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相依(gl)(112)
庭院风声呼啸,寒冬的夜色冰凉如水,渊澄阁的地龙却烧得很旺。屋角留着一盏小夜灯,微弱的光芒映在床帏上,隐约勾勒出妖娆的轮廓。榻上的美人仰着晧颈,星眸半阖,水光迷离,暖被只堪堪遮到腰间,酥胸半露。她娇娇的喘//息着低唤道:“阿哲……啊……别……那里……别……进去……啊…………”
过了许久许久,苏哲才从被子里钻出来,舔舔湿漉漉的唇,冲薛挽香妖媚一笑,那模样儿,说不出的心满意足。
薛挽香见不得她这个样子,拍开她餍足的脸,扯住被角捂着犹自发烫的脸颊,“呜”的一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去了。
夜已深沉,各房各院的灯火依次熄灭,只有廊下还挂着灯笼,守夜的婆子围着碳炉子小声说话,忽然看到东暖阁的房门打了开来,昏黄的灯火流淌在阶前,像是等着夜归的人。
锦媛披了一件大衣裳,站在门首张望,主屋的灯已经熄了,她蹙了蹙眉。苏哲和大少奶奶都歇下了,那人怎么还不回来。
守夜的婆子走上前,和善的笑着,问她可是要些什么,锦媛摇摇头,谢过婆子好意。关上房门时忽而见到一个小丫头的身影颇为熟悉,像是时常跟在凝玉身边的使唤,她忙招招手将她叫了过来。
“你知道凝玉在哪儿么?渊澄阁这时候了还有事?”她抱着手臂,语气平淡,与往日无异。
小丫头冻得缩了缩肩膀:“凝玉姐姐在喜儿姑娘房里。”
“这么晚了她在喜儿屋里做什么?”锦媛眉头一拧,自己都未发觉声气已经提高了。
“在那儿睡觉呀。凝玉姐姐说您不惯与人同屋,她这阵子在喜儿姑娘屋里住。方才还让我给她送被子去。”小丫头跺了跺脚,实在冷得紧,见锦媛俏丽的脸蛋慢慢变得冰冷,她退开一步,小心翼翼的问:“锦……锦媛姐姐……我可以回屋子了么?”
锦媛摆摆手,小丫头小跑着不见了人影,她关上房门,深深吸一口气,依旧觉得一阵怒火烧得心头疼。
锦媛走到桌旁倒了一盏冷茶,急饮几口,想把那不明的恼火冲散,可是!她捏紧了茶盏,还是气得发晕!!
凝玉在喜儿房里??这深更半夜的!她!她和别的女子睡一张床??
她对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情,竟然敢和别的女子再睡一张床!!!
锦媛气得脸色铁青,不觉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桌沿的杯盏跳起来,摔碎在地上,发出哗啦一声响。
外头婆子并未走远,听得声音忙问姑娘出了何事。
锦媛捂着心口,孱弱的声音传出来:“我心口疼。劳烦阿姆帮我问问凝玉,药箱在哪儿。”
婆子给唬了一跳,锦媛是夫人身边的人,在渊澄阁病着了,那可不是顽的。她答应一声急急的往西厢房走,过不多会,略显凌乱的脚步声匆匆过来了。
“锦媛……”房门应声推开,凝玉只穿着一身中衣,大衣裳都没披一件,显然是从床榻上直奔过来的。
锦媛忽而一阵委屈,苍白着脸色背过身去。
凝玉随手掩上房门,快步走到榻前,焦急问道:“怎么会心口疼呢?是不是冷着了?”
见锦媛不理她,她急得团团转,忽而又说道:“你莫急,我这就叫几个小子到山下给你请大夫。啊,听说范神医在山上做客,你等等。”
她一壁说着一壁起身,不防锦媛忽然转过身,狠狠的盯着她,眼里汪了一圈儿的泪。
“这么难受么?”凝玉越发急了。
“你从哪儿回来?”锦媛答非所问。
“我?西厢房啊。”凝玉阖起一扇窗子。两个厢房虽也通了地龙,可到底不比主屋暖和。
“这么晚了,你在西厢房,在西厢房做什么?”锦媛本不想再问的,可她就是忍不住。
锦媛是家生子儿,跟在夫人身边十余年了,可是从前素来沉着稳重的性子连日来竟然一再破功。
凝玉在榻前站了一会儿,觉着有些冷,抚了抚肩头,苦笑道:“还能做什么,蹭个地方睡觉啊。若是随便找个屋子,明儿个阿哲和大少奶奶知道了免不了要多问,还不如在喜儿屋里借张小榻。”
嗯?借张小榻?锦媛眄她一眼。凝玉穿得单薄,墨色的长发垂到腰间,更显得腰身盈盈,不足一握。
锦媛蜷在暖被里,转过视线不看她,淡淡道:“夜已深,何必再去打扰喜儿。歇着吧。”
凝玉微怔,不知她怎么忽然又允了与她同眠,见锦媛背过身空出了半张床榻,她只好吹熄了灯,平躺到她身边。
半晌忽而想起来方才为何回来,语气又关切起来:“心口还疼吗?我给你揉揉?”
她说着也没多想,从背后环着锦媛,温暖的掌心抚上前,触到她胸口。
锦媛轻轻一颤,抬起手,捉住了她的手。
第127章番三
苏哲的“宵夜”吃得很满足,醒来时天色早已大亮, 门外鸦雀无声, 想是凝玉吩咐过小丫头们不许喧哗。薛挽香昨夜给折腾得狠了, 此时还窝在她怀抱里,睡颜怡静。苏哲心头温暖, 在她的额发上亲了一下。
过不多时, 薛挽香也醒了,酥软着芊腰坐起身,襟口之下又是一片斑驳狼藉,鲜红的印记叠在前日里尚未褪去的旧痕上,看着分外妖娆又楚楚可怜。她恨恨的在苏哲的耳朵上拧了一把,苏哲呲着牙哼哼实则心里一点儿不怕,债多, 已经不愁了。
丫头们捧着物什进来伺候了梳洗,苏哲和薛挽香在花厅里对坐着用早膳。薛挽香给她盛了一碗淮山瘦肉粥,随口问她不用去练武堂么?苏哲捧着粥,在袅袅的轻烟中悄望, 只见薛挽香挑一挑眉, 漂亮的双眸里都是笑。
她知道薛挽香在笑话她。自成亲以来, 她已许久没能在大清早儿爬起来练功了,不知不觉腰上都丰腴了一圈。可这能怪她么?佳人在畔美人在怀,人家君王还不早朝呢!
薛挽香看着她哀怨的小眼神不由得一笑,这家伙,让她总折腾自己, 偶尔也得扳回一局不是?!
小夫妻俩用自以为毁天灭地杀伤力的眼神相互埋汰了一回,渊澄阁里的丫头都习惯了主子们的眉目传情,各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实则内心里暗暗期盼,这一生若能遇到一个有情人,该有多好。
一顿早膳用得风生水起,刚放下碗筷,院子里来了个丫头,说是奉了夫人之命,请苏哲和大少奶奶到前堂外书房。
小俩口听得此话悄悄的对望一眼,不觉都微红了脸。
君山地处国境之南,虽在冬风萧瑟中,庭院的常绿乔木依然郁郁葱葱,从渊澄阁出来,沿着回廊一直走,绕过主屋,看得到照壁之外高耸着前堂大殿的屋脊。苏哲忽然顿了顿脚步,薛挽香与她挽着手,见她停了下来,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入眼亭台楼阁,是与渊澄阁遥遥相对的取映楼。
薛挽香知她心思,捏捏她手心,叹慰道:“一别三四月,也不知幼祺寻到卿卿了么。”
苏哲摇头:“她没捎信回来,只怕还没寻到。”
“还没寻到?”薛挽香柳眉轻蹙。
从前她带着喜儿往陪都,多少因为听苏哲提起过玄武祭,而今曹幼祺小半年都没能寻到芳踪,人海茫茫,柳卿卿若是诚心避着她,想要找到人,怕是更艰难了。
让苏哲和薛挽香担心着的曹幼祺,此时正孤独的行走在楚城边缘的一弯山道上。自那日在林外,她被大师兄拦住,眼睁睁的看着柳卿卿的马车越走越远,她嚎啕大哭奋力挣扎,却拦不住她离去的脚步,也拦不住师兄砸在她颈后的一击。
到得陈皓与苏哲将她搭救出来,时光已过去好几日,她却始终记得,分别之日,柳卿卿曾说会在楚城落脚,她要她舞剑给她看,她会弹琵琶给她听,她都记得。
于是她沿着来路,从林外的小铺子到楚城城门,一路走一路打听,一日两日三日,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陈皓塞给她的几张银票早已花光了,马匹费口粮,也卖了,她只身在城里城外,走走停停,几乎把整个楚城翻了过来。
可是她要找的人呢?在哪里?
天空下起迷蒙的雨,在冬日的乡间小道,冷到了骨子里。她仰着头,看雨落如尘。
冰凉的雨水顺着脸颊落进襟口,很快里里外外湿了个透,她垂下眼眸,用手背抹一下眼角,毅然的往着打听到的方向继续前行。谁都不会知道,有个女孩儿,曾在这茫茫苍野间,因为想念一个人,安静的哭泣过。
大风起兮云飞扬,将山间湿润的气息吹拂到不远处的一座小镇上,一阵细密的雨珠落下来,柳卿卿倚在扶栏上,望着庭院里细雨斜织,忽而想到那日的林间小路,女孩儿绝望的嘶喊着她的名字,心里忽然疼了一下。
镇子不大,却因世世代代盛产佳酿而负盛名,于是小小的白头镇,在楚城交界立稳了脚跟,欣荣繁华。
柳卿卿带着筱筱和另一个小丫头一路波折,途径这里时筱筱病了一场,柳卿卿请医用药,一面给丫头养病,一面疗着自己的心伤。
病去如抽丝,筱筱直养了半个月才好。柳卿卿已租了一处二进小宅,和两个丫头住着,偶尔教几个小孩儿弹弹琵琶,倒不以此筹资,长日漫漫,打发时光罢了。
秋叶渐黄,而冬风又起,她拥着狐狸毛的披肩,思绪飘飘摇摇。筱筱从外头进来,拎着一只小火炉,炉里烧着白炭,虽比不得银炭上乘,可在这小镇里,也算极难得的了。
“小姐……”筱筱在柳卿卿身边放下小火炉,看着她家小姐日益消瘦的模样,叹息道:“小姐,不若给君山去一封信……”
柳卿卿摇摇头。
筱筱劝道:“你不欲让曹姑娘知道你的消息,可以寄给苏姑娘啊,问问她曹姑娘的近况,你也好放心不是?”
柳卿卿没说话,将手抬到小火炉前,炉子里散出温暖的火光,只是炭味儿也一并串了上来,她收回手,捂着胸口咳了几声。
“小姐……您既然放不下,又何必这般苦着自己。”筱筱给她拍拍背心,一面说着,一面都哽咽了。
自与曹姑娘分别,她家小姐日渐憔悴,一饮一食也越发倦怠,即便从来不说,她难道不知道她在想着念着么。
“啊啊啊啊啊!!!!!”
大门处忽然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喊,隔着大半个庭院,屋子里的人都听得一愣。柳卿卿侧头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筱筱点点头,疾步出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
又一阵叫声穿过来,柳卿卿都给惊着了。这是筱筱的声音?她跟在自己身边已经很多年了,怎么会这般没分寸?莫不是真出了什么事?
柳卿卿蹙着眉,款步往外走,才走到屋檐下,便看到庭院中,一个俊秀却略显狼狈的身影,映入了眼帘,她怔怔的望着眼前人,手上一松,纯白的狐狸毛披肩落在了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