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与白月光[快穿](33)
相府里有一池荷花,她很喜欢,快要到预产期的时候,她尝尝让他将她推到荷花池边,看着含苞待放的荷花对他道:“荷花出淤泥而不染,修之,日后我们的孩子,若是男儿,就叫渊明如何?”同东晋末年的隐逸诗人陶圣人的名字。
“那女儿呢?”
“菡萏,女儿就叫菡萏。”
在第一朵荷花打开花苞的时候,他的女儿赵菡萏,在仲夏的深夜里,静悄悄地诞生了。
没有啼哭,没有嚎叫,就像是一朵开放的莲花,静悄悄地,从母亲的肚子里,诞生了出来。
稳婆都说,这个孩子怕是活不下来。
一个出生了都不知道哭的孩子,如何能活呢?
他的妻子很失望,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对他说,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他抓着她的手道:“我不失望,孩子我们还会再有的,还会再有的……”
“不会了……不会了……待我去了,你要找个贤良淑德的姑娘,好好给你……”床上女人的眼睛,一点点地涣散下去。
即将失去的疼痛占满了年轻的赵相的胸口,他用额头抵着妻子已经冰凉的手,泪水横流。
直到一道细若蚊吟的哭声,打破了房间里的悲伤。
女人眼里又重新聚集起了色彩,她失去力气的手再度握住了赵相,对他道:“孩子,孩子——”
与此同时,院外所有的荷花,随着这一道哭声响起,依次绽开。
荷香满院,年轻的赵相抱着新生的孩子,对即将离去的妻子许下承诺。
“好,我会好好照顾她,照顾她一辈子,让她衣食无忧,让她平安喜乐。”
掌心是冰凉的棺椁,寒冰的凉意穿过水晶的棺椁,渗入赵相的心里。
他的心一点点的变得冰冷。
他就是这么照顾他们的女儿的?
看看他做了什么啊!
将她送入皇宫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将她送到陈明哲那个阳奉阴违、多忌猜疑的小人手里。
他错了,他错了!
什么陈国的江山,什么宰相的位置,什么天下的万民。
哪有他的菡萏重要,哪有他放在掌心里面,细心呵护了十八年的小荷花重要?
他是个不合格的父亲!
“噗——”
怒急攻心,悲极欲绝,一口鲜红的血便落在了赵菡萏的棺椁上。
“老爷,老爷。”随行的赵管家连忙扶住赵相。
沈云舒却让人将他带下马车,自己拿了一块帕子,一点点擦拭着棺椁上的血迹。
“菡萏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弄脏你的棺椁的,你最爱干净了,我一定要让你漂漂亮亮的走……”
旁人是一夜白发,赵相用不到一夜,满头的青丝,便尽数化作了白发。
沈云舒沉默地跪在他的面前,赵相身边,是捧着鞭子的赵管家。
此时赵管家的眼睛亦是通红,他是管家,管理着这个赵家,所以许多事情,赵相并没有瞒着他。
他知道永安帝对小姐做了什么,也知道是眼前的人带走了小姐,甚至知道小姐是死在了去魏国的路上……
可是他同样了解小姐,若不是真的喜欢这个人,她怎么会说走就走,毫无顾忌。
只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即使知道赵相要打沈云舒也一样。
他没有说话的立场,赵相才是失去了女儿的那个父亲。
鞭子提起,在空中停滞了许久,半晌后,却又颓然地放了下来。
赵相何尝不了解自己的女儿。
便是她没有亲口对自己说过有多喜欢沈云舒,从其他人的嘴里,他也了解得到。
她女儿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这个人,怎么会愿意让她见到自己情丝缠发作时的狼狈。
他不能打她,打了她,菡萏会心疼的。
身为父亲的赵相这样想着,却不愿再多看沈云舒一眼,转身,准备离去,脚步踉跄。
尽管知道自己会激怒赵相,沈云舒还是没忘提出赵菡萏最后对自己的要求。
火化。
赵相愣了愣,没有如同她想象中一般勃然大怒,眼泪簌簌而下的同时,却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里,带着深深的怀念。
“她啊,和她娘,真是一模一样……”
他转过身,深深地看了沈云舒一眼。
“我会实现菡萏的愿望,但不是现在。”他转头,看向皇城的方向,那里还高坐着一个男人,一个害了他们心爱之人的男人。
沈云舒深深地将头磕下去,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是。”
而此时,跟着赵菡萏的尸体,一路进了宰相府的冰库的晋江系统,正蜷缩在她的身旁,像个被抛弃的小可怜。
小可怜用带着哭腔和深深的疲惫的声音喃喃道:“菡萏,你到底在哪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采访环节】
q:日日,你的肝还好吗?
本日【双眼青黑,脚步虚浮】:肝?什么是肝?我摸摸,我没有这个东西诶。
q:对于近期的大量深水鱼雷你怎么看?
本日【两眼发光】:怎么看,当然是当钱看啊!【爱钱爱得坦坦荡荡虚伪不做作!】
——————————
第39章 小皇后与大将军(完)
晋江系统在这个空间停留了数日。
没了赵菡萏, 它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按理说,世界将赵菡萏排斥出去的时候, 也应该将它一起排斥出去。
然而赵菡萏不见了, 它却没法主动离开这片空间,两人彻底失去了联系。
它守在赵菡萏的身边, 有时候觉得太孤寂了,就出去看看沈云舒他们在做什么, 然后回来絮絮叨叨地念给赵菡萏听。
“沈云舒又做大将军啦,赵相帮她回了朝堂, 她带着军队, 把狄人打得闻风丧胆, 我还录了像, 以后你随时都可以看啦。”
“赵相头发都白了,眼睛好像也看不见了, 不过他还是很厉害, 大臣们都很听他的话,男主现在天天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权力基本上都被架空了……”
“他们好像计划让皇室一个很远的宗亲来继承皇位,把男主给拉下去。”
沈云舒和赵相挑选的继承者, 是一个闲王的世子。
夺嫡之争的时候,这位王爷,比永安帝还要小透明,发现势头不对劲,当即哭着喊着让父皇给自己一块地, 包袱款款地就逃出了京城,寻个安生。
到了治下之后,他也不励精图治,当什么好王爷,该吃吃该玩玩,该收税收税,该花钱花钱,该朝廷官员管理的事情,他绝对不掺和不插手,安分守己地当个吉祥物。
正因为他的乖觉,在永安帝铲除异己的时候,他才被放了一马,当做永安帝对兄弟的仁慈给留了下来。
这样的王爷,本来赵相是看不上的,固然他明哲保身,保全了自己,但是他太圆滑,太没有野心和报复,太不像一个皇帝。
好在他生了一个很看不惯自家老爹一天到晚混吃等死的世子。
世子放着偌大的王府不愿意继承,改名换姓,冒充一个乡里来的秀才,从乡试开始一路往上考,势要当一个状元,进朝廷做官,为国效力。
思路虽然奇葩了点,但出发点却是好的,赵相一看,得,皇帝的位置就给这个一看就很上进的小伙子吧。
将皇帝拉下马几乎不废什么功夫。
赵相又不是自己要当皇帝,把情丝缠往永安帝的杯子里一放,量是常人用的十倍不止,不过数日的功夫,本是慢性毒药的情丝缠的药性便浮现了出来。
暴躁,易怒,疑心病越发严重,张嘴杀人,闭嘴砍头。
更是在上朝的时候,当着群臣百官的面,发作了一次情丝缠。
一个皇帝,居然染上了这种毒药,宗室如何敢让他继续把这个皇帝做下去。
在陈国,宗室的权力是很大的,皇帝若是没有宗室的支持,是很难坐稳皇位的。
一剂假死药,就给了宗室换皇帝的借口。
陈明哲是被水泼醒的。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被关在地牢里,手上还套着铁链,当即勃然大怒,“是谁?还不快把孤放开,孤要砍你们的头。”
一个慢吞吞的声音响起:“皇上好大的威风。”
陈明哲身体一僵,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先看到的是一双黑色的靴子,再往上,才是赵修之那张他日日相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见到赵相,陈明哲心底什么都忘了,他只记得他是赵丞相,只记得他曾经日夜悉心教导过自己,如何当好一个皇帝,如何陪自己下棋,如何抚慰自己的怒火。
当即惊喜道:“赵相,赵相,你是来救孤的吗?快,快把孤放出去——”
他的声音在看到赵相的一双眼睛的时候戛然而止。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仇恨,愤怒,在那双墨色的眸子里面翻滚,像是大海上的风暴,却又被死死地禁锢在他平静的表面之下。
如果不看这双眼睛,赵相面无表情的脸上,和站在大殿上,低眉顺眼手捧竹笏时,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陈明哲突然胆寒起来。
赵相站在大殿下的那些日子,是不是每一天,都带着这样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
而他却全然不知。
他甚至在自得,自己是一代明君,便是如同赵修之这样的名臣,也会为自己折服。
现在看来,多么可笑!
可是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何赵相如此恨自己。
赵相让他答应的事情,他没有一件不答应的,让他做的事情,他也没有一件不完成的。
赵相为什么会恨自己。
“丈人,国丈……”陈明哲努力在赵相面前拉着关系,他还没忘记自己是赵相女婿的事情,“这是怎么回事,孤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丈人,您有什么困难,只要您说,孤,不对,小婿,小婿都会为您解决。”
“小婿可是皇帝,只要您放过我,您想要什么,小婿都给你……”
赵相桀然一笑,“不,你不是了。”
你不是皇帝了,这个江山,早已被他拱手送给了别人。
用沈家军支持着新皇帝上了位,沈云舒便交还了兵权。
新皇百般挽留,她却去意已决。
不是她不愿意相信新皇,新皇是一个有着赤子之心的人,待人真诚,心性纯善,是个真正的君子。
只是人心易变,沈云舒不愿意再去考验人心,而且没了赵菡萏的陈国,也不再是她想守护的国家。
她将沈家的使命背负了二十六年,在她想要背负上另一个人的使命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
所以沈家她也不想背了,这二十六年她为沈家挣下的功勋,足够史书大书特书,为沈家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新皇登基的那一天,沈云舒和赵相一起,为赵菡萏举行了火化。
火化后的骨灰,被抛入了咆哮着的浪沧江,一条能够通往大海的河流。
她想赵菡萏自由的灵魂,想必会很喜欢无边无际的海洋。
赵菡萏的东西,沈云舒一样也没有留。
她孤身一人离去,什么也没有带。
她又回到了两人曾经歇息过一晚的小树林里,她靠在曾经赵菡萏靠过的树上,望着潺潺流动的溪水,无数回忆涌上心头。
灌木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沈云舒没有留意,一只肉嘟嘟的白色兔子,奋力挤开枝叶,从里面钻了出来。
它跳到沈云舒面前,站定,鼻头抽了抽,似乎在寻找着另一个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