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骗我养猫(4)
王利冲曲宴宁使了个眼色,曲宴宁双手捧着茶杯,睁大眼睛傻愣愣的看着他,完全没领会他的意思。
王利:“……”
谢祈对王利举杯示意,嘴角微不可查的弯了弯。
场面话都说了一遍,三人开始吃菜,谢祈看着就不是个会主动聊天的主儿,曲宴宁跟王利混熟了,本来还算活泼,不知道怎么的,在谢祈面前怂的跟个鹌鹑似的,可劲逮着面前的一盘青菜吃。
谢祈不太喜欢吃外面的东西,他礼貌性的动了动筷子,之后便不再动筷,倒是对面埋头吃青菜的曲宴宁十分吸引他的注意力。
曲宴宁垂着脑袋,蓬松微卷的发丝散落下来,在额头上一晃一晃的,引得人想去抓一抓。
谢祈重新将手上珠串取下来,修长的手指一颗一颗拨过木珠,眼神却定定的落在晃晃悠悠的卷毛上。
“你喜欢吃青菜?”谢祈微微皱眉,他自己向来不喜欢青菜这种寡淡的食物,所以不明白这个看起来很有趣的人类为什么会如此喜欢。
“没、没有啊……”曲宴宁筷子还咬在嘴里,眼神无措,其实他只是不好意思去夹其他的菜而已。
“嗯。”谢祈高深莫测的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曲宴宁脆弱的小心脏惶恐了,以为自己又做了什么引起了大佬的不满,小心的看了谢祈一眼,曲宴宁干脆放下了筷子。
桌上的两个人都不吃了,就是王利心理素质再好,也不好再吃下去,他喊服务员结了账,便客气的送谢祈出去。
三人走到门口,来接谢祈的车已经在门口,曲宴宁跟在王利的身后恭送大佬离开。
“这个你收好,贴身带着。”拉开车门的谢祈又折返回来,将一个红色的小锦囊递给曲宴宁。
“谢谢。”曲宴宁受宠若惊的接过来,红色的锦囊上用黄色丝线绣着福泰安康四个字,等谢祈离开后,曲宴宁小心将锦囊打开,里面是一个叠成三角形的平安符。
“谢二爷看起很喜欢你。 ”王利啧啧道。
曲宴宁不解, “怎么说的?”
“谢二爷这平安符可不是一般人能求到的,”说起这个,王利也有些感慨,谢二爷存在对于现在的公安系统,也是一个相当bug的存在了。
“总之你收好就是了,那些达官显贵捧着钱财上门,还不一定能求得到呢。”
曲宴宁点点头,把平安符小心的放进了口袋里。
——
“二爷很喜欢那小孩儿?是谁家孩子?”开车的是个年轻男人,叫张韧,他家里受了谢祈的恩,他便一直跟在谢祈身边,负责谢祈日常出行等一些琐事。
张韧生的很健壮,鼓胀的肌肉把T恤撑得满满的,从右边眉毛到鼻梁有一道横贯的伤疤,虽然笑嘻嘻的,看着却极不好惹。
谢祈靠在车后座上闭目养神,闻言又拨了拨手里的珠串,眼神透出一丝笑意,“不是谁家的,就是个有趣的小孩。”
张韧也点头,说:“那小孩确实长的好,我还没见过比他长好看的,乖乖巧巧跟个兔子似的。”
谢祈笑了笑,不置可否。
张韧也只是随口感慨两句,见谢祈不接话,他便专心的开车。
谢祈的住处在翠园。
翠园是申市最好的高档小区之一,依山傍水,远离喧嚣。谢祈成年后搬出来独住,便一直住在翠园。
张韧把车开进车库,见谢祈没有交代,便开着自己的车离开——谢祈不喜欢有人进他的房子,张韧每次都是将人送到门口后,再开自己的车离开。
谢祈从车库直接坐电梯上楼。
这座两层的别墅在豪宅中面积算不上大,但是谢祈对住处的要求很高,住进来前很是折腾了一番,每一处都是按着他的喜好来布置。
客厅里铺了灰色地毯,正对着电梯的是一扇往外突出的半圆形落地窗,落地窗边摆了米色榻榻米,几个圆圆软软色彩鲜艳的抱枕散落在上面。
谢祈脚步一顿,一阵轻盈的白光闪过,地上就只有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
小猫身体往后,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然后小跑几步,一个跃起扎进了软绵绵的抱枕堆里。
“喵~”
稚嫩的猫叫声软绵绵,拉长的尾音懒洋洋的,谢祈在抱枕堆里打了个滚,外面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晒得他暖洋洋,谢祈半眯着眼睛,尾巴悠闲的在榻榻米上拍打,喉咙里发出舒服咕噜声。
第8章
女鬼的事情解决了,曲宴宁揣着平安符回了家。
楚周穿着背心短裤、嘴里嗦着棒棒冰靠在电脑椅上看剧,曲宴宁慢吞吞的换好拖鞋进去,楚周递给他半根棒棒冰,含糊不清的说:“回来啦。 ”
“嗯,”曲宴宁接过棒棒冰,冰冰凉的感觉顺着手掌传到四肢,他软绵绵的瘫在沙发上,幽幽叹了一口,“好热,不想出门。”
今年申市热的格外早,才六月,外面的温度就已经有三十五六度,出去一趟回来,能要去半条命。
楚周转过头撸一把的他卷毛,豪气道:“那就别出去了,哥养你。 ”
“唔……”曲宴宁鼓鼓腮帮子,眼珠子往左斜睨着他,“算了吧,我不在家,你热饭都吃不上。”
“……”一提到做饭楚周就没底气了,他不服气道:“厨房杀手怎么了,厨房杀手也是有尊严的,最少我会泡面!”
曲宴宁给他鼓鼓掌,“那你好棒棒哦?”
“……”楚周不想理他了,转过去专心致志的看剧。
吃过晚饭,曲宴宁骑着小三轮,驮着自己的家伙什出门挣钱。
烧烤摊现在生意十分红火,夜市街那个味道超好老板超帅的烧烤摊子已经出了名,只要曲宴宁过去摆摊,就没有清闲时候。
除了鱿鱼,他又加了其他的品种,多是一些海鲜类,申市临海,海鲜价格比内陆便宜不少。
曲宴宁刚把火点上,就已经有人过来排队等着了。
“小老板,五串烤大虾,十串鱿鱼,十只生蚝打包。”都是老顾客,不用问价格菜品,就能直接点了。
“好嘞, ”
生蚝挨个摆好浇上蒜蓉酱汁,大虾跟鱿鱼串刷好酱料后在中间翻烤,白色的海鲜在高温下染上红色,浓郁的鲜香在粘稠的风中依旧勾引着行人的嗅觉。
卖的品种越来越多,小摊子却只有这么丁点大,围拢过来的顾客们端着一次性碗站在路边吃的津津有味,一边沉迷美食,一边还不忘抱怨两句,“小老板,你准备什么时候开个店,这地方也太小了,坐都没地儿坐,要是你这地方大点,我们同学聚会就可以过来吃了。”
“还早呢。”曲宴宁笑笑,脸颊上梨涡若隐若现,“开店成本就高了,还得等一阵子呢。”
顾客感慨几声,吃完了手里的,咂摸着嘴又点了不少打包带回去。
曲宴宁被炭火烤的脸颊通红,顾客的话他也听进去了,盘算着再攒点钱,就去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店铺。
带来的食材卖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曲亚宁收拾收拾就准备回家。
路还是那条路 ,但是曲宴宁隐隐约约觉得背后有人在跟着他,他回头看了几眼,空荡荡的街道上除了安静矗立的路灯,什么也没有。
——
一大早上,手机就疯狂响起来,曲宴宁迷迷糊糊的接通,话筒里传来急切的声音,“曲先生吗?大黄的病情忽然恶化,需要您本人过来一趟……”
瞌睡虫一下子跑了个精光,曲宴宁跳起来,迅速的换衣服,“怎么回事,前几天不是好好的吗?”
医生那边也着急,偏偏这时候信号还不好,曲宴宁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搞清楚原因,干脆道:“我现在过来,该怎么抢救你们先安排。”
挂了电话,曲宴宁匆匆洗漱,下楼打了个的士直奔宠物医院。
他到的时候大黄已经在手术室抢救了,“怎么回事?”
照顾大黄的护士也奇怪,“大黄的伤已经在好转愈合了,昨天晚上都还好的,今天早上检查,就发现它已经昏迷了,医生检查说是内脏出血,之前的伤口又裂开了。”
护士也说不好情况是好还是坏,曲宴宁只能在外面等着。
两个小时候后,手术室的门打开,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出来,带着歉意道:“抱歉,大黄没有抢救回来。”
曲宴宁一瞬间有些蒙,他透过医生的肩膀,看见手术室里的病床上,有一个小小白色凸起。
“怎么……忽然就这样呢。”前两天他还来看过大黄,身体开始康复后,大黄活泼了很多,曲宴宁带它遛弯的时候,他从不乱跑,乖巧又懂事的跟在他身边。
医生再次说了道歉,曲宴宁不是个胡搅蛮缠的人,付了钱,便准备找个个地方将大黄安葬。
又想到大黄还是被害人的狗,便也通知了王利一声。
巧的是,就在昨天晚上,警察接到热心群众的举报,抓到了杀人案的嫌疑犯。
嫌疑犯被警察找到的时候,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四肢被折断,像一滩烂肉一样倒在地上,鲜血和着眼泪跟口水流了一地。
曲宴宁打电话过去的时候,王利正在审问嫌疑人。嫌疑人在医院抢救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清醒了过来,除了四肢折断以及动脉被割开造成失血过多,嫌疑人身上并没有其他的致命伤,昨晚的伤害不像是想杀人,更像是在报复泄愤。
王利审问的过程也出乎意料的顺利,嫌疑人叫李汉文,他似乎受了极大的惊吓,看见警察时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满脸得救的兴奋,王利还没问,他就自己全部供认了。
据李汉文说,他是伪装成外卖员作案的,几个被害人都是单身独居的年轻女性,他蹲点了很久,才确定了下手的对象,再装作外卖员混进楼里,趁着被害人开门拿外卖的时候,将人一掌击昏,之后就是他杀人碎尸的过程。
说这些的时候,李汉文脸上全是兴奋的笑容,“这些婊子,就会勾引男人,一个一个说要单身,清高的跟什么一样,嘿嘿。最后还不是跪在我面前哭着求我操她们……”
李汉文神经质的笑,平凡的五官扭曲变形,狰狞骇人,“不过这种人尽可夫的婊子,求我我也不会碰的,不如杀了喂狗干净。”说到最后,他牙关紧咬,双眼突出,神情憎恶恨不得亲自吃了他口中的“婊子”。
王利冷冷的看着他,李汉文沉浸在虚拟的想象中,脸色潮红,要不是四肢动弹不了,估计还会手舞足蹈……这样的表现,显然已经不是正常人。
王利做完记录,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法律会为那些被你害死的女孩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李汉文惊恐的瞪大眼睛,“什么公道!臭婊子!你不要过来,老子能杀你一次,就能再杀你一次!”
他拼命的摇头,眼球惊恐的暴起,似乎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画面,徒劳的想要挪动四肢后退,王利站在边上看他发疯,那股子无处可处的郁气总算散了一点。
“善恶到头终有报。”
曲宴宁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候打进来的。王利吐出一口烟圈,斜靠在走廊上,声音比以往沉重了许多,“没关系,凶手已经找到了,找个地方,把它好好葬了吧。”
曲宴宁说好,大黄的尸体暂时放在宠物医院,等找到好了地方,再把大黄送去火化安葬。
晚上曲宴宁没去摆摊,他在网上找了一圈,申市最近的动物安葬中心在郊区,曲宴宁联系了人,对方说下午会开车过来接。
王利忙完了也过来了,两人跟着安葬中心的车一起过去,等大黄火化后,带着骨灰回来。
曲宴宁说想等李晓红火化之后,把主宠两人的骨灰放在一起,至少有个伴。
忙完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王利先把他送到小区,之后才带着大黄的骨灰盒回局里。
小区门口的路灯坏了一个,唯一剩下的一盏路灯半昏不明的照着方寸之地,曲宴宁缩了缩肩膀,今天晚上忽然有点冷。
缩着肩膀大步往里走,背后却没来由的冒起一阵寒意,曲宴宁猛地顿住脚步回头,就见昏暗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
第9章
“你——”曲宴宁刚想说话,却陡然发现那人脚下被照亮的那一小块地面上,根本没有影子。
心脏重重一跳,曲宴宁转头就跑,路灯跟灯下的人都在远离,公寓楼的大门越来越近……曲宴宁大口喘气,眼看着快要冲进公寓楼的时候,眼前景物却陡然一变,路灯就在他前方,而路灯下的人……缓缓抬起了头。
曲宴宁一个急刹车,额头沁出冷汗,毫不犹豫的转头往反方向跑。
灯下的人抬起头,昏暗的灯光映出一张女人的脸,女人脸上斑驳的伤口好像蛛网,潺潺的往外淌着鲜血,殷红的唇诡异的勾起,隐约能看见嘴角边一颗黑色的小痣……
“呼呼,”曲宴宁撑着膝盖呼哧呼哧喘气,大门到公寓楼这么几百米的距离,他好像中了邪,无论怎么跑都只是在原地打转,最后一定会跑回来。
女鬼挂着诡异的笑容,缓缓的朝曲宴宁走过去。
曲宴宁心脏已经蹦到了嗓子眼,惊恐的往后退。
“汪汪,汪汪汪。”狗叫声由远及近。一道黄色的身影从角落里窜出来,咬住了女鬼的衣角。
女鬼缓慢的回头,定定的看着拉着她往后退的金毛,曲宴宁趁着这个空挡,抹了把汗,再次跑了出去。
“呜呜……”金毛黑色的眼睛溢出泪水,瘸着的一条腿无力的拖在地面上,牙齿却紧紧的咬住女鬼的衣服,使劲的把她往后拽。
“嗬嗬……”血红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女鬼用力的将金毛甩开,快速的朝曲宴宁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
“呼……呼呼……”曲宴宁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身后的那股阴冷气息如影随形的粘了上来。
咸涩的汗水顺着额头滴落,流进眼睛里,烫的眼睛直发酸,用力的咬了咬腮帮,曲宴宁没命的往前跑,不远处再次模模糊糊的出现了一个人影——
脑子已经越来越木,曲宴宁反应过来想停下来的时候,已经踉跄的撞进了来人的怀里。
谢祈一把抱住他,曲宴宁身体微微颤抖,声音干涩的让他快走。
“你就是这么报恩的?”谢祈皱起眉,小心让他靠在自己怀里,锋利的目光刺向前方的女鬼。
紧跟其后的金毛瑟缩的退后两步,看见前方的女鬼时,汪汪叫了几声,又忍着害怕拖着受伤的后腿追了上去。
女鬼没有回应谢祈的问题,她贪婪的看着曲宴宁,像饿久的野兽看见了食物。
“执迷不悟。”谢祈冷哼一声,将手腕上的珠串取下,刻意收敛的气势全开,骇人的煞气瞬间卷起狂风,在方寸之间回旋着发出怒吼。
女鬼害怕的后退了一步,脸上裂痕更深,鲜红的血液已经变成黑色,黏黏糊糊的粘在伤口上。
谢祈眼神凛然,一手抱着半昏迷的曲宴宁,一手缓缓抬起,怒吼的罡风随着他的动作旋转更加迅速。
“汪汪!汪汪汪!”金毛猛地冲到女鬼面前,冲着谢祈高声吠叫,叫到最后,竟然发出哭泣一样的哀鸣声。
“她沾染怨气,自甘堕落做了怨鬼,我不可能饶她。”
“汪呜……”金毛前肢前屈,做出一个下跪的姿势,哀求的望着谢祈。
谢祈神情冷然,全然没有半分动容。
“唔……”头好痛,曲宴宁呻吟一声,挣扎着睁开眼睛。
鼻端是清冷的沉香香气,曲宴宁抬头,目之所及便是弧度圆润的下巴跟淡色的唇。
金毛跪在地上,朝着他哀求的呜咽。
被鬼追的记忆全数回笼,曲宴宁猛地抖了一下,惊恐的扒着谢祈的衣服转过头。
满身鲜血面孔狰狞的女鬼张牙舞爪的向前,却像有一堵无形的墙挡住在她的前方,任她如何嘶吼也越不过来。
在她的前方,半跪着一只熟悉的金毛。
“大黄?”曲宴宁疑惑的出声,他看看面露哀求的金毛,再看看狰狞的女鬼,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是……”
“李晓红。”谢祈给了他答案。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曲宴宁力气恢复了一些,四肢发软的从谢祈怀里退出来。
软乎的身体离开,谢祈微不可查的皱眉,冷声道:“她为了报仇,成了怨鬼。”
人死后成鬼,时候到了便可投胎转世,但是李晓红执念太重,后又为了报仇被怨气侵蚀了理智,成了害人的怨鬼。
谢祈自然不可能留她。
谢祈手掌下压——
“不能帮帮她们吗?”曲宴宁忽然转头道。
谢祈动作一顿,垂着眼皮看他,冰冷的声音听不出起伏,“她要杀你。”
曲宴宁眨眨眼睛,露出一个有些傻乎乎的笑。“能把大黄养的这么好,她生前肯定是个善良的女孩。她遭遇的已经够多了,总不能变成了鬼,也不得善终。”
冷冽的风缓慢平息下来,谢祈垂下手,将木珠拿出来绕了两圈戴回手腕,又变成了那尊无悲无喜的佛,“那便依你。”
大黄高兴的呜咽一声,蹒跚的挪动身体,冲曲宴宁磕了一个头。
谢祈缓缓走到女鬼面前,手指屈起在她天灵穴一敲,冷声道:“还不醒么?”
女鬼茫然望着他,狰狞的模样瞬时退去,变回了曲宴宁见过的清秀模样。
大黄欢喜的冲过去,摇着尾巴在她身上蹭。
李晓红蒙了一会儿,苍白脸上慢慢浮起血色,她垂下头,低低道:“对不起……”
谢祈淡淡看向她,“你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