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澜天下(29)
“我,我回房……”她仓皇而逃,留下愣愣的秦君岚,半晌没有回神……
26.心乱如麻
柳千寻用最快的速度走回自己房间, 她刚刚做了什么?她脑子一团乱,抓起桌上的水壶,一饮而尽。胸口此起彼伏地跳动, 让她慌了心神。
她疯了吧,她的美人计还没有到这一步,为何如此冲动?秦君岚的唇温热柔软,十分舒服, 吻上的那一刻, 她只顾着如何护她,没曾想这样的行为是否妥当?
这样一来,倒显得她急功近利了,可感受却真真实实的存在。她摸着心脏处, 依然能够感觉到不规则的跳动。
她从来没有如此紧张慌乱过, 这种感觉只对凌钰有过。她不能如此糊涂, 要知道她从来都是擅长隐藏情绪的一个人。
她走至窗边, 将窗户推开, 隐隐可见那人还匍匐在那里,看来只是为了监视自己而已,恐怕这个时候信已经在送去给凌钰的路上。
凌钰, 你终究是不相信任何人, 包括我。柳千寻苦笑,她本就是这样一个人, 又有何可惆怅的呢?
心乱如麻的又岂止柳千寻自己, 秦君岚愣愣地站在原地, 指尖轻抚柔唇,刚刚这是被吻了?
她还处于后知后觉的状态,她年岁稍长却从未与人亲近过,因此也被谣传过喜欢女子。她未曾对谁动过心,跟白翊飞之间也只是皇家长辈的臆想,她曾以为至少对白翊飞有过情,现在才发现那并不是,是因为她从未尝过那种相思入骨的感觉。
她自持冷静,心中豁然,能容纳百川,从未无惧任何事任何人,哪怕泰山崩于前也能不动于色,可这次,这心中的澎湃是怎么回事呢?
她已经如此喜欢柳千寻了么?她主动吻自己是因为对自己也有情么?秦君岚还能清晰感受到唇齿留香,原来与一个人亲近会是这样美好的感觉。如果一切都那么纯粹该有多好,如果她就是一个简单的女子该有多好。
可秦君岚骗不了自己,就算她想当一个贪图女色君王也做不到。从初次相遇她的身手,到后面多次的试探以及亦清羽的判断,她断定柳千寻对她有所隐瞒,不管是身世还是其他,可她自己也隐瞒了身份。
这段不坦诚的关系,何时能够彼此真心相待她不知道,也没有去想过以后。她是皇帝,她又怎会轻易让一个人走进她心里,陪在她身边。
她微微叹口气,忽感到屋外响起了轰轰的雷声,紧接着漂泊大雨倾泻而下。秦君岚忽然想起离月未有房间歇息,她从房内走出,碰到正在出门的柳千寻。
两人相视一看,柳千寻温柔的双眸已经恢复平静,也许只是一时冲动吧,秦君岚也是自然从容,强行压下那股澎湃。柳千寻亦是千头万绪,她微微颔首,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何。
“这电闪雷鸣的,叶冥与离月睡哪里了?”最终秦君岚先开了口,她想当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没想到秦君岚还会关心身边一个下人,这让柳千寻颇感意外,平日里她在皇宫是否也这样呢?也许不是的吧,只是她在宫外从来都不把自己当皇上,所以看着随和温柔,待人谦谦有礼,对下人也关怀。
“我也正想,还是让她们来屋内睡好。”柳千寻平日虽对叶冥冷淡,却也不是冷血之人,叶冥再刚强也是女儿身,再寡言也需要有人关心。
“离月,离月。”秦君岚唤名,她知道离月一定会在能够听到她传唤的距离,并且会很快出现。
奇怪,这次没有听到她回应,却似乎听到白若溪房间隐约传来争执声。
原来白若溪偷偷跟着叶冥,见她二人果然用轻功飞到了屋顶,无奈她只会三脚猫功夫,轻功压根不会。她欲偷偷从房梁那边攀爬上去,好不容易就快一步登顶了,结果失足一滑,险些摔下。
幸好叶冥眼疾手快,其实从她攀爬开始,叶冥就察觉到了,只是她不愿意搭理白若溪,好不容易晚上能够清静些了,又被她烦着。她凭借听觉就可以判断出来旁边是否有人,在做什么,何况白若溪这种几乎不太会武功的人。
天气骤变,眼见狂风暴雨就快来临,她便将叶冥强行拉了下来。离月拉了一条长凳,睡客房回廊尽头,能够守住主子的门,还能随时待命。见叶冥与白若溪拉拉扯扯便好奇地上前看热闹,也未听得秦君岚唤自己。
“叶冥,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这狂风暴雨的你睡我房内又不会怎样?”
“我睡大厅凳子就好,小公子不用操心了。”叶冥双手作揖,始终与白若溪保持距离,各为其主,各怀心事,她不想与白若溪走得近。
“我不管,我命令你睡我房内,我,我怕打雷。”白若溪脸微红,她又没想让叶冥跟自己同床,屋内有长凳长桌,还有被褥,总比睡任何地方都好吧。
她才没有想其他的。
“你怕打雷关我什么事?”叶冥真是弄不清这个刁蛮郡主到底想怎样,也不知道女皇怎么想的,出来巡查灾区带着这么个后腿,一路上吵吵闹闹不停,还总是任性地想怎样就怎样,她又不是女皇的人,她才不会买账。
“小公子,要不,在下陪你睡?”离月故意打趣道,她知白若溪也许是有点喜欢叶冥,这一冷一热,性格差异这么大有些时候正好可以互补,这小郡主情窦初开,可能自己还不自知。
“我! 不! 要! 我就要叶冥!”白若溪果然没有买账,从小她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就算求皇帝姐姐只要不过分几乎也是有求必应。这个叶冥第一次见面就对她冷冷淡淡,平日里不管她如何撒娇与要求,也从来不顺着她。
人总是这样,她越是与自己作对,白若溪就越喜欢缠着她。
“恕难从命。”叶冥冷冷回答。
“叶冥。”柳千寻声音传来,叶冥表情瞬间便柔和下来,“小姐。”
“今晚你就陪着小白公子吧。”柳千寻亲自下命令,叶冥心里纵然多不情愿,都得从命。
“小……白公子……你能不加小吗?听着像在叫白痴似的。”白若溪怎会看不出来叶冥对柳千寻的态度,每次叶冥神情柔和,都是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的时候。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柳千寻唇角微微扬起弧度。
“你……”白若溪指着她,竟无言以对。这个祸水妖孽,勾引了她皇帝姐姐不说,连叶冥眼中也只有她,真不知她有什么好,除了生来一副好皮囊,有什么值得皇帝姐姐为了她,耽误一次上朝,还总想与她亲近。
想想就心生嫉妒。
“好了,溪儿别闹了,赶路一天都累了,明天还要马不停蹄赶路,今晚都睡客房里,离月你也睡我房内。”出门在外,秦君岚知晓讲究不了那么多,若平日情况,按照她的习惯,睡觉休憩时,都要屏退左右,又怎可能让人近靠。
“万万使不得,奴婢不敢。”离月惊得跪下,与皇上同室,简直要疯。她宁可站一夜都万万不敢睡皇上的屋,皇上所下榻之处便是行宫,即是行宫便不是她这等人可以随意休憩的,这等冒犯之罪她也担当不起。
平时在皇宫,她虽随时候命,但夜晚都是掌事宫女元熙安排好轮夜伺候,那些宫女也必须站寝宫外候着,自己有单独睡房,若非紧急情况发生,她都无需整夜守卫。
“起来,不在府中不必行礼,也不用拘泥于礼数。”秦君岚扬手,这个离月真是,这样行礼身份都要被她暴露了。
“请,请主子收回成命,无论何时奴婢也不可与主子同室。”离月固执得让秦君岚无奈。
难道要她以皇帝口气下达圣旨才肯罢休?
“轰隆!”一阵雷鸣响起,漂泊大雨从天而降,弥漫着整个栖霞镇。
白若溪吓得贴住叶冥,叶冥伸出手想要安抚她,却又停了下来,还是算了,她才不要关心这个小郡主。
秦君岚望这屋外的大雨,眉头蹙得更紧,若瑜州能够来一场这样的大雨,何至于庄稼颗粒无收啊。
见秦君岚忧心忡忡的表情,柳千寻便猜想她又想起瑜州旱灾。
“你们都不要争执了,颜儿与我睡,叶冥陪小白公子,离月睡另一间房,如何?”柳千寻说完秦君岚看了一眼。
“什么?兄长跟你睡?同床吗?”白若溪心有不甘,这可是她想了多少年也未实现的事,难道要被这个后来者居上。
“额……”离月汗颜,怎么最后竟然成了她单独一间上房,反而让皇上和郡主跟人挤一间房,似乎也不妥啊。她丝毫没有想到,其实只是她一个人落单而已。
“主子……”离月还想说点什么。
“就这么办吧。”秦君岚拂袖而去,情绪不佳,离月也不敢再说什么。
屋外密雨如稠,屋内烛火盈盈。秦君岚眺望窗外,万家灯火的雨夜,依然动人,繁华之处,任何时候都美。可那十万灾民又如何了?没有裹腹之粮,老人孩子也许都眼巴巴等着自己的圣旨,去拯救他们。
秦君岚每每想到此心情就无比沉重,玉盘珍馐难以下咽。
风扬起她发髻的丝带,若隐若现的闪电,映照出她那张白皙却又忧虑的脸。柳千寻铺好床榻,望着她许久。
秦君岚对自己国家子民倒真的仁心仁德,对待他国的生命就视如草芥。秦君岚是冷酷无情的帝王,而朝颜却是温柔如玉的绝色女子,如果朝颜不是秦君岚该有多好。
柳千寻总是涌现这种想法,难道是她心软了吗?不可以这样,朝颜就是秦君岚,是冀朝的国君。她跨出了第一步,就要走完剩下的。
她抬眼看到窗外,监视之人不曾离开。修罗门分为死门和生门,生门人通常负责传递消息,死门人监察跟踪和屠杀。今晚的一切,凌钰都会知道,这不是正是她希望的吗?呵呵……
夜下华宅,凌钰正挑灯夜览,对着天下地图若有所思,一旁放着一摞兵书,她时刻都想着如何替羽国拿回曾经失去的城池。
“门主,很晚了,早点歇息吧。”蔺无命端来一杯参茶,坐她旁边,为她按压肩头,“您这样累着身子可怎么好?”
“寻儿与女皇行至何处了?”凌钰总是这样,一心想着国家之事,一面又要随时关注柳千寻的动态。她喜欢把所有事掌控手中,不会让自己冒任何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