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原始做代购(236)
“你去探望亲戚了?还是去巡逻地盘了。”乌罗上前去摸了摸留君,对方及时刹车,拱在他怀里求抱抱,被一巴掌扇开。
“都有吧。”阎慢悠悠道,“往事找上门而已。”
乌罗惊讶道:“仇家?”
“不是。”阎平静地说道,他伸出手来,“你想去看吗?”
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乌罗稳稳地坐上去,看着留君有气无力地转过身往前跑,穿过森林与平原,慢慢来到山谷处——这个地方离他们挺远的,大概是在稻田延伸过去的水流下游些的地方,四周寂静得不可思议,他左右看了看,目光掠在了远方山头一只巨大的白虎身上。
它身边氤氲着几团暗影,大概是幼崽。
“你这是……准备演一出武松打虎吗?”乌罗略有些迟疑,“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吧。”
阎好像被他逗乐了,轻笑了一声:“它不会扑上来的,它母亲落在了我的陷阱里,腿烂了,我想试验药草的药效,就顺手帮了把。后来它就被它母亲送过来了。”
“腿没保住。”乌罗心中明明白白的。
阎没反驳:“跟部落里的狼崽子一样,母兽死的时候做了些尝试,我见母虎悲惨,难得有点同情,就救了下来。”
当时那只母虎已经不止是腿烂了,身上到处都是伤口,甚至皮肉被都撕走了一部分,它带着那只幼虎逃亡,最终倒在了阎狩猎的范围之中。它并没有求阎,只是阎碰巧看见了围剿的狼兽而已,还有压在母虎身底下仅存的幼虎。
母虎还没完全死去,它呼吸着,鲜血跟脓液在流淌,如果阎没有出手,也许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跟幼崽同时被吃掉。
所以那一刻,阎拉开弓箭,彻底了结母虎与狼群的性命。
“听起来很动人。”乌罗只模糊了结了些,他说,“那它还记得你?所以跑来找你。”
阎点了点头:“嗯,我救下它后,拿它训练留君的父母,保持野性,顺便拿来做药草的实验,不能说没有任何感情。摸索驯化的过程时,我的经验不足,导致它非常依赖人类,甚至不知道躲避人群,我第二次救它后,就将它抛弃了。”
抛弃。
阎玩味自己吐出的这个词汇,他细细咬着残留的余音,觉得自己真是傲慢。
乌罗挑了挑眉,问道:“那它是来找你复仇了?”
“不。”阎说,“它是来警告我的,这里是它的地盘,只是我认出了它而已。”
虎当然同样记得阎,然而它如今已不再是那只幼小而过于黏人的宠物了,森林、人类、其他的野兽磨炼出它的利爪。
嗅到记忆里熟悉的气味,看见那个曾经相处过的人类,它第一反应是发出警告。
第二次救它,却立刻抛弃了它。
乌罗大概这辈子都难以做到这种事,这简直就像是浪费时间,毫无意义,要么不救,要么救到自己满意为止,可这并不意味着他无法理解阎,他们有不同的性格,同样做出不同的抉择,从决定原始部落往哪条路上走时,这种差异就已经足够清晰了。
“现在看看它,会有遗憾吗?”乌罗并不是觉得好笑,只是他忽然有些想笑,就淡淡笑开来,询问道,“还是觉得骄傲。”
“都没有。”阎想了想,他说,“它不是我的东西,我们只是有过交际,仅此而已。”
乌罗不太明白,就看着他。
“我养留君、大黑、青望,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是为了方便,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刻意保持着留君的野性,假使有一天它不见了,也不至于沦落为真真正正的宠物。”阎轻声道,“我之所以抛弃它,并不是因为它是老虎而不是狗,而是因为它是作为狩猎者回来的,如果当时是留君,它大概会被人活生生打死,炖成一锅肉汤。”
“它选择了反抗,我给予了它相等的尊重,仅此而已。”
乌罗就没有说话了,留君拉耸着脑袋,还不知道自己变成两个主人嘴里的反面教材,正恹恹地站着,试图摆出威风凛凛的姿态来。
“我后来去过一些部落,见过一些人,再没有长久地留下来。”阎并没有在意对方的沉默,他只是说着,“我看到他们的苦难,看到他们的自私,我知道哪些是陋规旧习。”
“那只是我知道而已。”阎轻轻点了下自己的胸膛,“我不能为他们活,所以到头来,我不过是在自以为是。”
乌罗笑了笑,他说:“你怎么跟我说这些?”
“你当时问我七糠部落会不会攻打日月部落,我没有给你更准确的答案。”阎轻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其实不愿意屈服那样的未来,因为对你而言,日月比七糠更杰出,所以你不甘心认命。”
“不错。”
阎并没有看他,目光落在悠长的山峦上,那里与天连接着,是人世间不多见的美景,坚定地说道:“我现在给了你我的答案。”
第144章
“吃吗?”
阎小旺将一块柠檬口味的糖递给乌罗, 这些糖几块钱就能买到一大袋,除了色素不同, 口味基本上是相同的,香味上略微有些差别而已。乌罗瞥着那柠檬黄的糖纸,接过来剥开, 玻璃般的黄色糖果,在舌尖绽出酸味,很快甜腻就随之而来, 像只是舔了口酸粉。
“这是你帮你爸打工换来的。”乌罗吃过糖之后才好整以暇地欺负阎小旺, “你居然舍得给我吃, 而且吃这么多糖会牙痛的,你爸不管你啊。”
阎小旺不以为然, 还颇为理直气壮地说道:“是你说的, 这个是我自己买来的, 就归我自己。他使唤我的时候都不管我, 现在我吃糖, 也不该管。”
他衣服上绣着的口袋胀鼓鼓的, 里面估计装了不少。
“就算要吃,也不用随身带着这么多吧。”乌罗有点无奈地拍拍他鼓鼓的口袋,小孩子缩了下,像只被拍到头的松鸡那样,有点惊慌又迷惑地看着乌罗。
“这些是给阿彩跟云云, 还有……”阎小旺掰着手指一个个数过来, 他嘴里还含着颗草莓味的糖, 说得正起劲,忽然瞪大了眼睛,喉咙一动,大概是囫囵把融化的糖果吞下去了,他惊慌地张开嘴巴让乌罗看,含糊地说道“它……它掉下去了。”
乌罗帮他看了看,果然是直接吞下去了,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了手帕擦擦对方的嘴,略有点嫌弃地说道:“闭嘴,别把口水喷我身上,有没有觉得卡在哪里了?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嗯?”阎小旺歪歪头感受了下,听话地把嘴巴闭上了,眼睛滴溜溜地乱转,“没有。”
乌罗给他端了杯温水喝,又问道:“那没事,这种糖本来就很小,你又吃了好几分钟了,没有不舒服就没事。”
阎小旺这才松了口气,他经常干这种事,偶尔甚至还会把牙膏吞下去,只有吃鱼比较小心,因为小的时候会被阎提醒鱼刺会刺穿喉咙,所以变成了一定程度的心理阴影。
乌罗看他还有点惴惴不安的模样,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下来,有心转移话题,免得他太在意这颗糖,于是又说道:“你给你爸使唤了这么久,又晒药草又按摩的,还帮忙看病人,就换这点吃的,你还分给其他人?”
“是只有一点啦,不过,辰他们也分了我蜜吃。”阎小旺嘟囔道,“大家都说,要一起才能活下去,所以他们吃到了蜜,也可以分给我一点。那我的糖也分给他们一点,大不了我再帮爸爸做点事情。”
“你也可以偷偷藏起来自己吃啊。”乌罗哑然失笑,“别人又不知道。”
阎小旺摇摇头,他不太确定地说道:“那样,就没有那么好吃了,我喜欢大家都开心起来的样子。”
“噢——”乌罗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他含着那颗已经完全满是甜味的糖果,目光轻飘飘地看向远方,淡淡道,“那很好啊。”
阎小旺看着他这样,却有点愤愤不平:“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小孩子气?”
这可真是无缘无故讨打,乌罗转过头来看着这个小萝卜头,大概是寻思该从哪里下手才好,那张肉嘟嘟的脸上表露出有点滑稽而稚气的愤怒,于是他又瞬间心软了,只是带着笑意道:“你怎么这么想。”
“你明明就很认真地跟爸爸讲话。”阎小旺鼓着脸道,“可是没有认真地跟我讲。”
乌罗笑了出来,他摸摸阎小旺的脑袋,又听对方委屈巴巴地控诉着:“我知道你很喜欢爸爸,爸爸也喜欢你,我也很喜欢大家啊,有什么不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乌罗把他提正了点,别没个正形,东倒西歪地坐着,又整理下衣物,这才开口道,“我跟你爸就像是堇跟大壮那样——只除了我们不生孩子。”
阎小旺对生孩子没有什么执念,只是迷惑地对比着相处方面,不太相信道:“你们才不一样呢。”
“爱情是有很多表达方式的。”乌罗捏了下他的脸,说,“你还没到懂的时候。”
并不是任何爱情都带着年轻的力量疯狂燃烧,也并不是任何一段感情都需要甜言蜜语来交织巩固。
如果是在现代的话,他们大概会是那种牵着手去看电影,然后在吃饭的时候分享一下心得的情侣。
“为什么不一样?”阎小旺正处于猫憎狗嫌的年纪,加上小孩子好奇心重,虽然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孩子从哪儿出来几乎是每个小孩子都会经历的必然课程,而他单亲家庭久了,比起孩子从哪儿出来,更好奇乌罗这个继父在阎心里的地位,倒不至于讨厌,只是好奇跟一点点嫉妒,好奇这种不同,好奇这种大人才知道的东西。
要不是没有电视剧,乌罗估计还得应付阎小旺为什么男女主角要啵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