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暴君后悔录(20)
他显然喝醉了,胳膊肘撑在桌上,手指拿着酒杯在廖云凡眼前晃悠,他信誓旦旦地说道:“师父,你绝对猜不到我现在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
韩时卿笑的明媚,“我在想啊,江煜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啊?”
旋即,他又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一个浑身都是谎言的人,感情又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现在还想着他是不是喜欢过我,我也太贱了啊……”韩时卿趴在石桌上,对廖云凡傻笑,“我可真是太贱了,太贱了!”
说着,他扔掉了手里的酒杯,听到酒杯碎裂的声响之后哈哈大笑,像个疯子。
廖云凡默默看着,搁在桌下的手握紧成拳,用力到青筋暴起,也没有接韩时卿的话。
直到韩时卿彻底醉倒,他才上前,把韩时卿抱回床上,叫韩山离开,自己在他床前守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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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之后,韩时卿的生活恢复了正常,江煜不再干扰他上课,他乐的清闲,还能集中精力听先生讲课,渐渐也就将那些糟心事看淡了,专注为明年的科举考试努力。
半月之后,越江中下游堤坝被冲开一个豁口,洪水淹没良田、房屋,难民纷纷涌向北部十二城,严重破坏了城内治安,烧杀劫掠的亡命之徒也渐渐增多,远安帝将此事交给工部办理。
都水监王良出城的同时,廖云凡也跟了上去。
江煜让他做的事情有三,第一件是隐晦地告知王良九皇子尚在人世;第二,在民间谣传自远安帝以不正当的方式继位后,天灾人祸不断,这是天之怒;第三,打着九皇子江煜的名号寻找追随者,即便没有,也要让所有人明白九皇子动了争夺皇位的心。
以廖云凡的人脉,办成这三件事不费吹灰之力。
短短一月时间,关于九皇子的传闻便响彻北部十二城,谣言也向着江煜预料到的方向发展。
他的形象被塑造为了正义的复仇皇子,一时间成了穷苦百姓心里的期许和希冀。
这些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右相府,右相李德生是个老狐狸,几乎立刻明白了江煜的意思,开始搜寻江煜踪迹的同时重新布局,慢慢将自己的势力发展上了朝堂。
但万事都是有利有弊,一些麻烦也找上了江煜。
远安帝开始查他了。
全城悬赏万两黄金通缉,永安城银甲军全员出动,上至富家少爷、官宦子弟,下至街边乞丐,只要是年龄在十二岁左右的,统统彻查。
那些富家少爷和官宦子弟好歹还能有办法澄清,街边的小乞丐则是全部被抓捕到了牢里,哪天远安帝被逼急了,没耐心了,那这些少年就是死路一条。
于是,风口浪尖上,廖云凡只能带着没有户籍的江煜出了城,在城外的万和村生活,避难的同时,教他些武功,调理调理他弱鸡一样的身体。
前世的江煜便是随着廖云凡学的武,虽然身手及不上韩时卿和韩山,但至少自保没有问题。再加上他本就是一动手就下死手的人,还会用些阴损的招式,性子里带着份戾气,即便和身手比他好的人交手,谁生谁死还真不一定。
时光飞逝,转眼便过了一年。
韩时卿终于迎来了让他忐忑无比的乡试。
第30章 在下林世成
考试分为三场,内容有试帖诗、表、判、论、策等。
考场定在永安贡院,位于元化坊,和将军府所在的昌华坊就隔着两条街。
距离考试大约半月前,就已经陆陆续续地有永安城周围村镇的学子带着书童,背着行囊进城赶考,让平素就十分热闹的永安城更添几分活力。
因为要连着考三天,即便贡院离着家里近,韩时卿还是选择提前住到了永安贡院周围的客栈里,住的当然也是事先定好的天字间,所有条件都是顶好的。
不过他住到这里也是有些别的原因。
那就是!明明是他考试,但他爹娘、大哥二哥,就连已经入宫为妃的姐姐都比他紧张,一个个的整天嘘寒问暖,尤其是他娘,连着好几天吩咐郝大厨给他煮各种补品,给他喝的都上火了,前天半夜醒过来,鼻血把枕头都浸湿了。
所以说不好听的,他这纯粹是出来避难的。
吃过早饭,韩时卿从背篓里拿出一卷诗集,坐在木凳上,一双长腿则是交叠着搁在书桌上,单手握着书卷,闲闲地看。
学了一整年,距离考试还剩三天时间,韩时卿多少有点看不下去了,心思飘飘荡荡,眼见着走神就要走到天外边去了。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把他的魂给叫了回来。
他来了兴致,扔下书卷,推开房门,胳膊撑在三楼的雕花木栏杆往下看热闹。
“说了没房就是没房!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店小二挥着手里的布巾赶人,“赶紧走,赶紧走!去别家吧!”
韩时卿顺着布巾的方向看去,看清那人面目,眼睛亮了亮。
那少年生的文雅俊秀,作书生打扮,头顶平角两穗帽,身着月白交叉襟宽袖长袍,腰带勾勒出瘦削的身形,脚上的白靴染了些灰尘,看得出来是走了很多路来的。
他总觉得这书生好像在哪里见过,有几分眼熟,却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说话很有礼貌,也很客气,对小二粗鲁的行为也没生气,而是继续追问,“店家,在下方才还看到有位公子领了牌子上了三楼,怎的到我这里就没有了呢?”
小二从他的穿着和口音,就能猜出来这人不是永安城内城人,看着也不像腰缠万金的,所以并不怎么尊重,他道:“三楼那是天字间,不是给你这种人住的!”
少年眉头微蹙,“什么叫我这种人?于在下眼中,人与人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吼!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那小二讥诮地笑了声,问道,“你可知道在天字间住一日的价格?”
少年摇了摇头。
小二伸出五根手指头。
少年抿了抿唇,猜测道,“五两?”
“狗屁!”小二笑他,“是五十两!你个穷货!”
他接着嘲讽少年,“我看你这打扮,就是来考试的吧?都说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还来考什么试?说白了不就是想当官,把别人踩在脚底下吗?装什么装?”
他声音挺大,让整座酒楼三层楼出来看热闹的人全都听了进去。
少年眸光暗了暗,脸上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生气的迹象,只是明显比方才冷多了。
他没说话,而是将自己一直背着的背篓放下来,蹲下身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
找到一个布包,打开,里面包着数十张纸。
他抽出一张,递到小二眼前,说道,“这是一千两的银票,在江氏王朝的三十五座城内的任何钱庄都可以兑换现银,我要一间天字间,可以给我吗?”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那小二在看到那明晃晃的银票的瞬间,就差点儿把眼珠子瞪掉,站都站不住了。
还是有眼尖的人去叫了客栈老板,那老板匆匆自房内赶来,伸手接过少年手里的银票,态度极其恭敬。
只是少年的眼睛依旧盯着那小二,也没计较他之前侮辱人的言辞,而是平静地说道:“在下从未觉得自己高于别人,此次来考取功名也并不是为了穿着那身官服招摇过市,而是因为想要做一个好官,为你口中所说的穷人做些事。”
说完,他重新背起背篓,从点头哈腰的老板手里接过门牌,一步一步,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上了三楼。
韩时卿一直盯着少年,见他上楼的动作和步伐,一眼便看出这人是个练家子,并且身手绝对不低,不然也不可能连书童都不带,独自带着这么多钱财来进京赶考。
看来楼下那帮对他钱财动心思的人要倒霉喽。
少年的房间在韩时卿的房间后面,他经过韩时卿的时候,脚下微微一顿,目光在韩时卿的脸上定格了片刻,又忽的闪开。
韩时卿扬了扬眉,心里一动,便拦住了他。
下一刻,简单粗暴的自我介绍便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