。
郑九畴只是笑笑,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宋凌霄最近在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