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清仰起头，半睁着眼，微张着嘴，呼吸着。
　　他在引火自焚。
　　他引诱的这个人有多危险，他再清楚不过了。
　　这世上, 不会有人再比他更了解煜扬。
　　男人似乎……省略。
　　但顾若清却阻止了他。
　　“……等等，”他道，“等等。”
　　……省略。
　　“什么奖励呀，”他……，“师尊还以为我是小孩子吗，嗯？”
　　顾若清轻笑。
　　但没回答。
　　他只是伸出手，触碰上煜扬的胸膛。
　　那里透着皮肉都能感受到下面砰砰的心跳声，却有一个异常丑陋的疤痕，是刀刃刺伤留下的痕迹。
　　他垂下眼。
　　……省略。
　　男人……省略，但煜扬只是紧紧盯着他，一分一毫，等待着。
　　我还能控制住他。
　　顾若清想。
　　但没有太久了。
　　~
　　[仙师，]一只小小的手抓他的袖子，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眨眨的看着他，[我想要拜您为师尊，可以嘛？]
　　见他没说话，男孩着急得手舞足蹈道：[仙师我很用功的！我会剑术，会召唤法，我，我还会挑水端盘，我……]他以为自己没希望了，带着哭腔望着他道，[我会永远永远陪着仙师！我真的好喜欢您的！]
　　他终于转回头，忍住四肢百何里仿佛刀割肉搅的疼痛，靠近男孩：[……你不懂什么叫做永远。]
　　[我懂！我懂！]男孩一下子抱住他的脖子，却没感觉到他浑身一颤，[永远就是我会一直一直喜欢您！您去哪我就去哪，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就听仙师您一个人的话！]
　　[若清，杀了他。]
　　[……此事全是若清一人的决定，之后如有任何差错，若清愿以性命以担责。]
　　[他回来了！他居然成了魔尊！]
　　[顾仙师，这可是你当初自己做下的承诺，若违约，你们青云太宗，后果自负！]
　　[非罂，求求你，这个孩子以后都拜托你了。]
　　[从那之后，你便叫顾若清，若清若清，举世皆沉而若清。]
　　[师尊，您待我可真好啊，一箭穿心，眼睛都不眨哈哈哈哈。]
　　[好，我答应你，我也会永远永远保护你，好吗。]
　　[顾若清，这次是我输了。你弄死我，我愿赌服输。]
　　[但是你最好祈祷我别活下来，别重生。]
　　[否则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死不如生，最后欲生欲死。]
　　顾若清皱紧眉，他吞咽得很费力。
　　……
　　……
　　……
　　他如同受难的神，在红尘欲望中苦苦挣扎，摇摇欲坠，灵魂却又在这场罪恶中升华。
　　……
　　……
　　顾若清却把他的手拿开，放开煜扬的双眼，看见了那双装着黑暗却永远追随他的眼睛。
　　他点了点自己的唇角，煜扬便凑上来吻他。
　　他们从未如此温柔而悠长的吻过，之前的爱恨太过于撕裂，世间的一切都在虎视眈眈穷追不舍，而如今他们被困在这个小小的一方天地里，时间仿佛停止了，此刻仿佛永恒了。
　　今晚似乎永远不会停止，明日似乎拥有不会到来。世俗道德，世间正义，条规戒律，似乎一切都远去了。
　　他们拥有漫长的时间。
　　而在漫长的时间里，又何必谈爱恨呢。
　　……
　　……
　　……在煜扬看不见的地方，他悄悄伸出手，在煜扬背上划出一个阵法。
　　那个阵法一闪而过，很快隐入了那只黑龙的眼睛中。
　　……
　　……
　　……
　　一切都远去了。
　　他的意识远去了。
　　他的痛苦远去了。
　　所有压在他肩上的一切远去了。
　　他忘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
　　他忘记自己为何前来。
　　却知道自己向何方而去。
　　一朵白色的花开在大殿角落一只枯死的藤蔓上，那花层层叠叠，芳香醉人，让人仿佛踏上了仙境。
　　……
　　……
　　“师尊……师尊……顾若清……你是我的了，你现在全都是我的了。你永远逃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专栏已更新，可查看。

第六十五章 醒后
　　顾若清醒来的时候, 天还未亮。
　　煜扬抱着他，躺在他的身侧，睡得很着。
　　他侧脸, 看见了煜扬黑长浓密的眼睫，跟他小时候一样, 在睡着的时候会小小的颤一颤，似乎总是担心身边的人会离开一样, 睡得不安稳。
　　顾若清伸出手，碰了碰他的睫毛, 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鼻尖，拿开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 前去沐浴。
　　他手腕的锁链足够长，玉床后面的鬼头洞府里有一方吐露温泉的汤池, 他褪下自己身上在昨夜经历一番折磨的长衫，将那浸染体i液的布料放在岸上，足尖点水, 缓缓让温泉漫过自己的身体。
　　他的身上全是红痕与淤青, 嗓子也干哑得出奇, 浑身的骨架仿佛被敲散又重组。
　　顾若清还未清洗完成, 他便听见大殿有剧烈的声响，还有人焦躁的脚步声, 那人在发现汤池后似乎送了一口气，朝他走过去。
　　煜扬只穿了一条长裤，披了一件黑色的长袍，裸i露着胸膛与腰腹，上面的黑龙已经隐去不少，颜色似乎比之前淡了一些。
　　他看到顾若清, 脸上阴沉的表情便消散了，朝他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
　　顾若清垂下眼：“醒了？”
　　煜扬蹲下来，伸手打水，使坏的泼溅在他脸上：“师尊早上不叫我，该罚。”
　　“不罚了，”顾若清微微偏头躲过，他当然知道煜扬想罚什么，“昨晚太过了。”
　　煜扬跳下水，抱住他，黏在他身上想亲他：“没过嘛，师尊昨天也做得很舒服不是吗，我们等会儿再来好不好？”
　　“我这次一定听你话，你让我停我就停，你让我慢我就慢，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好不好嘛——”
　　顾若清当然不会信他的鬼话。
　　煜扬要真有这么听话，他今天就不会清理这么久了。
　　煜扬还在他身边蹭来蹭去。明明是在腥风血雨中杀人不眨眼的魔尊，现在却像一条把头埋在顾若清侧颈的狼犬，摇着尾巴求欢。
　　“那书上还有好多有趣的东西，我下次可以把您绑起来吗？我收集了好多绳子，师尊你可以选……”
　　顾若清顿了顿，道：“煜扬，我要回青云山。”
　　煜扬表情一僵。
　　他抬起头，脸上的笑容一点点退去：“师尊，我不会让您回去的。”
　　“煜扬，我只是告诉你，不是在向你请求，”顾若清举起手上的手铐，“你知道这个拦不住我的。”
　　煜扬表情一下子阴沉下来，他刚想再召唤一重魔锁，却又听顾若清道：“但我今晚会回来。”
　　男人看他良久，自嘲道：“师尊，我有时候，真是搞不懂您在想什么。”
　　“明明心里还装着其他东西，”他用手点了点顾若清的胸膛，“却还敢来招惹我。”
　　“我告诉过您吧，我十天后就会启动神魔巨堑，到时候，”他眯着眼，看着顾若清，“你现在心里装的一切，什么天下苍生，什么仁义道德，一切狗屁玩意，都会灰飞烟灭。”
　　“我还以为您提前想通了来找我了，”煜扬冷哼一声，“结果还在为那些注定毁灭的东西操心啊。”
　　“……你为什么会认为他们注定毁灭。”
　　煜扬看了看他，偏了偏头，道：“师尊，我和你讲个故事。”
　　他凑了过来：“其实呀，我上辈子可能把孟婆给杀了，没喝那碗汤。”
　　煜扬笑起来，看着顾若清道：“我从小就做梦，梦见自己在黑暗里面跑，只看得见师尊。后来我长大了，忽然有一天，仿佛灵魂附体一样，我就想起了前世，想起了好多好多神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