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的玫瑰(52)
关于褚辞曾在这里生活过的这件事,细想就像一场虚幻的梦。
入梦前两手空空来,梦醒后又两手空空地走。
“真没有什么想带走的吗?找尤兰要点水果,路上吃?”
“不用,你送我就好。”褚辞无所谓地说着。
第二日凌晨,柴悦宁被一场怪梦惊醒。
梦里,有人抓着她的胳膊,将她轻轻摇醒。
睁开双眼时,暖黄的光线中,褚辞对她弯眉一笑。
“柴悦宁,我要走了,你说过要送我回去的。”
她好困,困得没什么力气,下意识伸手,想要让褚辞拉她一把,却是抓了个空。
褚辞不见了,所有人都说她回去了。
她跑啊跑,一路追到地面,只看见泛起一片鱼肚白的天边,一架又一架战机在朝霞亮起的远方,如飞雁般渐行渐远。
醒来的一瞬,褚辞不在身旁,柴悦宁几乎是第一时间光着脚丫跳下床来。
下一秒,一墙之隔的厕所里传来的洗漱声,让她狠狠松了口气。
柴悦宁穿好衣服,出卧室时恰好撞见褚辞从厕所里出来。
“你醒了。”
“嗯。”
“马上要走了,等到了浮空城,我带你四处看看。”
“你在那儿可以四处走动?”
“可以的。”褚辞淡淡说着,摸了摸被药布包着的左臂,弯眉道,“只是在基地里总不会跑丢的。”
柴悦宁不由愣了一下。
那一处伤,从她们初见时便一直在。
一开始是取出定位器的地方,后来则是在六区二次受伤。
从地面回来后,这处伤口的包扎比过去专业了很多,她却现在才知道,原来那小小的枷锁又一次植入了褚辞的体内。
“疼吗?”她声音有些颤抖地问着。
“不疼。”
“疼的话,是可以说出来的。”
“那你不要告诉别人。”
“嗯。”
面对柴悦宁的保证,褚辞缓缓向前走了几步。
似有些犹豫,却还是微微俯身,轻轻地侧耳贴上柴悦宁的心间。
柴悦宁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却被她伸手轻轻环住。
她沉默地听着那一下又一下的跳动之声,好一会儿,才喃喃开了口。
“我不敢告诉博士,明明没有受伤,但这里就是会疼,我应该不会生病才对……”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它很轻的。”
“只是别的地方疼都习惯了,这里疼,我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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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哇,今天这章有点肥。
第39章
心跳抑制不住地加速。
呼吸,在那一刻停滞了几秒。
那双环于腰际的手,细瘦而又冰凉。
耳畔的低喃,那么轻又那么平静,却偏偏携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哀伤。
几乎快要缺氧的那一刻,柴悦宁深吸了一口长气,抬起的右手,轻轻抚上了褚辞的发丝。
有些轻颤,又不自觉轻轻拍抚。
她不禁想,换做是谁,都会舍不得这一个多月里,恍若偷来的那份平凡与自由。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她多想一直陪着她。
可时间总是过得太快,努力相伴的脚步,快不过分别。
一阵静默中,有人敲响了房门。
轻轻抱拥的人,在那一瞬若无其事般分开。
柴悦宁快步上前打开房门,只见外头高高低低挤着四个脑袋,见门一开,便立马朝里头望去。
最重要的是,他们身后竟放着大包小包的各种行李。
柴悦宁不由一愣:“你们……大早上的,挤我门口做什么?”
卢启:“队长,褚辞姐今天要走了,你是不是要去送她啊?”
柴悦宁:“嗯。”
卢启:“送到升降台,送到地面,还是送去浮空城?”
柴悦宁:“如果那边允许的话,我想把她送回去。”
忍冬:“带上我们吧,队长!我们也想送褚辞一程,也算认识一段日子了,怪舍不得的。”
卢启:“是啊,褚辞姐要回去,我们怎么都得把人送到家门口,才能放下心来吧?”
老向:“咱们和褚辞都是过命的关系了,蹭个飞机去浮空城旅游一趟不过分吧?”
卢启:“就是,顺便上天看看,回来能吹一辈子。”
杜夏:“我也好奇,从天上往地下看是什么样子。”
柴悦宁不由一愣,心底浮起一丝感动。
如果,有更多人陪伴的话,褚辞应该会很开心吧。
她这般想着,做了个深呼吸:“你们……”
老向:“放心,不会打扰你们二人世界,我们就路上凑个热闹,到了地方自己逛。”
柴悦宁:“我不是这个意思……”
忍冬:“队长,不用解释。”
卢启:“都懂都懂。”
杜夏:“嗯。”
柴悦宁:“……”
不知是不是错觉,更不知是不是尤兰害的。
好像所有人都对她和褚辞之间的关系产生了某种奇怪的误会。
明明一开始只有尤兰这样。
柴悦宁刚想说点什么,便听见身后传来了褚辞的声音。
“好啊。”褚辞说着,弯眉笑了笑。
这回答就像是默认了什么似的,柴悦宁张了张嘴,愣是没能说出半句话来。
门外的大家在获得许可后拖着行李挤进了屋里,自觉找空地坐下,精神头很好地闲聊了起来。
原本有些沉闷的房间,一下热闹了不少。
柴悦宁借着洗漱,把自己锁在厕所里发了会儿呆。
她忍不住去想那个忽如其来的拥抱,忍不住在意那靠近心口的温热。
她的耳边似还回响着褚辞的声音。
轻而平静,像是在诉说一件寻常之事,却偏又牵动她的心弦。
冷静下来后,她轻轻推开房门,目光朝着褚辞所在之地望去。
那个几分钟前伏在她胸口诉说心事的人,此刻正乖巧地坐在老向提进来的行李上,一脸认真地听老向吹着年轻时的牛。
“前阵子,那个小护士不让我出院,说我身子虚,叫我多观察几天。开玩笑,我身子能虚吗?我这辈子混过的佣兵队,没一个不是精英级别的。”
“我年轻那会儿,地面那些玩意儿感染性还不高,我当时脑门全是血,肠子都被挠出来了,照样干翻那些怪东西,开着那老破车把大家伙带回基地。”
“和那时候相比,这点儿伤,这点儿出血量,到底算个啥?”
不过有人吹牛,就会有人拆台。
卢启:“可你老了啊。”
“嘿?你小子,要不要出去练练拳脚?”
“我不欺负伤患。”
“伤好了练练!”
“行啊,谁输谁请一个月的饭!”
一旁忍冬连连摇头,将轮椅移到褚辞身旁,笑着说了什么悄悄话。
褚辞听完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眉目柔和得似是一弯新月。
柴悦宁就那么静静望着她,眉眼间不由得浮现了些许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温柔。
没过多久,浮空城的人来了。
基地特意派来接送那位易博士的车辆停在楼下。
一群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下去时,还把他们惊了一跳。
不过诧异归诧异,并没有人阻止他们上车。
闻声一起跟了下楼的尤兰,有些不舍地向大家挥了挥手,大声道别的时候,还不忘一边比划奇怪的手势,一边挤眉弄眼地冲柴悦宁疯狂暗示,那紧紧皱起的眉心,恨不得满满写上“恨铁不成钢”五个大字。
褚辞:“尤老板不舒服吗?”
柴悦宁:“她这人一直有点毛病。”
褚辞:“那你回来以后也抽空陪她去看看,就像带我去看病那样。”
柴悦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