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不可挡(27)
“好。”
孟则知一走,没过多久,谭正他们也就都散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哪里还有心思游山玩水。
“爹,喜事,天大的喜事。”
一下马,谭正和赵焕文便直奔正堂而去。
谭父正在吃午饭,他一边往碗里夹菜,一边说道:“喜事,什么喜事?”
谭正激动不已:“爹,我们,还有吴江吴海两位表哥都被新来的学正收做学生了。”
“谁?”谭父扒饭的动作一停。
“姨父,是州学里新来的齐学正,”大概是看出来谭父的神情有些不对劲,赵焕文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下来:“我们被齐学正……”
啪的一声,谭父手里的碗筷掉在了桌子上,紧跟着他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谭正懵了一瞬,连忙上前扶住谭父。
发现谭父是噎着了之后,他扭头看向一旁候着的丫鬟小厮,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拿水来。”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谭父总算是缓了过来。
他指着谭正,艰难地说道:“你、你刚才说、说什么,你们认了齐廷业做老师?”
“……是。”谭正迟疑着说道:“爹,怎么了?”
谭父两眼一翻,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姨父,到底怎么了?”赵焕文也急了。
胖乎乎的谭父笑得比哭还难看:“你们知道齐廷业的来历吗,就敢认他做老师?”
谭正懵了:“他不是,不是州学新来的学正吗?”
“你们知道什么……”
谭父把齐廷业的那点‘破事’细细地给他们说了。
“什么?”谭正如遭雷劈。
赵焕文心慌意乱:“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摊上一个有着科场作弊前科的草包老师,他们这辈子算完了。
“可是,他为什么收你们做学生呢?”
下一秒,几乎是脱口而出,谭父自问自答:“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听说他前段时间病重,他的丫鬟小厮卷了他身上的钱跑了……”
他咬牙切齿:“他一定是想趁机敲诈我们。”
听到这儿,谭正两人后知后觉。
谭正想着,难怪金佛寺上那么多青年才俊,孟则知偏偏找上了角落里的他们。
赵焕文想着,难怪他的成绩明明是他们几人里面垫底的,孟则知却越过陈设他们选中了他。
所以,他们之前怎么就和吃了迷魂药一样,觉得堂堂一州学正能看中他们这几个连州学都考不进去的人。
也亏得他们,被人牵着鼻子走还不自知。
想到这里,谭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趁着两人黯然伤神的空档,口干舌燥的谭父偷偷摸摸地抓起水杯灌了一口水。
事实上,早在前天晚上,他就和孟则知达成了合作。
孟则知用一瓶药丸救活了他重病在床的岳母,他把儿子和三个外甥卖给了孟则知。
没办法,谁让他父母早逝,他是他岳母一手抚养长大的呢。
之所以不把事情真相告诉谭正他们,一是希望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越少越好,毕竟孟则知拿出来的那瓶药丸未免也太神奇了些,怀璧其罪的道理再没人比他更懂了。
二来,只有这样,才能把这出戏演得逼真。
三来,也是存了让谭正几人见识一下人心的险恶,好涨涨教训的心思。
实力坑儿子的谭父一点都不心虚,他咬牙说道:“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去州学找齐廷业,无论如何也要打消他收你们做学生的念头。”
他苦笑着说道:“这一回,也只能是破财免灾了。”
听见这话,谭正的脸更黑了。
第21章
第二天一大早,谭父等人就找上了门来。
“什么?”
孟则知捂着嘴重重的咳了两声,而后眉头一皱:“你们又不想拜我为师了?”
谭正绷着一张脸,勉强压下心底的愤怒和屈辱,他拱起手,冲着孟则知深深弯下了腰:“大人息怒,此事的确是我等的过错……只怪家父爱子心切,早已为我等聘请了宋举人做老师,只等年节的时候作为惊喜告诉我等,岂料中途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所以,你们是打定主意另拜那位张举人做老师了?”
孟则知冷声说道:“怎么,难道我堂堂一州学正,竟还比不上一个白身?”
谭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好不热闹,他咬牙说道:“大人误会了,只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此事的确是家父应承宋举人在先……”
“就为了这?好好好,如此赤诚,不愧是我看中的学生。”
孟则知一脸欣慰,然后话音一转:“不过你们大可不必担心,大不了我亲自给那位宋举人写封信过去就是了。我想,他应该不会连我的面子都不给吧!”
听见孟则知夸他品行端正,谭正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觉得晦气,再听得他后面的话,谭正的脸直接就绿了。
看到这儿,谭父知道,该他上场了。
“大人,”他咬牙说道:“我们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您这么做的目的,我们多多少少地也猜到了一些。”
说着,他拿过管家手里捧着的木盒,打开放到孟则知身边的桌子上,说道:“这是五千两银票,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孟则知也就没什么好装的了,他往后一靠,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说道:“不亏是豪商谭家,一出手就是五千两银子,好,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话虽是这么说,孟则知却压根就没有多看那些银票一眼。
他一手端起桌子上的茶碗,另一手拿起茶盖拨弄着碗里的茶水:“不过,你们也太小瞧我了。”
“什么?”谭父一愣。
孟则知悠悠说道:“我可从不做涸泽而渔的买卖。”
他一脸贪婪,全然没了昨日在金佛寺时的和善可亲:“五千两银子,也就够我花上个两三年。听说你谭家都已经把买卖做到隔壁东昌府去了,你说我为什么要放着你们谭家这座金山不要,而去贪图这区区五千两银子。”
他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所以,你们几个我是收定了。”
“你——”
谭正哪里还忍得住:“你不过区区一个正八品小官,还真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了吗?”
“没错。”赵焕文咬牙切齿:“我告诉你,现任武定州同知张威仁张大人是我二姑夫,真要是把我们给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州同知是从六品。
但赵焕文说的这些话很有水分,事实上,他二姑只不过是张威仁后院里的一个不受宠的小妾。
孟则知笑了,他死死地看着赵焕文:“我爹是永城侯,救过当今圣上的命。”
赵焕文面上一白。
是了,他爹救过当今圣上,当今念着他家的恩情,所以就算他犯下了科举舞弊这样的大罪,当今都给他兜住了。
更别说他二叔是现任淮安侯,如今正在四川做布政使,实打实的封疆大吏,他三叔在礼部做员外郎,他大哥是现任永城侯……
想想也知道,只要齐廷业咬死了不是他先算计的谭家和王家,而是他们明明答应了拜他为师事后却出尔反尔,就算是为了面子,齐家人也不会容许一个商户‘欺负’到他头上去。
“不过你们尽管放心,”孟则知话音一转:“我绝不是什么贪得无厌之人,等你们拜了我做老师之后,只要送我一套两进的房子做拜师礼,每个月再给我二百两银子做束脩就行了。”
这还不叫贪得无厌!
谭正红着眼眶。
一个月二百两,一年就是两千四百两。
要知道城里最好的私塾一年的学费也才不过十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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