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卷有益(40)

　　“是啊，他现在年纪大了，闹不起来了，突然就慈眉善目，衬得我不孝顺懂事了。”
　　顾雅臻无可奈何地冷笑一声，浑身上下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只是不明白，同样的事情，他们对我做，为什么就值得原谅，而我对他们做，就是绝情？”顾雅臻突然咬牙切齿，像一头发疯的小野兽。情感猝不及防地突然爆发，如同决堤的滔滔洪水，莫名又无助。
　　程舟连忙转到顾雅臻跟前，扶着她的脸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红到有些狰狞的眼睛。这副面孔压抑又陌生，纵使程舟与顾雅臻再亲密，也倏地愣住了。
　　“雅臻，你看我好不好？”程舟将顾雅臻的脑袋揉进怀里，温柔地哄着，“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我听着呢。”
　　顾雅臻身子僵硬地挣扎了几下，最后终于软了下来。埋在程舟的肩膀上发抖，直到哭噎声渐渐传来，压抑已久的痛苦和折磨冲破了最后的自尊与防备，随着泪水汹涌而出。
　　从来都没有什么原谅和忘记，经年累月的怨恨埋在心底，她何曾真的坚强过。程舟抱着她，所有的回忆纷至沓来，那个倔强冷漠、自律克制到反常的她，强忍着一身的苦痛，只是为了掩盖内心深处那颗脆弱无助的灵魂罢了。
　　她原本是一个可爱到幼稚的女孩子啊，却硬生生地被生活磨炼成今天这副模样。
　　“舟舟，对不起，我失控了……把你吓着了，我总是这么莫名其妙。”顾雅臻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带着哭腔说道。
　　“我哪有这么胆小。你哭吧，省得到头来只有我一个人喜欢哭鼻子。”程舟柔柔地说道，“你一直想法设法的保护我，怕我受伤害。现在换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顾雅臻摇了摇头，头绳不知何时滑落在了地上，棕色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程舟的身上。程舟轻柔地抚顺她的发丝，轻吻她的耳垂，直到抽泣声渐渐止住，顾雅臻委屈试探地问她：“我还可以保护你吗？”
　　有些人就是这样，越是脆弱，越是拼尽全力想要将心爱之人护在手心里。
　　“可以呀。”程舟低声呢喃。
　　既然爱你的一切，又怎么会不懂你的自尊心呢。
　　

☆、坦诚

　　埋头靠在程舟的怀里许久，顾雅臻呼吸逐渐平稳下来。依旧是不愿意分开, 两人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了许久, 程舟只觉得腰酸背痛。
　　“宝宝？”程舟抬手摸了摸顾雅臻的头发, “你弓着脖子累不累？我们坐下？”
　　顾雅臻耍赖着在程舟的脖颈上蹭了蹭, 显然不情不愿。程舟意识到顾雅臻多半是不想让自己看见她哭肿的眼睛, 只好接着哄道：“我不笑话你啦，好不好？”
　　身上的人依旧没有半点自觉性, 程舟只好由着她。
　　“舟舟，谢谢你可以理解我。”片刻后, 顾雅臻突然开口, 沉闷的声音中带着沙哑。“其实，我很怕你劝我和家里人和好。”
　　程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程舟抚着顾雅臻的背，笑着揶揄道：“顾雅臻，你对我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额……我才不是这个意思。”顾雅臻仗着自己需要安慰, 在程舟肩膀上蹭得更狠了些。
　　“好啦，我明白你的意思。”程舟柔声回答, 随后突然轻嘶一声, 她急忙推了推顾雅臻的肚子，“你居然咬我？”
　　毛衣外裸露的脖颈上湿润冰凉, 有人在上面留下了两道浅浅的牙印。感受顾雅臻在自己身上颤抖地忍着笑，程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
　　察觉到程舟想要走开的心思，顾雅臻眼疾手快地兜住她的腰，把她牢牢制约在自己面前。热情的吻从耳边开始, 一直向下延伸，恣意地落在她的颈侧。程舟的皮肤滚烫起来，泛起一片暧昧的潮红。
　　程舟再次挣扎了几下，紧握着自己腰部的手顺从地放了下来。抬手支着顾雅臻两边肩膀，将她与自己分开，程舟一本正经地看着眼肿了一圈的顾雅臻说道：“大中午的，不去学习吗？莫要辜负好时光。”
　　顾雅臻斜抿着唇，佯装辛酸地说道：“可我眼睛都红成这样了，怎么出门啊？”说罢她眼里闪过一丝笑，就要上前来抱住程舟。
　　程舟又连忙按住她，脸上得意洋洋：“你不学无所谓啊，我眼睛好着呢，我自己去办公室学。”
　　顾雅臻点头表示赞同，觉得程舟说得很有道理。随后她眼波流转，上下打量着程舟：“不过，你有能把整个脖子包住的毛衣吗？”
　　“诶？”程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要换毛衣？”
　　顾雅臻意味深长地扬了扬眉，拿起桌上的小镜子给程舟照。程舟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留了一个带着牙印的深深吻痕。
　　程舟：“你……”太过分了，居然不择手段。
　　“亲爱的，今天我们就别出门了，好不好？”顾雅臻放下镜子，还不忘把面前的窗帘一拉。未待程舟反应，她伸手从后面揽住程舟的腰，背对着将她紧密地拥在怀里。
　　程舟不由地心跳加速，腿都快站不住了。顾雅臻轻缓的低语蛊惑着她，让她无法抗拒，也不想拒绝。
　　“好，好吧……”
　　好不甘心啊，怎么总是经不住美色诱惑，仍她摆布。
　　腰间上的手隔着衣料轻柔地摩擦着，缓缓移动。程舟心中一颤，情难自禁地轻哼一声，背后之人也跟着轻微地一颤。不可言说的心动与迷恋萦绕心头，程舟缴械投降，融化在一片浓烈热情的爱意里。
　　从迷糊中转醒，夜晚的昏黄悄然无声地蔓延直天边。程舟蜷缩在被单里，依偎着睡得香甜顾雅臻，一时间竟有些羞窘。
　　从未有过的放纵和疯狂在脑海中依然清晰，她们肆意相互索取着，所剩无几的矜持与保留荡然无存。整个下午时光就这样偷偷溜走了。
　　难道这就是敞开心扉的魔力吗？
　　程舟撑起脑袋，看着顾雅臻平静放松到可爱的睡颜，恍惚之中眼前棱角分明的轮廓竟反常地柔和了好几分，别有一番风情。秀挺的鼻梁、略显英气的眉毛和瘦削的下巴上，再也看不见一丝一毫冷清克制。
　　那个压抑矜持的保护壳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柔乖巧的她，那个真正的她。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直到眼前之人唇角勾起浅浅的笑，眸子慵懒地缓缓睁开。“舟舟，你看我做什么？”
　　程舟眯了眯眼睛：“审视一下这个一直对我有所保留的人。”
　　独自压抑着内心的恨意与无法释怀的痛苦无处宣泄，平时连睡梦中多半都不踏实。
　　顾雅臻懒懒地侧身过来，伸手揽住程舟的脖子：“现在没有了，什么都给你看过了。”
　　好好的对话怎么被她说得这么暧昧。
　　“你是把所有的事情跟我讲了才这么高兴，还是你爸破产了你特别兴奋？”程舟笑着调侃她，“连睡觉都能笑。”
　　顾雅臻愣了愣，随后有些不好意思：“我……笑了吗？”
　　“有啊。”程舟用言之凿凿的语气说道。
　　“嗯……”顾雅臻看着天花板思索了片刻，认真地说，“估计是今天吃了你不少豆腐，心情愉悦吧。”
　　这……刚才的事她居然好意思再提。程舟抓了抓顾雅臻的耳朵，红着脸说道：“你之前那些温柔单纯，都是装的吧？想不到你还喜欢这种……”
　　“哪种？”顾雅臻突然装傻。
　　“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心里没点数？明明什么都会……”程舟嗔了她一眼。
　　“你也不赖啊。”顾雅臻发自内心地夸赞。
　　程舟：“这……”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两人相互装单纯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坦诚相待了。
　　“我饿啦！我想吃晚饭。”眼看着话题要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程舟连忙切换了聊天方向。“你眼睛消肿了，快下去给我买吃的。”
　　拜顾雅臻所赐的红印子估计还在脖子上呢，是时候给她机会弥补一下自己的过错了。
　　“好，这就去买。”顾雅臻宠溺地亲程舟一下。
　　顾雅臻提着寿司和水果回来的时候，程舟兴高采烈地凑上前去，接过餐盒整理到桌上放好。顾雅臻拿了水果去洗手台清洗，回来的时候桌上多了碟草莓和切好的木瓜。
　　“你干嘛买木瓜？”程舟一言难尽地投出一道送命题。草莓她爱吃，所以顾雅臻经常给她买，至于木瓜，她们谁也没提到过这种水果啊。
　　顾雅臻歪着脑袋，有些不解：“买草莓的时候，老板娘送的呀？”
　　“老板娘为什么要给你送木瓜？”程舟将信将疑，她怎么就没遇到过这种好事。
　　顾雅臻突然得意：“可能我长得好看吧。”
　　谈恋爱以后，程舟总爱对着顾雅臻的脸犯花痴。在此环境的熏陶下，顾雅臻逐渐意识到自己是个大美人，从此在女朋友面前少不了自负几回。
　　“我看不见得吧，说不定是觉得你不够大，需要补补。”程舟伸手去摸顾雅臻的胸，却被她猛地抓住了手腕。
　　顾雅臻吃了瘪，委屈地抿抿唇：“你觉得我不够大吗？”还你一道送命题。
　　“还行还行，虽然没我的大，”程舟乐呵呵地拿起筷子，给顾雅臻夹了块木瓜，“多吃几块就够了。”
　　顾雅臻瞥了她一眼，傲娇地表示不吃。
　　“哎，我都愿意喂了，你还不愿意吃。”程舟拍拍顾雅臻，说着说着还唱起来了。
　　“我愿意喂你，我愿意喂你，我愿意——咳咳咳……”开头起高了，后面破音了。
　　顾雅臻忍不住笑了，张嘴吃掉了一大块喂过来的木瓜，“这首歌唱得真‘好’，好熟悉啊，叫什么？”
　　被嘲笑的程舟白了她一眼：“叫我愿意。”
　　顾雅臻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难怪旋律这么熟。不过，这首歌的主题就是喂对象吃东西吗？”
　　“是啊是啊，”程舟窃笑，夹起寿司盒子里的一大块芥末往顾雅臻嘴里塞，边塞边唱，“我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喂你。”
　　顾雅臻别过嘴不愿意吃，拽着程舟的胳膊不放，两人最后扭在一起笑成一团。
　　“舟舟，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开心。”顾雅臻将程舟抱在腿上，深情地亲吻她的侧脸。
　　“呆呆，我也很喜欢和你在一起呀。”程舟转身搂着她，在她的唇上落下一片亲昵浪漫的宠爱。
　　“我怎么又换名字了。”顾雅臻一脸迷茫。女朋友还真是善变。顾雅臻、大宝贝、大傻子、宝宝再到呆呆，也不知道程舟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