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哭包美人折服(109)
魏平奚把玩着胸前簪花,头也不抬:“就你长嘴了?”
那夫人被她当众挤兑,涨红脸,下不来台。
魏夫人嗔怪道:“奚奚。”
“天刚亮福寿宫派人赶往魏家传太后口谕,要臣女携妾入宫赴宴,来了不让进,合着是故意给臣女难堪,给魏家难堪?”
魏平奚拱手道:“恕臣女不恭,就不进去碍太后眼了,祝太后万事如意,新年吉祥。”
守门的宫婢一脸疑惑:“太后并无旨意要四小姐携妾入宫,四小姐可是记糊涂了?”
“当是我记糊涂了罢。”魏平奚能屈能伸,朝魏夫人见礼:“母亲,孩儿先走一步,这福寿宫,我们就不进去了。”
她执了郁枝的手,声音始终温和:“枝枝,咱们走。”
“魏夫人,太后等您很久了,您请。”
颜晴扭头看着女儿离开的身影,心绪微沉,想了想,随婢子入内。
对魏平奚存了打算的几位夫人,眼瞅这位四小姐为太后所厌,刚浮起的热情火速被按了下去。
太后和陛下母子不和,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两人至今仍在别苗头,胜负未分,她们是疯了才看中这位四小姐。
好在有这一遭令她们幡然醒悟。
……
“奚奚,慢点。”
快走一段路魏平奚堵在心口的那团火被风吹灭,她坐在御花园的一处山石接着吹冷风。
郁枝见不得她闷闷不乐,柔声哄道:“别生气了。”
“没什么好生气的,此事八成是我那好表姐做的。”
倘她带了郁枝前往福寿宫拜年,结局便是方才在门前的羞辱。
倘她未带枝枝进来,少不得被太后追究不遵口谕的罪过。
不伤筋不动骨,左右都是给她添堵。
大过年的,嘴上说着不生气,魏平奚还是狠狠记了这对祖孙一笔。
郁枝轻捏她的脸蛋儿,眸子如水清澈:“笑一笑?”
“罢了,和她们计较做甚?反正你是奉了姨母的令进宫。”
大宫女宁游来迟一步,好不容易在御花园找到被太后赶走的某位小祖宗,急忙上前:“奴见过四小姐,娘娘在乾宁宫等两位呢。”
太后不待见的人,中宫满心欢喜奉为座上宾。
魏平奚和她的妾室被皇后最信重的大宫女亲自迎进乾宁宫,消息传到燕绘耳里,燕绘不动声色:“魏夫人有许多年没来京城了吧?”
“十八年没来了。”
“一晃十八年过去,时间过得可真快。”燕太后问道:“可想念京城?”
颜晴略一沉吟:“回娘娘,尚可。”
“嗯,你是个有本事的。”
连帝后的亲骨肉都敢偷换。
“妾身的本事当不得娘娘一声赞。”
“当得,怎么当不得?”燕绘蛮有深意地看她,颜晴抬眸对上她投来的目光,慢慢垂眸,心底寒意顿生。
聪明人寥寥几句完成见面的试探问候,太后忙着与其他家寒暄,很快福寿宫传来矜持的笑声。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陛下亲政十几年,朝野民心所向。
但十几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至少,还没长到让人忘记燕绘垂帘听政时期的光景。
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仅仅‘燕太后’三字就成为多少人心中的噩梦阴影。
贵妇们小心伺候着,燕绘视线没再往颜晴那边瞥。
福寿宫看似人多热闹,实则人心如履薄冰。
乾宁宫,魏平奚与郁枝恭恭敬敬俯身行礼,颜袖柔声喊起,从袖中取出备好的压胜:“新年平安,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这是属于大炎朝皇后娘娘的祝福。
郁枝恭谨接过,随四小姐道谢。
“本宫还给你们准备了一些小玩意,来看看?”
说到‘小玩意’,郁枝脸颊微红最先想到的竟是某人用来折腾她的小物,她悄摸摸红了脸,皇后没瞧着,魏平奚却逮了个正着。
“脸红什么?”
“没。”
郁枝好一阵懊恼,咬着下唇暗忖她思想被这人荼毒。
她将锅一股脑甩给魏平奚,坦荡荡心怀好奇地去看娘娘给她们准备的新年礼。
一只红兔子,一只白兔子。
栩栩如生的玉雕。
魏平奚一脸无奈:“姨母,我早不是小孩子了。”
再过几月她就年满十九,哪会喜欢小孩子才玩的东西?
颜袖神色有一晃的茫然,暗道她上次送出去的瓷娃娃奚奚就很喜欢,为何这次竟然不喜?
她生得美,略一低眉惹得郁枝心生不忍:“妾身,妾身就很喜欢……”
她指了指左边那个表情不可一世的红兔子,总觉得这兔子的神情像极了奚奚。
有人喜欢,皇后娘娘眉眼舒展,落落大方地拿起两只玉兔。
她自信懂得‘外甥’的喜好,笑道:“你再看看?”
魏平奚脸微红,摸摸鼻子,想着过会一定要表现出发自肺腑的喜欢。
她拿起那只白兔子,最先被兔子红宝石一样漂亮的眼睛吸引,那眼睛甚是奇异,像是里面润着水光,表情委委屈屈。
她看看兔子,扭头看看身边的妾,笑得眼睛漫开星光:“姨母,你好生促狭呀!”
这不就是照着枝枝的模子刻得么!
颜袖猜到她会喜欢,须臾笑容满面。
这手艺是阿萦教她的,两只兔子她二人一人雕一只,花了半月时间才成。
红兔子出自陛下之手,白兔子出自她之手。
她是真心盼着这两人少磨难,多顺遂,彼此坦诚。
新年礼贵在心意,贵在新奇,魏平奚欢欢喜喜收了那兔子,巴着脖子去看郁枝领到的那只,隐隐约约瞧见那兔神似她,难免别扭。
她性子时好时坏阴晴不定,颜袖不等她使小性抢回来,拉着二人闲话家常。
乾宁宫一团和气。
两刻钟后,贵妇们在门外求见。
皇后抢着和两个小辈联络一番感情,等到各家夫人前来拜年,这才支使宫人设宴款待来客。
郁枝坐在四小姐身边腰杆慢慢挺直。
众人神色各异,惊奇一个妾室也有登堂入室被中宫礼遇的一天。可见传言不虚,娘娘的确是拿外甥当女儿来疼。
魏平奚似笑非笑对上那些人的打量目光,温温婉婉,骨子里却是不驯。
新年宫里几乎是连轴转地忙,陛下忙,皇后也忙,安抚各家,恩威并施,一些必要的寒暄不可少。
和这比起来,福寿宫前太后和公主联合使出的一招难免小气,魏平奚拄着下巴想:或许这就是权势的好处。
燕太后那等高度的人怕是习惯了随心所欲,大气小气,都在她一念之间。
贵为陛下礼法上的嫡母,她想大气就大气,想小气就小气,谁又能指责她的不是?
至于姣容公主,季青杳天潢贵胄,年轻气盛,当然有任性的资本。
想来想去,许是想得太明白,她反而觉得没意思。
不如看美人有意思。
郁枝小心品尝御膳,一勺子挖去一块奶糕,趁娘娘与诸位夫人们说话,奶糕喂到嘴里。
举凡这样的宴会能吃饱是奢侈,可娘娘说了,要她放心吃,一定要吃饱。
她二十三年都是小门小户出身,一朝做了四小姐的贵妾,好吃的好玩的应接不暇。
入宫赴宴乃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来都来了,她不想白来。
奶糕喂到嘴里,舌尖触到那份软绵清甜,她眯了眯眼。
没人在意她一个妾的举动,魏平奚在意。
看着美人小口小口满脸享受地品尝一道道精致稀奇的菜肴,她看得入迷,眼前闪过美人趴在床榻羞臊迎合的画面,喉咙窜上一股燥。
画面破碎,再去看是今早起床看到的情景。
魏平奚单手支颐,面带笑容。
颜袖百忙之中余光瞥向她,便见她的好外甥不错眼地注视佳人,面上带着迷离微笑。
她叹了声:还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