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药不能停!(31)
“我没有骗你的。”云染睁开眼,十分专注的看着顾尘:“我母亲是长公主,并不是你以为的探月阁阁主,我只是没有告诉你,那不叫骗,顾尘,那不叫骗。”
“好,不叫骗。”顾尘答应着:“那阁主是谁?”
“你不是知道了吗?阁主是我娘呀。”云染似乎是笑了,但又没有:“我娘喜欢上了长公主,就是我母亲。可我母亲是皇家的人她身不由己,她们不能在一起,先皇帝为了哄骗我娘亲为朝廷卖命,就用我母亲做诱饵,哄骗她只要归降朝廷,就把我母亲嫁给她,她们都信了。”
雨滴声逐渐变得细密,顾尘望着外面的天色,紧皱的眉头并没有松开。
“那后来呢?”
“后来,我母亲为了逼先皇帝低头答应她们的婚事,就有了我。”云染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想到底要不要说,可顾尘身上的暖意,让她很放松:“生子本是男女结合才会发生的事,我母亲她、逆天而行,求得了秘药然后有了我。那药哪儿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命换一命罢了,母胎养育子胎,是我杀了我母亲。”
她垂眸,眼睛里似乎是藏着泪滴,可顾尘细看时又没有,她抬手想确认,就被云染抓住了她的手:“所以你看,我、我本来就不该活着的,我活着或许就是为了赎罪,可有些罪,我怎么赎得清?”
“不关你的事,跟你没关系。”顾尘心里一阵阵的揪着疼,看着怀里虚弱的女孩儿,她想安慰,可语言实在苍白无力,顾尘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哄她,不让她那么难过:“长公主很爱你的,她爱你才会诞下你,你是她们爱情的结晶,不是为了赎罪,你在才会在证明她们爱过。”
“我不是。”云染眼角那滴泪终于淌了下来:“她们的爱情属于她们,我证明不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们之间有过怎样的海誓山盟,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证明?明明、明明她们有机会可以自己证明的。我母亲为我死了,我娘也为我死了。我身体不好,母亲去世后,我娘为我四处求药,甚至、犯下很多错事,我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浑身是血,那晚的月亮很圆。”
云染嗓音沙哑:“如果不是我拖累她,她不会被皇上威胁,凭她的本事,她还会重新回到江湖,做她逍遥快活的阁主,纵然、有过情伤,也不会早早的就枉死,甚至连尸骨都下落不明。”
她已经害死了双亲,现在,还要再多一个顾尘。
第34章
天蒙蒙亮的时候,云染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会儿, 等她被顾尘叫醒的时候就见顾尘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弄了身农家小女孩儿的粉色短襟对衫, 依旧绑着她标志性的道士髻, 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昨晚的伤势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 她才稍稍放心。
“醒醒,云染, 先把衣裳换了。”顾尘拎着手上的另一件,跟她解释:“亏得昨天那只兔子, 虽然没吃成, 好歹换了两身衣裳。来,换身衣裳不打眼。”
云染睁开眼睛, 浑身无力,由着顾尘帮她宽衣换装,还顺手帮她绑了两个麻花辫顺在前面, 云染觉得怪怪的,但是也没精力去研究到底哪里怪, 然后就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顾尘摸了摸云染的额头, 她担心了一夜结果还是烧了起来,顾尘叹了口气把人背起来, 幸好不是在夜里发的烧,也幸好雨早就停了,这会儿路上虽然泥泞了些,但并不妨碍她赶路, 不然待在这个缺医少药的破庙里,就是顾尘再能耐,看着体温越来越高的云染,也是毫无办法。
只能说想幸好,幸好。
街上是熙熙攘攘的叫卖声,顾尘腾出一只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沿着大街找到了一家客栈,掌柜的一见她背着人进来脸色并不怎么好:“这是病了?上医馆去呐?路口右拐直走就是。”
顾尘抬眼看了掌柜的一眼,冷声说道:“怎么?客栈不让住人?”
“这不是、病人上医馆多好呀。”掌柜的被她眼神吓住,不敢得罪解释两句:“医馆就近守着大夫,有什么事不是好商量嘛。您要是住店我还能拦着吗?那什么,楼下通间还有个空位子,我让人带你们过去。”掌柜的是明显怕这病人给自家客栈染上什么污秽,怕不好做生意,本想把这人赶走,但是顾尘那冰冷的眼神他又不敢得罪,怕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砸他场子,脑筋这么一转,就给安排到下等的通间去,这人就是死了,也不打紧。
“上房一间。”顾尘没搭理他,扭脸看了看云染的嘴唇已经烧起了干皮,不能再耽误,不然顾尘才不受这委屈,定要叫这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好看!
“这、”掌柜的上下一打量在这人身上的粗布衣裳,脸上带出一点意味深长的笑:“这位姑娘,上房确实还剩一间,就是、咱这儿概不赊账,这上房一晚十两银子,您看您这住几天呐?”
“原来掌柜的不是开客栈的,是开黑店呐。”顾尘冷笑道:“你既然敢要,我又有什么不敢给的?就怕掌柜的拿了以后烫手。”然后“啪”的一声拍在柜台上:“先抵着,不够掌柜的再来找我。”
抬手是金光闪闪的一片月牙令,顾尘看着掌柜的显然并不认识这枚令牌,还十分怀疑的拿牙咬了咬在确认是不是真的金子,确认过后立刻就殷勤起来:“先给您记账上,有什么需要您吩咐,我带您上楼。您请。”
二楼厢房,顾尘把云染安置好,把手上写好的药方交给了掌柜的:“照方子抓药。”
“这、您真的不用请个大夫瞧瞧?”掌柜的看着手上的方子,有点迟疑的问。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顾尘已经不耐烦了,要不是听见了云染低声的哼哼,怕是要醒过来,她估计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顾尘这人,没什么缺点,就是自幼在药谷那都是神通,出师之后前有药谷名声铺路,便是江湖上及其险恶的刀疤大盗见了她那也得客客气气的低头问好,这年头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什么时候不被阎王殿前二位使者传唤问话,这药谷顾尘确实是一等一的本事,能从阎王殿里赎人,谁敢跟她较劲?
如此这般的,顾尘其实就是被一路捧着出来的,何曾受过什么人的脸色?
“我们、这是在哪儿?”云染模糊间好像是听见了顾尘在跟人说话的声音,她感觉顾尘不是很高兴,就算意识模糊,云染心里还是记挂着顾尘身上的伤。她伤着,若是再跟人起了冲突会不会吃亏?这么一想,人就迷迷瞪瞪的醒了过来。
顾尘见她醒了,赶紧上前问道:“你感觉怎么样?心口还难受不难受?这是客栈,我让人抓药了,喝了药就好了。”
云染心口不止发闷还一阵阵的抽疼,是她很熟悉的感觉。见顾尘并无大碍,她才稍稍放心:“我没事,就是、有点,睡一会儿可以吗?”
“可以,你睡吧,我守着你。”顾尘给她拉好了被子,守着云染睡熟了,才拎着店小二送来的药包自己借了个药盅在房间里给云染煎药。
掌柜的对她这种在房间里煎药的行为十分不满意,派店小二过来嘟囔了两回,可顾尘给的金子分量实在是足,看在金子的面上,他也就忍了。
掌柜的拿着金牌的头天就换成了银锭子。他这开店的遇见走南闯北的人实在是多,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还是换成银锭子花起来更踏实,自己就揣着金牌到了通行,换了一大包的银锭子心满意足的回了客栈,连顾尘让他给带衣裳带药材的掌柜的一咬牙也就答应了。
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有那么一大袋子的银锭子,横竖他都赚!
这俩人住了这些天他是看出来了,这俩人呀,保不齐就是哪家的姑娘逃出来的,小两口恩爱得紧,这家里人不同意,俩人就出来私奔了,俩姑娘能有着胆气,也是可怜见的,所以掌柜的也就默许了顾尘在客房里煎药的小动作,夜里还会让店小二给送点热茶什么的。
谁家还没个姑娘呀,小两口本来就不容易,出门在外的,能少受点罪就少受点罪吧,更别说他这还落了一大袋子的银锭子,不亏,不亏呀!
掌柜的拎着才买好的药材敲开了二楼的厢房,彼时顾尘正在喂云染喝药,这人的烧起起落落的一直不见好,顾尘心里着急,这两天用药的奋分寸都有些把握不好了,不为别的,只是她从脉象上来看,云染这烧早就该退了,一来实在不该反复,二来云染好像有心事,然后她还不愿意跟自己说,顾尘就不知道该怎么下药了。
心病素来心药医,要是别的病人顾尘早就一通臭骂,一直把人骂到吐血两口心胸开阔为止,可面对眼眸低垂乖巧听话的云染,顾尘心里忽然就多了一些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出来的小心翼翼。她有些顾忌,她怕云染是因为之前说到的双亲问题心里有郁结,这事儿她一个外人实在是没办法开口劝解,而且这应该也算是云染从小到大的心结了,顾尘怕开解不好,反倒打成死结。
“有人敲门。”云染咽下了嘴里苦涩的药汁,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你去开门。”
顾尘端着药碗,不为所动:“先把药喝完。”
云染抿唇:“没有蜜饯,也没有果脯,实在是有点、苦。”
顾尘叹了口气,端着药碗逼着云染把药喝干净了,看着她秀眉紧紧皱在一起的样子,想笑又忍住了,这娇滴滴的性子连喝药都这么麻烦,身边没人照顾怎么能行?
拉开门,掌柜的眉眼带笑把东西顾尘:“今儿的药给您带来了,您看看。”顾尘刚刚接过来,就听那掌柜的又说道:“您夫人这病看着好多了,气色不错哦,想必再过两日就能痊愈了吧。”掌柜的观察这么多天,也猜到顾尘可能学过医术,而且医术不错,对顾尘就另外高看了两眼。
这年头,学医的都是有本事的!
顾尘一愣,下意识的就扭脸去看云染,结果云染已经扭脸转身盖着被子躲在里面不露面了,一副十分娇羞的模样。
“掌柜的误会了。”顾尘正欲解释,就见掌柜的对她挤眉弄眼:“这有什么呀,家里不同意可咱律法承认呀,您二位要是想、办个礼,我这儿就很合适的。南街的喜婆婆那是我熟人,我替你们请她来,先把礼办了,这生米煮成熟饭家里就是不同意不是也没办法吗?您说是不是?”
顾尘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掌柜的没别的事儿就先请吧。”虽然同性成婚律法允许,但这毕竟是少数,少到顾尘长这么大,也就只知道云染双亲那一对,还不是亲眼所见的,顾尘自认算是豁达之人,可听着掌柜的这话,她有些豁达不起来。
怎么能胡说呢!她可是正经的大夫!
“哎哎哎,您别急呀。”掌柜的见顾尘要关门赶紧嚷嚷两句:“席面我给您算八折,酒水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