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肉计攻略(83)

　　人鱼在海里显得更加的漂亮，刚刚过耳的棕发在水波的影响下微微浮动着，在经过折射的太阳光的照射下颜色变得更浅了一些，显得格外的温柔。
　　伊格纳茨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伸手去摸人鱼那看起来软软的短发。而那头发仿佛有生命一般，总是能准确地从指缝间隙溜走。
　　人鱼歪了歪脑袋，顺应着伊格纳茨摸头的动作，像只小猫一样眯起眼睛。
　　伊格纳茨想，如果对方只是一条叫做威廉的人鱼该多好。
　　两个人在水下无法用语言交流，伊格纳茨指着几条小鱼表示想要人鱼给自己抓。
　　尼尔看着那几条烂大街长相的小鱼，也看不出哪里好看了，显摆了一下自己尾巴上的鳞片。
　　那意思就是，你看我多好看，那几条破鱼有什么可稀罕的。
　　伊格纳茨不解其意，看着小鱼眼见着要游远了，更加执拗地指了指。
　　尼尔因为之前一直不放心伊格纳茨，一直拉着对方的手，现在目测了一下小鱼的距离和游动的速度，带着伊格纳茨游肯定是追不上了，没多想就撒开了手。
　　毕竟他的游速很快，马上就能赶回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然而当他很快赶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伊格纳茨的氧气罐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再大量的泄气；不仅如此，泄气而形成的反作用力让伊格纳茨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移动方向，只能慌乱地挣扎着。
　　人在慌乱中心跳加速，并且会有很多不必要的动作，这两点都会快速地消耗氧气。
　　伊格纳茨现在已经开始呛水了，照这样下去——
　　尼尔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第七世界第八章
　　其实就算真的在世界中死去，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只是在营养仓里醒来的时候可能会感觉不大好。
　　一是在世界进行中醒来会有强烈的不适感，二是经历过一次死亡之后，多多少少会有一点心理上的问题。
　　这些他都经历过，对于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他不想让对方经历着一切。
　　况且，他不觉得他能承受住对方死在自己跟前的画面。
　　尼尔环住伊格纳茨的腰一路往海面上升，但是却不敢速度过快，以免水压变化过快而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回到船上之后，尼尔准备对已经昏迷的伊格纳茨进行溺水抢救，就在这时，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左胸口。
　　尼尔依旧处于慌乱之中，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有些茫然地看着伊格纳茨。
　　伊格纳茨就这么淡漠地看着尼尔从混乱中逐渐回神。
　　尼尔的手顺着伊格纳茨的手腕一路蔓延，然后两个人的手交织着将匕首握的更紧。
　　尼尔并没有完全调整过来，呼吸还是有些重，“就……这么想杀我？”
　　“生活所迫，”伊格纳茨不置可否，“谅解一下。”
　　伊格纳茨是被尼尔放在地上的，而尼尔为了方便抢救，整个人是压在伊格纳茨身上的。
　　尼尔的身子又往下压了一点，伊格纳茨的手臂也随之退后了一点，不过手肘已经抵在了地上，没有再后退的余地了。
　　“他们花了多少钱买我的命，我可以出双倍。”
　　“倒也不完全是钱的问题，其实还是有一点私人恩怨在里面的。”
　　这一点尼尔倒是没想到，“私人恩怨？”
　　“戴娜这个名字你不陌生吧？她是我的姐姐。”
　　尼尔有个不成器的叔叔，六年前跑来沃克利星系吃喝玩乐的时候看上了一位叫做戴娜的调酒师。
　　剩下的无外乎是一通强取豪夺的套路情节，戴娜在长时间的逼迫之下自杀了。
　　尼尔的家族试图花钱磨平这件事，但是戴娜的家庭拒绝接受。
　　然而尼尔的家族不是一个普通家庭通过法律可以撼动的，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对于我叔叔的所作所为，我很抱歉，”尼尔又压下去一点身子，匕首的尖已经刺入了他的身体，“可是在那件事情上，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我姐姐也没有，但是她死了。”
　　尼尔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之前杀过人么？”
　　“没有，”伊格纳茨对此并没有一个新人杀手的窘迫，“你是第一个。”
　　“结果就被扔进了海里，最后还是被我给救了？”尼尔笑，“不过作为第一个被你杀掉的人，我很荣幸。”
　　说着不等伊格纳茨有所反应，尼尔的身体猛地下沉，整个匕首在这一动作之下没入了三厘米的样子。
　　伊格纳茨下意识的想要松开手中的匕首，奈何手被尼尔禁锢着完全动弹不得。
　　温热的血顺着匕首一路缓缓淌下，触碰到伊格纳茨的指尖，接着渗入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手的缝隙中。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尼尔还是疼得轻吭了一声，缓缓吸了一口冷气。
　　伊格纳茨立刻伸出另外一只手抵在了尼尔的胸口，暗暗较劲，“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他能感受到尼尔还在不要命地试图让匕首刺入更深，然而因为受伤的缘故力气没有那么大了，两个人僵持不下。
　　“我之前提醒过管家，如果我出了任何事情，一律视作意外，与你无关，”尼尔撑着地的胳膊逐渐发软，“所以你可以安安稳稳地回家。”
　　伊格纳茨见机挣脱了尼尔攥住他的那只手，匕首也在挣脱时受重力的影响掉落在地。
　　“这是你自己在找死，自然与我无关，”伊格纳茨尝试推开倒在他身上的尼尔，“我去找人来给你包扎。”
　　“没用的，”尼尔用着最后的力气把伊格纳茨按在地上，“还记得刚见面的时候，我手腕上那个小伤口最后流了多少血么，现在这么深的伤口，流的血只会成倍。”
　　“而且这是我的身体受压强变化影响作出的调节，血是不可能止住的。”
　　伊格纳茨撤回了手上的力道。
　　“输血更是不可能的，我无法接受人类的血，也接受不了这个星系人鱼的血，”尼尔伸手将伊格纳茨的头发挽到耳后，“别忘了，你想杀的‘尼尔’，可不是这个星系的人。”
　　“我不信你的家族不会给你备用血缘。”
　　“前些日子受了点伤，用完了，”尼尔有些无奈，“怎么就这么不信我啊……”
　　伊格纳茨并不接话。
　　“反正最后这一会儿了，你多年的心愿就要实现了，就当是陪一陪帮你实现了心愿的人，好不好？”
　　即使隔着潜水服，伊格纳茨也能感受到尼尔那恐怖的出血量。
　　他突然有点后悔。
　　他恨尼尔家族的每一个人。
　　看着他们的名字出现在各种报道里，看着这个吃人血馒头的家族，在他们害死过人的星系上，过着怎样纸醉金迷的生活。
　　但是他恨得真的是尼尔么，他恨的其实是自己。
　　他没有能力复仇，因为罪魁祸首在前些日子死在了一场纨绔子弟飙车中。
　　他的姐姐经历了那么多的折磨，他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的家庭差点因为这件事支离破碎，他花了整整六年的时间想要复仇。
　　可是真正的罪人死得那样轻巧，甚至死前还享受着肾上腺素的刺激，只怕在死前的最后一秒都是快乐的。
　　他只能将一切的怨指向一个根本无辜的人。
　　只是，为什么。
　　他已经疯魔了，尼尔也疯魔了么。
　　他本以为，尼尔把他当做一个跳梁小丑，在他卖力地表演完一切之后，再解决到他。
　　毕竟尼尔什么都不缺，正是因为什么都不缺，才会找点新奇的乐子打发时间，戴娜当年的死，也不过是他们家族的乐子罢了。
　　伊格纳茨觉察到尼尔呼吸的幅度越来越弱。
　　他不是那个跳梁小丑，这一切也不是一场闹剧，尼尔愿意被他杀死。
　　“为什么啊……”尼尔停顿了好一会儿，“大概就是为什么美人鱼要割掉舌头去换那一瓶药。”
　　“为什么要忍着剧痛在王子的婚礼上跳那一支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