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药不能停!(41)
“我没想过你、会有这样的想法。”云染想抬手按住自己撕裂般疼痛的心脏,但还是忍住了,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己保持清醒:“顾尘,你只是我的大夫,我们之间只有医患关系,如今这个关系也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我不会留你再继续待在我身边,这样对你对我都没有任何的好处,顾尘,我谢谢你这段日子以来对我的照顾。但,也仅限于此,你走吧。”
“我没有机会的,是吗?”
“抱歉,云染自知非少主良人,只望少主早日回头,莫在我身上耽误时间浪费感情,云染不配。”甜腥的味道越来越重,云染眼前一阵阵发黑。
顾尘低头苦笑一声:“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她脚步有些虚浮,扶住了身边的大树:“阁主,请多保重吧。”
顾尘转身走了,看背影落寞孤寂,云染抬手用袖子擦掉了嘴角溢出来的血迹,眼前一黑,险些倒下去,她顾念着顾尘还没有走远,死死的撑住自己没有倒下去,看着那道背影越走越远,云染这一口气才松了下来。
“你别拉我!”一道不悦的嗓音:“阁主你怎么可以怎么对待顾少主,她对你一片痴心,特意准备了这些,你怎么能不顾她一片心意,赶她走?”陈瑛指着河里的许愿灯,柳树下的红绳:“她三天都没好好休息,连烟火都是自己亲自挑选你会喜欢的花来放,特意从月老庙求来这么多的红绳,你怎么能这么得无动于衷!你为什么要赶她走呀!”
“你闭嘴!”青鸳面色不善,瞪着陈瑛:“感情的事不能勉强,阁主私事谁准你随意插手的!”
“你们……铁石心肠!”陈瑛一跺脚,转身追着顾尘去了。
“呕!”
待青鸳扶住了倒地的云染时,就见她胸前的衣襟上已经染上了大片红色的血迹,嘴角的血还在往下淌,云染睁开眼,望着那大柳树下的红绳,看了很久才对身边的青鸳说道:“去解下一个给我。”
“阁主!”青鸳是又气又怒:“阁主该爱惜自己的身体!”
“快去。”云染此时的气息已经十分的微弱了,不过是凭着一口气在强撑而已。青鸳将红绳放在她手里时,云染才展颜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你扶我到树下。”
“阁主,我们回去找大夫吧。”青鸳都快急哭了,她听姐姐说起过阁主身体不好,也见过此次阁主生病,但没有哪一次会像现在这样大口大口的往外吐血。
“没事,顾尘给我留有药。”云染嘴角带着满足的笑,举起了那枚玲珑扣:“我想坐会儿。你看那河里的许愿灯,刚才顾尘也许愿了,我没敢。青鸳呀我不是要撵她走,只是我留不住她。我这样,又拿什么留她呢?”
“阁主,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回去吧。”青鸳带上了哭音。
“没事的,你家阁主大业未成,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云染望着河里漂流过来的许愿灯,对青鸳说道:“我想知道刚才顾尘那灯上写了什么,我想帮她实现心愿,青鸳你让人去把那盏灯找回来。”
“好好好,我马上让人去找。”青鸳答应着,就见云染已经昏死了过去:“阁主!”
房间里弥漫着药味,云染挣扎在一片迷蒙之中,她看见顾尘的背影,看见顾尘转身朝她露出了笑脸,很快那笑脸就不见了,顾尘冷着一张脸甩开了她的手,她想追,可顾尘越来越远,远到最后什么也看不见,云染挣扎着大喊:“顾尘!”
睁开眼时才发现,顾尘已经被她撵走了,她没有顾尘了。垂眸,一滴泪才落下来。
第44章
“酒!”
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酒杯掉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少, 只有曲娘还咿咿呀呀不知所谓的唱着小调儿, 顾尘撑着下巴, 晃悠着已经空了的酒壶, 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的神色。
“我说,酒呢!”
今日七夕, 正是生意好的时候,张老三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今天竟然折在这儿, 看这个顾尘手边已经空了的三个酒壶, 暗自替自己捏了把汗,也不知道他明天还能不能跟阁主交差, 不过这人好好的怎么喝成了这样?
张老三拿着酒壶犹豫再三不知道该不该给顾尘送过去时,手上的酒壶就被那曲娘接了过去,曲娘朝他盈盈一笑, 矮身先行了一礼:“我与那位客人相熟,不如掌柜的行个方便, 我去与她送去。”
张老三捏着酒壶, 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女人,暗自一思量, 就松开了手里的酒壶:“那就多谢卿云姑娘了。”他倒是想看看这位卿云姑娘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您的酒。”
顾尘一抬头,看着面前的曲娘,微微皱眉:“是你。”只一句话,便不再言语, 拔了酒壶盖儿继续喝自己的酒,并没有要理曲娘的意思。
“少主,少主为何在这儿借酒消愁?”曲娘拎着裙摆坐在了顾尘的身边,语气温婉和善:“不如和卿云说说?”
“跟你有关系吗?”顾尘端着酒壶冷冷的说道:“滚,没钱听曲儿。”
卿云脸上神色未变,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少主怕是误会了,七夕佳节少主独自在这儿喝酒未免太过凄凉了些,卿云不才,酒量尚可,不如陪少主喝两杯如何?”
顾尘跟没听见一样。卿云有些按捺不住了:“实不相瞒,卿云是有求于少主,想跟少主打听打听,探月阁主对我赭沙洲一事,到底要给个什么说法?卿云身上担着父老乡亲的嘱托,这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可阁主迟迟不见我,我实在是、”看着顾尘冰冷淬着寒风的眼神,卿云下意识的停顿了一下,缓了一下才把没说完的话继续讲完:“卿云实在没办法了。”
“跟我有关系吗?”顾尘手里的酒壶又空了,脸上不耐的神色更重:“再说一遍,滚!拿酒,糊弄谁呢!”
酒壶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上坛子!”
张老三一个瑟缩,想躲起来,这人肯定是跟阁主吵架了,赶明儿阁主要是怪罪自己给了顾少主这么多酒,会不会、张老三十分后怕,后怕归后怕,眼下这关是肯定过不了,他这一咬牙一狠心,抱了一坛子酒带着几分讨好的笑。
“少主,酒。”
顾尘拔了塞子,回头见那曲娘还在,皱着眉头正想开口骂,那曲娘酒先一步开了口:“我愿拿浣尘珠来换,求少主给带个话!”
浣尘珠?顾尘其实已经有点迷糊了,她喝酒不太上脸,就是喝多了脸上看起来也很正常,可酒量就很一般了,平时虽然有点小酒瘾,但也只是浅酌一两口而已,量多的时候一壶绝对是管够的,她记得自己是个大夫,绝对不会醉酒行医,这是最基本的行医准则。
可今天,她真的喝了不少,心里闷闷的难受,一抽一抽的酸酸麻麻的疼,针扎一样的,她难受,又无法排解这种难受,压在心里的感觉喘不上气,只有一口口烈酒可以稍稍缓解心里闷到发疼的感觉。是以此刻的顾尘神志上并不是太清醒,她看面前的人也只是熟悉,见过,仅此而已。
可陡然冒出来的浣尘珠三个字却惊醒了顾尘,她“刷”的一下起身,一把揪住了曲娘的衣襟,醉醺醺的样子看起来好像是站不稳,可手上的劲儿却大的要命:“浣尘珠呢?”
“自然是在赭沙洲,我可以给你们,但必须要阁主亲自前往赭沙洲赔罪才行。”卿云被顾尘揪住衣领,憋得脸色通红,神色倒是不露胆怯:“要探月阁主亲自前往赭沙洲与我们商讨商贸交互合作问题,并且保证再不会对我赭沙洲百姓随意巧取豪夺,我才答应把浣尘珠换给你们!”
“探月阁主?呵!”顾尘一声轻斥:“不给我浣尘珠,我要你的命!”
说着手上的劲儿越使越大,分明是想直接掐死卿云的意思!
“卿卿!”一声灼心的急切呼唤声,顾尘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上一麻,那曲娘酒已经被带出了她的掌心。
顾尘也不追,看着面前的书生,冷冷一笑:“又是你。”她此刻脑中是一片混乱,并不怎么清除,见到齐越竟然也还认得:“这不是准新郎官吗?怎么跑到这儿管别的女人叫卿卿?卿卿我我好招人烦!”她自己失意在先,又见齐越负心在后,张嘴说的话不留一丝情面:“你在这儿搂着别的女人叫卿卿,可怜那傻姑娘还揣着一颗心数着日子绣喜帕,你可对得起她一片痴心!”
“我!”齐越一时想解释,可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忽然听见一声清脆的唤人声:“顾少主,原来你在这儿,可叫我好找。”
齐越顿时一张脸都急出了汗,下意识的松开了搂着曲娘的手,卿云眼角一瞥,就看见一袭红色衣衫的女子小步跑了过来,这才哀婉的回头看了齐越一眼,微一屈膝对着齐越行了一礼,然后迎着陈瑛的方向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咦,刚才那女子、”陈瑛正想说话,忽然背过身:“哎呀,阿越你怎么在这儿?怎么办?大婚前不能见面的,我不是故意要跑出来的,这可怎么办?”
齐越握紧了拳头,下意识的去看顾尘,带着几分祈求的意味,顾尘嘲讽的一晒:“他在这儿听曲呀,那曲娘长得还可以吧?齐公子可愿意在这儿听曲呢!”
“不是,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的。”齐越整个人都急了:“瑛妹你别听她胡说!”
几步上去抓住陈瑛的胳膊就赶紧解释:“她是赭沙洲来的,我爹他说赭沙洲来人有意想接触我们,让我去探探口风,看看她到底在耍什么把戏,我、我就是做戏!做戏而已,瑛妹你千万听我解释!”
陈瑛本来还在懊恼自己刚才太冲动,怎么就这么冲了进来,如今听齐越胡乱解释了一通,虽然晕乎乎的但还是摸出来一点点头绪出来:“你跟刚才那个曲娘,你们……”一颗心忽然就凉了:“什么做戏?”
齐越又赶紧把自己刚才那一番说辞细化了一遍,讲了曲娘如何进城,如何引人怀疑,如何跟自己套近乎,如何如何之类的,他只是应付做戏,想从那曲娘身上得到更多的内幕消息,全都是逢场作戏当不得在真!
“你信我,瑛妹,我是有不得已苦衷的。”齐越抓着陈瑛的手一遍遍重复:“我对你的感情你还不知道吗?我是不得已的,真的!”
不得已?真的吗?有苦衷?那云染呢?她会不会也有苦衷?自己不知道的苦衷?顾尘拎着酒坛子又开始猛灌。她不相信自己会看错云染,明明她看自己的眼神那么的专注,她面对自己会害羞,会脸红,会偷偷摸摸的观察自己,甚至,顾尘切她脉的时候,她的心跳明明就是加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