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每天都想退位(24)
谢容看了半晌,重重的叹口气,重新捡起最初的念头。
谢容本想将这信烧了以绝后患,但看着上面殷切叮嘱,又有些下不了手。
纵然知道这只是一份隐秘的情报,可梁庸平……是在真心对他好的。
或者说,是对原身。
谢容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没毁掉这信,他将信纸折好,重新塞回信封里。
做完这一切,他吹熄了蜡烛,准备回床榻休息前,又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去将门打开一条缝,探头探脑地看沉砚所在的西厢房。
西厢房没亮灯。
不过旁边的书房倒是亮着。
这时辰,沉砚不睡觉,反倒去书房做什么?
谢容狐疑地琢磨了一会,心说沉砚不会是方才吃了亏,现在睡不着在搞什么坏注意吧。
谢容完全忘记了导致沉砚不睡觉的罪魁祸首是谁,也忘了被他随手丢在软榻上的无辜被子。
他忧心忡忡地望了一会,最终还是熬不过困意,打着呵欠回去睡觉了。
……
却说沉砚匆忙离开时,脑子里是难得的一片混乱。
进了耳房,他抓起葫芦瓢就舀了一瓢子冷水,毫不留情地泼了自己一脸。
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他弧度优美的下巴点点滴落,留下蜿蜒水痕,没入半开的衣领间。
沉砚微微喘息着,闭了闭眼。
搭在木通边的手背上青筋紧绷,昭示着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沉砚上辈子还是皇室暗卫的时候,这些欢爱之事从没少看。
那时候皇室混乱,上至皇帝,下至太子和一众皇子,俱是荒`淫不堪,不顾伦理。
沉砚见多了他们的荒唐龌龊事,心里的厌恶飙升到极点。
连带着对这些事都很抵触。
乃至于后来当摄政王的时候,无数人为了讨好他,给他送各式各样的美人,而他面对各种活色生香的场景。
却始终兴趣缺缺毫无反应。
……他本来只想顺着小暴君的意思,逗弄一下小暴君的。
小暴君若真对他起了这种心思,他也有无数种法子能应对。
将小暴君玩弄于股掌之间,又全身而退的那种。
可他万万没想到,小暴君还没怎么样,而他只这么轻轻碰了一下,就……
过了许久,沉砚才呼出一口浊气,复归平静,缓缓睁眼,抬手轻轻擦掉下巴处要掉不掉的水珠。
想到方才小暴君惊慌不定的神色,他轻笑一声。
若说之前还只是抱着戏弄的态度,那现在他大概就真的被小暴君勾起兴趣来了。
沉砚自控能力极强,他很在意那些能影响他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往往是要么被他所掌控,要么被他所毁灭。
也不知到最后……小暴君是会选哪个结局。
沉砚收拾好情绪,也不管湿漉漉的衣衫,推门而出,很快回到自己屋前。
不出他所料,房门大开,里头黑漆漆空荡荡的,小暴君早跑的没了影。
夜已很深,再歇一会就该去上朝了。
沉砚没打算再去撩拨谢容,他捡起桌上的火折子,正要点燃蜡烛时,忽然想到了什么,动作一顿。
方才……
小暴君没让他点灯。
可梁庸平分明说,陛下极其厌恶黑暗,一入夜便要烛火长明,彻夜不可熄。
若是不小心熄了烛火,便会暴躁不安,整夜不能眠。
沉砚眯了眯眼,一丝若有似无的猜疑涌上了心头。
他沉吟片刻,才压了这丝猜疑,慢条斯理地点燃了烛火,去换了干净衣衫。
正准备上榻歇息,一转身却是愣了愣,神情有瞬息迷茫。
他的被子呢?
……
下半夜沉砚在书房里,将那些无关紧要的、原本不打算理的折子都一本本批完了。
才将心里那股被谢容撩拨起来的,若有似无的火气给压下去。
临上朝前,他喊了燕九过来,吩咐燕九去叮嘱厨房,给谢容备上一份补气血的药膳,才施施然走开。
走了两步又皱了皱眉,停了下来:“燕九。”
“属下在。”
“药膳要盯着公子吃完。”
“……”燕九脸色顿时变得一言难尽,他不是没见过谢容吃药膳,那模样简直像是在吃什么穿肠毒药,“可公子身份尊贵,属下恐怕……”
到底是皇帝,就算现在有意瞒着身份,也不是他能轻易冒犯的。
“无妨。”沉砚回想起小暴君和许伯相处的情景,眸光微动,若有所思,“若公子不肯吃,便去请许伯来劝。”
将府小暴君的早膳安排妥当,沉砚才去上早朝。
早朝结束后,又入了回宫,召梁庸平来见。
近来因为谢容在他府上,他和梁庸平接触的次数大大增长。
对于这位年纪轻轻的大总管,沉砚从没小看过。
他敛了敛眸光,态度温和地与梁庸平交谈了几句关于谢容的近况,随后便仿佛不经意地问了句:“陛下近日夜里睡得不甚安稳,似乎更厌恶黑暗了,不知梁总管可有什么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到吧jpg,换司机也要翻车!
前两章的答案来了。
这只手曾在朝堂上翻云覆雨,日后更是要一握……
松茸翘课之后不想写的作业本:)
第18章
沉砚今日在宫中停留许久,才打道回府。
刚回到府上,下人立刻来报:“公子和许伯在菜园里。”
沉砚脚步不停,颔首示意知晓,进屋将繁冗的朝服换下。
系衣带时他却又想起了梁庸平的话:“陛下矜贵,素来喜洁,切不可让脏污东西入陛下的眼。”
沉砚眸光深了两分,他将换下来的朝服叠好放在一旁,转手翻出梁庸平托他转交的信。
指尖轻巧一动,将信拆了出来。
沉砚非正人君子,事实上前一封信他也是先看过了才给谢容的——他对这些事驾轻就熟。
而小暴君似乎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信里仍是梁庸平的絮絮叨叨,和之前一样,看着很平常。
沉砚仔细翻看了几遍,视线忽地一顿。
片刻后,他眸底泛起笑意,将信封复归原样。
换好常服,沉砚朝菜园而去。
昨夜被小暴君摆了一道,他总要找回场子的。
然而还没走近,他就听见了小暴君清脆的笑声,肆无忌惮,欢快非常。
沉砚昨晚剩下的一点火气在这笑声里,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个干净。
燕九在菜园外守着,见了主子,先行了礼,才一板一眼禀告:“公子今早本不想吃药膳,不过最后还是被许伯劝着吃完了。眼下正和许伯一并在园子里……种菜。”
他语气奇异。
身为沉砚的近身侍卫,他自然知道这位“贵公子”是什么人。
但就是因为知道,他越发惊疑。
陛下暴戾之名他知晓已久,可眼下……如果不是那张脸没有变,而相爷也没有别的表示,他甚至要以为陛下换了人。
沉砚对此并无意外,轻嗯了声,让燕九继续在门口守着,进了园子,三两步走到了犹自捧腹的人旁边,站定。
温和有礼地问了句:“公子听了什么趣事,能乐成这样?”
谢容好不容易止了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是沉砚,立刻变脸,气咻咻地哼了一声。
昨晚被欺负,今早被逼着吃药膳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谢容忍不住呛声:“方才许伯在和我讲小砚砚的故事呢,说有个小砚砚以前可皮得很,爬树摘果下不来,又怕丢人不敢吭声,在树杈上挂了好久才被人救下来。”
顿了顿,他又很遗憾地补充一句:“可惜现在见不到这样的小砚砚了。”
许伯年纪大了,喊人喜欢喊叠字,譬如喊他小容容,又喊沉砚小砚砚。
谢容想到沉砚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也要被许伯叫小砚砚,还无法反驳,嘴角险些没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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