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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哭别噎着(24)

作者:观冥 时间:2019-09-03 07:56 标签:虐恋情深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都市情缘

  郑文轩和贝佳的婚事黄了,因为贝佳发神经在单位闹得太大,贝佳的父亲很不满意,觉得郑文轩掉了他女儿的颜面,非但没有将他调去B市,反而把他给明升暗降了。
  白玉眉头一皱,张了张口本想问什么,但马上又自己想明白了,过了半晌回他:“好。”
  林沛然不自己看,说明他看不了。
  郑文轩屏蔽了他?他俩在闹什么?
  白玉带着疑问,打开了郑文轩的朋友圈。
  里面大多是些没有营养的转发,运动的照片,聚餐的照片,还有……
  白玉迟疑了一下,还是告诉他:“郑文轩……动态更新了,他发了一张照片,戴着和你一样的对戒。”
  林沛然愣了一秒,然后有些捉弄似的,温声调侃道:“你不是把他拉黑了吗?”
  “…………”
  林沛然释然般叹出一口气,“谢谢你,这是我这个月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他骄傲转过头来,眼中闪动着某种自豪的色彩,某种怡然自乐的甜蜜,“我没看错人,对吧?”
  然而,真正的离别到来时,就如某个突如其来的时刻你失手打碎了最心爱的东西,在那一瞬间的茫然无措之后,所有的声音忽然潮水般离你远去,你的世界只剩下无尽的空白,你的心中忽然漏开了一个洞,你听得到寂静的夜里最狂猛的风声,它们争先恐后地从你心中的那个洞穿过去,如同贯穿了你的灵魂。
  郑文轩大口大口灌着啤酒,双目通红。
  贝佳按住他的肩,癫狂般喊道:“刚刚是林沛然的电话对不对?他不要你了对不对?他拒绝和你复合,你不用再想着他了啊……他不要你,我要你啊,我喜欢你啊郑文轩……你能不能看看我,你看看我……”
  郑文轩抬起头,看她。
  他眼里没有东西,只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深沉的黑。
  他忽然觉得,也许是时候告诉郑文轩真相了。
  郑文轩一腔热血在为他们的未来努力着,可如果自己连未来能有多久都不告诉他,岂非是骗了他一个空中楼阁。林沛然知道自己怯懦且自私,但也实在不想剥夺郑文轩知情和选择的权利。愿不愿和这样他的拥有未来,应该是郑文轩自己来决定。
  可他……这样的事,要他怎么开口……
  林沛然的视线定格在自己的笔记上。
  他翻着自己前面记下的东西,边看边读,然后被这仿佛黑历史公开处刑一般的文字羞得面红耳赤。
  “早上也不用强迫自己早起了,多休息。我睡眠浅,你那动静藏不藏都没差,有什么禁忌及时告诉我。”
  “……好。”
  “如果我上班,随时可以打我电话,我24小时待机。”
  “好。”
  “无论怎样,好好道别,别留遗憾。”
  所以他迈出楼栋的时候,不仅没有回头,步伐看上去也没有任何异样。他知道,身后厨房的小窗里,有两双眼睛正望着他的背影,等他停下来,看他们一眼。
  他不敢看,因为这一眼若看了,就走不了了。
  *
  『2019年2月某日。
  大概就是那句话,无情多笑痴情者,痴情多付无情人。
  他难过不只是因为姚乐阳,有些他背负了太多太久的东西,在找到跟自己共鸣的同类的时候,会一发不可收拾想要冲出躯壳宣泄出来。
  他没有立场责备姚乐阳,他自己也是一样,把什么都遮得严严实实,一肩挑不住也要硬挑。
  可他们这样的人,也不是不会难过的,也不是多少辛苦和疼痛都能面不改色吃进肚子里。他们的“坚强”,无非是用“我很好”的假象伪装起来的脆弱。
  还好,阳阳还能偷偷跟他委屈。
  至于他自己……“委屈”本身,就是一种撒娇式的、可以被宠溺的情绪,已经决心独行的他,连可以委屈的对象都已没有。


第二十四章
  林沛然那颗冷到冰封的心好像又开始跳了,像个过分陈旧的老蒸汽机,吭哧吭哧,苟延残喘。
  哪怕郑文轩压根儿就把他的生日弄错了,哪怕这很可能只是靠着好友生日提醒发来的自动消息,林沛然也还是心软了。
  他久久望着天花板,暖黄的小夜灯映着一点点模糊的海浪和繁花的影子,除却灯心一点微光,整个房间都沉在大片大片的黑暗里,仿佛随着哪一次不经意的频闪,就能将这点如豆的昏黄吞没。
  他没有拆穿郑文轩,等了太久的酸楚和莫名别扭的脾气杂糅在一起,他发出炮仗味儿十足的违心的话:『你还知道戳我啊?』
  傻逼。连他生日是几号都记不清。
  说罢,他就赶紧勾着贝佳连拖带拉的走远,边走还边欲盖彰弥似的嚷嚷着:“你不是忙着赶项目呢吗?怎么大半夜还跑出来……我们大老爷们儿唠嗑你也来掺和……”
  林沛然乖乖站在原地,听不真切他们的对话,只模模糊糊听到贝佳说什么“周末不见人影”、“伤心”、“看了一晚上”、“长能耐”……
  他摊开手掌,戒指的周围被他的指甲攥出了几条弯弯的印子,被跳动的血管一碰,就有点儿一揪一揪地疼。
  郑文轩太低估女人的疯狂了,他自以为胜券在握,又怎么会知道,他周末匆匆盼着提前下班时候的、那副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儿的样子,有多欠揍,有多张扬,有多刺眼。
  贝佳误以为他是和他徒弟周末有约,却没想到居然跟踪出个林沛然。
  他控制不住地害怕,惴惴不安,为了不那么恐慌,只好一遍又一遍去摸手指上那枚戒指,把它擦得发亮,把它贴在胸口的位置,然后在心里说:等他……等他……再等等他……
  也许是渣文碰上了麻烦的事,不得不和他断联系。林沛然这么想。
  黎明前总有最后的黑暗,这说不定就是了,他一定得坚持住。
  可是好辛苦啊。
  没人告诉过他,为什么会这么辛苦。
  这是不可抗力,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只有努力让郑文轩打起精神。
  他想了想,在屏幕上打字:『我明天上午大概是爬不起来,你可以放飞自我睡个好觉……』
  刚打了一半,还没来得及发出去,郑文轩那边就发来一串长长的省略号。
  『………………』
  “?”林沛然不明所以。
  他的记忆,一下子就被拉进年少时流淌得太慢的时光。老旧的书房里弥散着令人安心的纸墨的味道,厚厚的羊毛毡垫起一张张发黄的宣纸,斑驳的碎光从窗台上投下来,照亮被一大一小两只手握住的笔。笔尖蘸饱了搅了金粉的浓墨,在红联上写下除旧迎新的春对,窗外艳红的鞭炮在白雪之上炸成团团簇簇的火花,吵吵闹闹的,好像永远不会停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被凛冽的寒风吹醒。
  今年……今年回家过年的时候,带一副手写的春联吧。
  *
  但林沛然最后的这个新年,注定不能愉快到最后。
  林沛然眉眼笑弯了,温温暖暖的,站台顶上漏下来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柔化了他的轮廓,令他整个人都像散发着金色的微光。“不是我说,你有时候吧,真的特人.妻、特啰嗦……”
  “林沛然!”郑文轩不大高兴,皱着鼻头瞪了他一眼。
  “咳,居家、居家……”林沛然乖乖改口,把路上解闷儿的零食丢他怀里,“喏,一路顺风。”
  郑文轩点了点头。
  临上高铁,他又回头去看林沛然。
  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一起拥着秋月,听温柔的落雪,听到春花次第开、光阴流转间树荫如浓……到天长地久,到海枯石烂。
  林沛然心口忽然一颤。
  他笑着笑着,泪就淌下来。
  他没有天长地久了,春花秋月,可能也只剩一个轮转,更不能奢望什么朝共青丝,暮里白头。他会比郑文轩先走,然后留他一人在尘世里形单影只……
  林沛然郁闷抱着脑袋坐了起来。
  虽然姚乐阳说得轻松极了,可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脑子里长肿瘤是件多么痛苦的事。他原本的责备也说不出了,只轻声问姚乐阳:“你……就不怕吗?”
  “啊?怕什么?”
  姚乐阳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默了半晌才回:“……怕啊,怎么不怕……”
  “要在我脑壳上开个窟窿,切掉我脑袋里一块东西,弄不好有个意外我在手术台上眼睛一闭可能就爬不起来了……就算手术成功也难保不会有感染……怎么可能会不怕啊……”
  她说着说着,就有点鼻酸,但还是努力跟林沛然轻松说笑。
  马上八月了,秋意催人,浓绿的树荫里,有太多藏在黑暗深处的枯物摇摇欲坠。
  郑文轩并没看懂他的眼神,他只觉得林沛然还是同以前一样,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变得很安静,像内敛的春光那样温柔和煦。
  他朝树荫下的林沛然走过去的时候,好像在某一刻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那个、对不起,我……我没想到她会找来……她说她打个招呼就回去,没事的。”
  林沛然侧过头,视线穿过郑文轩的肩头,落在他身后十几米外杵着往这边望的贝佳身上。贝佳无声站在那里,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有一点可怜。
  姚乐阳几乎全天24小时在线,很快就发来了回复:『啊?我正出差呢,最近公司搞了个活动,全程直播,你去字母站直接刷直播见我可能比较快。』
  『……』
  林沛然万万没想到,被他视为“最后的保险”的姚乐阳,居然偏偏在这种时候出差了。她不在B市,林沛然除了靠自己别无他法。
  尽管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脑子却还难得清醒,林沛然撑着爬起来,扯着穿上还算整洁的衣服,把手机、身份证、银行卡、病历、医保卡、房卡钥匙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死死塞进包里,抱在胸前,然后打开屋子的门,只留一条手指宽的缝隙。
  做完这一切,他瘫倒在沙发上,手抖着拨了120。
  郑文轩想去买外食给他带过来,但又觉得林沛然现在实在离不开人。他毫不怀疑,如果现在他离开,林沛然八成会直接扑在地上。
  林沛然本来已经点头,答应他去那家在地图上可能看起来更近的店,但似乎是想到,同样标着只有四百米的、近在眼前的LOGO却那么远,又不禁怀疑起真实的距离。
  他于是就退缩了,咬了咬牙摇头说:“算了,回去吧,我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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