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丞 下(143)
是那个早就该死在绥川的沈约!
澜仲禹听闻此事后数夜难以安息。
难怪此人如此骁勇又疯魔,原来是沈约!
她没死?
比澜仲禹还要心慌的,自然是孙允和佘志业。
当年他俩是如何设计陷害了沈约,又是如何将她和她的部下全部掩埋于绥川,这事儿还历历在目。
早就以为沈约毙命绥川,这么多年过去或许都再投胎去了,谁能想到,这早就该死的心头大患居然活着回来了。
如此便能想象,为什么沈约会这么疯。
她是来报仇雪恨的。
孙佘二人因“沈约”二字如芒在背,即便身处澜家军大营,依旧惶惶不可终日。
这谣言并不是被刺探了军情,而是童少悬和沈约商量好,故意泄露出去的。
当初她和沈约为了迷惑澜仲禹,连带着让博陵澜氏也一并琢磨不透,童少悬一直藏着消息,就连博陵童府也只由天家代为转告了一回消息,说童唐二人在西南一切安好,勿念。
如今卫袭支持她俩结算澜仲禹,大军南下,沈约连下数城,眼看渝州就要被沈约握入手中,想必澜仲禹心中也焦恼不已。
沈约一定会再次回到众人的视野之中,而此时让她恢复真实身份,还能在心态给予澜仲禹打击,是绝妙的好时机。
沈约便自行传出了消息,在童少悬的推波助澜之下,果然搅乱了澜家军的军心。
当唐观秋不顾危险来到她身边,她摘去伴随她多年的易容之物,以真面目示人的那一刻,心中是何等的畅快。
眼下形势大好,可长年累月不看管的伤集中爆发,让沈约陷入了颓靡,有心无力之感更是令一向沉着的她难得的焦躁。
就差最后一步了,若是在此止步不前,只怕迟则生变。
就在她心烦意乱无法一鼓作气之时,童少悬来了。
她来领兵作战!
童少悬知道前线的危险,更知道此刻一举灭敌有多重要。
前线士兵们听说童刺史来了,那个会造各种机巧的奇才来了,军心大振!
童少悬不仅带来了军心,更是带来了为歼灭澜家军而造的铁牛。
铁牛灌入石漆可自动,点火之后不用人推,能自行冲入敌阵,体重数千斤,十人牵而不易制。冲入敌阵之后,可由铁牛可射箭、弹钉、散雾,能有效搅乱敌方军阵,杀伤力也不容小觑。
童少悬手握《大衍鹤集》这么多年,明白阿燎先祖的所有智慧,可经过西南战事之后,她明白即便再去钻研,也只是效仿到了阿燎先祖最表层的毛皮。
只有因地制宜,因时局而变,才算是真的领悟《大衍鹤集》之中变化万千的神机。
铁牛便是童少悬走出的第一步,也是战胜澜仲禹,将西南彻底打下来至关重要的一步。
澜仲禹终于败了,兵败之后澜仲禹逃往丰州,童少悬派了一队人马追击澜仲禹,刚刚好转一些沈约亲自带兵狂追孙佘二人。
童少悬荡平战场,紧随其后与沈约汇合之时,沈约已经逮到了孙允。
而佘志业在逃往的过程中坠落山崖,但未找到尸骨。沈约和童少悬都觉得此人狡猾,说不定是诈死,当继续追查此人的下落。
童少悬终于见到了当年军资大案的罪魁祸首之一,孙允。
这位曾经的绥川刺史面相不过四十出头,即便被虏,依旧挺直着腰杆,一双锐利的丹凤眼藐视所有人。
这便是阿慎家族之难的祸端,如今,终于抓到了。
童少悬刚要去和沈约说话,便见沈约在马上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坠马。
“扶住她——”童少悬大喊着立即扑上来给沈约当了垫背,这才让疲劳过度的沈约没有摔出个好歹,可惜童少悬被这么一砸,砸得三天没能下床。
这战场上真是处处都是危机,来自敌人,也来自自己人……
西南被收复,孙允即刻押回博陵受审。
卫袭一道敕旨传到褚县,择日便会有新的齐州刺史上任,待交接完毕,童少悬沈约等人回博陵封赏!
“能回去了,三年多,终于能回去了啊……”这天大的好消息让唐见微长舒了一口气。
“阿娘,博陵大吗?有什么好玩的吗?”阿难好奇。
“大,可比褚县大多了。你就是在博陵出生的。”
“我已经不记得了。”
“回到博陵你便能见你的阿翁阿婆,还有你的姑姑们了。她们肯定特别想你,特别喜欢你。”
“是么……”阿难对这些人已经没什么印象了,相比于远在千里没怎么相处过的亲戚,阿难更不想离开褚县,更舍不得离开彭家姐姐。
.
在等待新任齐州刺史的日子里,童少悬收到了姐姐们和白肇初的信。
大家都听说她们要回博陵了,万分欣喜,同时也不约而同地提醒她:
“这三年多博陵有天翻地覆的变化,你们回来之后可要仔细着点。”
第309章
在西南这些年, 虽官职为刺史,乃是一州之长,但唐见微和童少悬她们一家上下过得相当俭朴。
一是身为刺史当有表率作用, 二么, 也真是因为齐州道路闭塞, 因战事原因物资又匮乏, 即便手里有银子也没地儿花。
阿难一身衣服穿到不合身了才换, 唐见微回博陵的时候穿的还是当年来齐州时带来的那套, 童少悬的头饰永远是和唐见微成亲信物,翠羽簪和玉梳背。
即便唐见微带来了美肤养颜的膏脂,每日都有按时涂抹, 可她还是感觉到这些年在西南晒黑了不少,在回博陵的路上对镜发愁,觉得自己黑了老了丑了,恨不得这脸一天抹八层, 只希望能快点将曾经水嫩如白豆腐的模样养回来。
童少悬和阿难坐在她身边都纳闷。
阿难:“童娘, 我唐娘白得反光, 这还嫌自己黑,那她以前得白成什么样啊?出门不晃别人眼睛吗?”
童少悬摸着她的脑袋说:“的确是比以前黑了一点, 可也就一点罢了, 完全没有必要这般紧张嘛。”
唐见微回头说她:“你这个书呆子又天生冷白皮,怎么晒都晒不黑,哪懂我的苦恼。”
童少悬这话原本是想宽慰唐见微的, 没想到被怼了一顿, 只好和阿难一个姿势跪坐在唐见微面前, 一口一个“夫人说得对, 我给夫人抹膏脂”。
阿难看着童少悬哀叹:“你回去可就是少卿了, 这般软骨头可还行?”
将雪白的膏脂均匀涂抹在唐见微的脸上,童少悬眼睛没从唐见微脸庞上离开,纠正阿难:“你阿娘跟随我在西南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对她别说骨头软,我能从天灵盖软到脚趾尖。”
阿难:“……”
唐见微脸上被厚厚的白色凝脂覆盖,嘴唇却是血红,因为不好动弹,看向身侧的阿难有点儿困难,侧目的时候眼神自带了几分犀利,嘴唇也不方便动,每个字都像是咬牙切齿从唇缝里挤出来的,活脱脱是昨晚大姨姨给她讲的故事里那吃小孩的妖怪:
“你知道什么是少卿么,就在这儿胡乱学大人说话。回到博陵之后你可得老实点,特别是管好自己这张嘴,别胡说八道的得罪人。”
阿难:“哦。”
“哎,才五岁,比十五岁都要愁人。等你真的十五岁了,得造出什么孽来。”
阿难跪坐得腿都酸了,趴在马车软垫上趴会儿,手里随意拨着童少悬手制,用来锻炼思维和打发时间的“重排十五”,一边重排游戏棋一边问两位娘亲:“以后我还能见到彭家姐姐么?”
唐见微听她又提到这小娘子,想起彭家小娘子长得清秀可爱,人也细声细气的知书达理,挺招人喜欢,阿难这是对人家心有萌动了么?
“以后有机会可以邀请她到博陵来玩。”唐见微说,“阿娘给你张罗。”
阿难却道:“以后的事,谁说得清呢?”
这话是前几日她听府中下人聊天时说的,当即觉得这话极有韵味,便记下了下来,这会儿找着了机会,便面带愁容脱口而出。
唐见微和童少悬听她这么说,两双眼睛安静地落在她身上。
如果阅读不了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手动点击下一页fxsw.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