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丞 下(193)
澜凌向身后的士兵丢去一个眼神,士兵们将整个厢房搜了一遍后,确其他地方没有藏人。
有三个人,一人躲在屏风之后故意露出一点儿人影来吸引注意力,剩下的两人便躲在角落里,等待时机偷袭。
这种无聊的招数,澜凌六岁那年就不稀罕用了。
卫氏的走狗,果然是一群废物。
澜凌用轻松而蔑视的语气道:“小娘子们——我看到你们啦。别躲躲藏藏的浪费时间了,出来吧,我——很温柔的!”
澜凌粗鲁地一脚将屏风踹飞,身边的士兵立即持刀围了上去。
却见屏风之下只有两人,角落里并没有等待偷袭的第三人。
吴显容和憧舟并排坐在软垫上,背靠着墙,头顶正好卡在窗沿下,头上是敞开的窗户,正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澜凌。
糟了。
澜凌抬头,正对着窗口。
与风一起迎面灌在他脸上的是对面窗口吴明砚的箭。
吴明砚数箭齐发,再发,又发,速度快到就像是童少悬制作的机巧。
待所有站着的人脸上、喉咙都多了一支箭时,第一个中箭的澜凌还未倒地。
澜凌缓缓地转过头,看了一圈之后,发现他的随从们在一眨眼间被全灭。在极其痛苦和不甘中,澜凌倒地,临死前还抓想吴显容的脚踝。
憧舟手起刀落,将澜凌的手指给砍断。
“姐姐快走!”憧舟向澜凌补了两刀,确定他死透了,拉着吴显容起身,两人推开厢房隐秘的门。
这扇门外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不知道是谁搭了个小木道,悬空在小溪上,和吴明砚所在的小屋子相通。
吴明砚拉着吴显容的手将她牵过来,难掩得意的神色:“怎么样,按照我的战术,再来多少敌人都手到擒来啊。”
吴显容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你如何会对这妓院的布局如此熟悉?”
吴明砚:“……”
“这小木道是你搭的吗?逃跑用的?”
吴明砚被噎了一下,立即指天发誓:“我怎么会对妓院熟悉呢,真的不熟。来这儿都是跟着我朋友来的,是我朋友熟悉!这个小木道也是我朋友搭的!跟我没关系!”
憧舟在旁搭话:“是,每个人都有一个朋友。”
吴明砚:“……真的是我朋友!”
这句反驳似乎也不太对,别说吴显容和憧舟都用“物以类聚”的眼神看她,就连吴明砚自己在心里也难免冒出一句“人以群分”。
“行了,别说这些了。”吴显容一点儿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提醒道,“咱们快些回南门,也不知道南门那边情况如何了。”
吴明砚:“我发现那些攻入城中的骑兵似乎对博陵百姓没有太大的杀戮欲望。”
吴显容:“他们的目的是控制博陵,抓住天子。百姓未必要屠尽,毕竟谁也不想抢得一个没有人的空城。特别是像澜宛这等野心勃勃想要成为帝王的野心家,若是纵容她的士兵屠城的话,往后她真的登上帝位,想要博得民心博得好的名声,那就更难了。如今最麻烦的便是那吔摩教,只要吔摩教的教众还执迷不悟,禁军就会束手束脚,不战自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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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将军眼看着入城的玄色骑兵主力开始分散成几股,想要往最近的塔楼突围,他心里暗叫不好。
这些人对博陵的布局熟悉,也对如何控制战局游刃有余。
如今南门被破,但这些骑兵的数量目测过去顶多一万,还有一万是步兵和弓箭手。即便有吔摩教教众掩护、配合,没有其他增援的情况下,恐怕也未必能和皇城南北十六衙、东宫十率,以及两县的兵力对抗,更不用说如今战况已经顺利传了出去,随时都会有援军抵达。
敌军要的,必定是速战速决。
“所以,他们首要的目标,便是控制住博陵的塔台。”吕澜心安安稳稳地靠在石如琢的怀里,“塔台是传递战况和部署安防的重要关窍,他们一定会去夺下南门附近的塔台。只要塔台被控制,博陵安防的关节就坏死了,夺下博陵府便更容易。”
石如琢沉思着:“所以他们必定会往最近的塔台去,咱们率先部署,便能于半路截杀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吕澜心笑着道:“咱们阿器真聪明,我也是真大方,你都没亲我呢我就先告诉你了。现在是不是该把欠我的这个亲亲补上了?”
石如琢:“枢密院众人听命!”她迅速将下属分作两拨,分别前往东西两个塔台埋伏。
吕澜心:“……你说话不算话!”
周遭原本就充满了危险、混乱,石如琢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迅速做出判断,调兵遣将。
吕澜心还在这里与她计较那些莫名其妙的事。
石如琢被她的无理取闹弄得头疼,为了让她快些合上嘴,情急之下蹦出一句:“回去再说!在这里争什么!”
吕澜心眼睛一亮:“这么说来你是答应我了。别回去又假装忘记或随意敷衍,我可不答应。”
石如琢已经不想和她再多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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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陵南门有一条直通皇城戍苑的青槐大道,能够并列驰骋十五辆马车而不见拥挤。
每个初到博陵的外来客都会被南门大道震惊,从而第一次体会到博陵的雄伟宽广。
如今青槐大道被上万士兵和如山的尸体挤得水泄不通,血流满阶。
吔摩教教众将敌军放入城中这还不算,宁愿当贼人的挡箭牌,一块儿对付博陵禁军。
阮应婳把那小姐弟俩送到广安坊之后一刻都不敢懈怠,马上带人支援南门。
到了南门一看,发现这边的情况完全超出她的预料。
吔摩教的人是疯了吗?
帮贼寇抵挡禁军,完全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阮应婳还在这些人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家人。
她跳下马拽住胞妹,用力摇晃她,恨不得将她脑子里进的水给摇晃出来:“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可知道你护着的是谁?!”
胞妹双眼无神,却又有一种神奇的坚定感,对于姐姐大动肝火的责问她显得漫不经心:“是神者传递了天宗法神的指引,我听到了来自法神的召唤。这片罪恶的土地将被正义之士洗涤,如今姐姐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法神的指示,是注定要发生的。”
阮应婳居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恨不得直接用拳头来打醒这糊涂蛋。
她直接将胞妹绑了,丢上枢密院的马车。
放眼望去,整个南门的禁军陷入了一种难以名状的胶着。
贼寇和吔摩教那些打不醒的教众之间存在着一种无与伦比的默契,这柄直刺博陵的长矛,借着吔摩教的盾,所向披靡。
见贼寇在吔摩教教众的掩护下冲出南门,往博陵府的其他地方挺进,阮应婳心中有了极其不安的预感。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只怕博陵要毁在自己子民的手中!
该如何是好?
阮应婳驰骋官场这么些年,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天子身边最为得力的枢密使,完全可以称之为年轻有为。可即便是她,此刻面对从未想象过的局面,也陷入了不知所措的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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