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春(20)

　　“哦。”戚故望他一眼，狼狈的别过脸，“好，如果我有时间还是来看你，我就偷偷看不会打扰你的。你好好高考，考不好也没事，我也会让你上s大。”
　　林岁春说：”我不读s大。”
　　戚故回过头看他，胸口一窒，说不出话。
　　林岁春犹豫了一会儿，抬起眼皮看他，语气软了下来：“戚故，你拍的那些视频和照片能删了吗？如果你们不想删也我不会强求的，但在这一个月能不能不要公布出来。等高考以后，你们想怎么，给别人看放在网上，我也不会告你们的，我高考结束后就会离开这里，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的。”
　　他的语气与言辞卑微又柔软，
　　却凭白无故的让人听着难受，他把自己贬低进尘埃，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他身上的刺不敢竖起来，他甚至不敢剧烈反抗。
　　在这两年里，他们亲手拆毁了他的反骨，用各种恶毒的行动与惩罚告诉了他，不要妄图反抗和作对，下场只有他一人生不如死。
　　戚故心头涌上酸涩，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发出泣音。
　　他缓声开口，字字坚定：“我不会给别人看的，我也不会传到网上。”
　　他知道他说什么林岁春也不会信，他们在林岁春眼里，就是十恶不赦，罪该万死的施暴者。
　　他们的轻狂与肆意林岁春是感受最清楚的。
　　两人面对面站立沉默良久，戚故注视着他，声音发颤：“岁岁，你如果有困难有棘手的事就给打我电话，我帮你处理。”
　　他闭了下眼，那双狭长的眼睛漂亮又充溢着痛苦，“那我走了，你好好学习，努力高考，我再也不会骚扰你了。”
　　戚故说完不敢细看他的反应，转过了身。
　　他一步一步走远，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他怕看到林岁春如释重负的神情。
　　他们之间的那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在此时终与发挥了作用，它把他们分隔两岸，跨不去躲不过，只能看见彼此越走越远。
　　至此，终于像他们所承诺的那样，在忍受了将近三年的折磨后，林岁春获得了久违的平静。


第34章
　　林岁春借用了江意电脑查询了学校，填好了高考志愿。
　　半个月前他把寝室里所有的不属于他的定西，包括手机，都物归原主了，所以他一清二白，没有任何电子产品。
　　这些天江意陪他一直写题掌握公式，肯定有些累。剩下这几天，江意就带他去校外吃吃喝喝，美名其曰劳逸结合，缓解紧张。
　　他现在也去上晚自习了，像往常一样上完三节晚自习后，和江意告别，准备回宿舍写会儿题，再好生休息。
　　他路过花坛的时候，突然有人小声喊了他一声。
　　他回过头就见到坐到花坛边，穿着短裙的脸上带着笑容的女生，她活力十足的冲他挥挥手。
　　“姜郁？”林岁春走进去，有些疑惑。
　　毕竟姜郁这几个月来找他屈指可数，突然又来找他让他有些意外。
　　姜郁拍拍她旁边的位置说：“坐。”
　　林岁春站在她面前，没动。
　　姜郁也站了起来，把放在身侧的纸袋双手递给他，眼睛亮亮的：”给你的。”
　　林岁春看也不看就拒绝：“我不要。”
　　姜郁撇撇嘴，眼珠微微一转，扔进他怀里撒开腿就跑，一边跑一边不忘说：“别还给我了，这是给你的！给我我也不要呢！”
　　林岁春颇为无奈，他把纸袋提回寝室，放在桌边打算明天在还给姜郁，姜郁的性子还真是没变，一样活力又疯。
　　第二天上午放学，江意正好和他以前的几个朋友出去吃饭，毕竟毕业在即，他们还是要聚聚。
　　他去姜郁教室把东西还给她，没见到人踪影，只好叫同学放在她位置上。
　　他下楼梯时，正好撞见一个很久没见到的熟人――周昂。
　　他刚从政教处出来，和林岁春碰面，立马喜笑颜开抱着他不放手。
　　他俩去校外吃饭，周昂带他去了一家据说物美价廉的小店，点的两大碗分量多的牛肉粉。
　　坐在角落安静处，周昂脸上的伤还是有些痕迹，他倒是大大咧咧不在意，跟林岁春回忆往昔。
　　“我记得小时候，你贼乖了，我说什么你就跟着和我干什么。有一次我不是跟我爸怄气，跟你说我爸不要我了，你还哭着在我手心塞了五毛钱，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林岁春点点头，想起以前，脸上神情也柔和了很多。
　　周昂又看着他，佯装不爽的说：“你小时候瘦瘦小小的一黑娃，结果六年没见长得又高又帅，哪个女生看了不喜欢你？
　　我跟你做了几年的小学同桌都认不出来。”
　　林岁春眸子弯弯：“嗯。”
　　老板娘正好把两碗粉端上来，碗里飘着一股热气，粉上摆着几块牛肉和青菜，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卖相不错。
　　周昂赶紧夹了一筷，塞进嘴里，烫到直叫，好不容易咽下去，皱着脸说：“好烫啊。”
　　林岁春小口的吃着粉条，斯文极了。
　　周昂说：“我这次来学校就是要转学，高考也不考了，等着去新的学校在复读一年，再去高考。”
　　林岁春看他说：“那可以啊。”
　　周昂凝视着他，半响，神情认真语气严肃的说：“岁春，上次那事谢谢你了。”
　　“没什么。”林岁春说，“还是江意帮了大忙。”
　　周昂有些愧疚，低头说：“以前读高一的时候，我看到过有人欺负过你，但是当时我害怕，又怕惹麻烦，毕竟那些公子哥我们这些小市民惹不起啊。我还挺愧疚的，可是，我还是没有帮你。后来我被欺负了被打了，所有人的视而不见，结果我喊你你就帮我打回去了。”
　　林岁春吹着细粉，毫不在意的说：“没关系，都过去了。”
　　周昂看着他，有些感动，“还是我对不起你，你那么仗义，我就一个白眼狼，反正以后你有什么帮忙我帮你！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周昂帮定了！”
　　林岁春咬着粉，含糊的“哦”了一声。
　　顿了会儿，周昂看他不在意这事，心里那块大石才落地，豪爽的笑笑，“不过岁春你才叫真牛/逼，都成琛哥他眼前的大红人了。我当时都不信，
　　都不敢去确认是不是你，而且你还越长越帅，嫉妒啊。”
　　林岁春垂着眼睑，吃着细粉，这次他没有应声。
　　周昂自己也塞了口细粉，他嫌不够味，在桌上的小碗挖了几勺辣椒，一边搅拌一边问：“岁春啊，现在江会长没有针对你了吧？”
　　林岁春有些疑惑的轻皱起眉：“什么？”
　　“嗯？”周昂也有点懵逼，他仔细观察林岁春脸上的神情，看起来的确很茫然。
　　他把筷子放在桌上，盯着林岁春，脸上嬉笑的神情渐渐消失。
　　“就高一，江意身边的人到处传播你人品败坏的消息，还不允许我们和你有接触。”
　　“我当时也不知道这是江意的命令，直到有人偷偷跟我说，江意一直看不起你。当时你月考成绩出来，不是压住了江意吗？江意不爽，就背地找了齐琛。“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找了齐琛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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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东西，林岁岁给退回来了。”
　　姜郁把纸袋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戚故蹙起眉，敲敲桌子：“喂，你还想不想再见到你的小偶像了。
　　姜郁鼓起脸，“可是岁岁不要啊，再说了你们自己送不行吗？我也很忙的！”
　　齐琛坐到旁边，安静的低头，摩挲着手上的水杯，听到姜郁的话，他不咸不淡的说：“你去送，他一定会收的。”
　　姜郁不信：“怎么可能？”
　　齐琛说：“喜欢的人送的东西，肯定会收下的。”
　　姜郁皱起秀眉，无语的看了眼戚故，又看了眼宛如背景板的齐琛：“你们怎么想的，我怎么没感受出来？”
　　“你看他看你的眼神呗，温温柔柔的。”戚故酸溜溜的说。
　　姜郁想了三秒钟，还是感受不到林岁春对她的爱，她坚信着女人的直觉很准的，没察觉出来就是他们乱说。
　　她反问：“难道不是除了你们之外对所有人都挺好的吗？”
　　江意和以前学生会的朋友去吃了个饭，他心不在焉吃着东西。他来此地的目的主要是敲打他们，别把以前的事说漏了嘴。
　　周昂的出现隐隐让他有点危机感。
　　他心里的巨石一直悬着，就怕出了什么差错。
　　坐了半个小时，他就走了。
　　六月的风开始带着股闷气和热意。
　　他去林岁春的教室，正好看见他站在走廊上望着外边的景色。
　　“岁岁！”江意凑了过去，脸上是真心诚意的笑，身上携着淡淡的好闻的气息。
　　林岁春偏头看向他，眼里很冷。
　　江意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下一秒，林岁春问：“把人骗的团团转很好玩吗？”
　　江意笑容一僵，他抿了一下唇，包含歉意的说：“对不起……”
　　林岁春一把揪着他的衣领，手都在发抖。
　　江意温和的望向他说：“岁岁，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吧，是我对不起你。”
　　话音一落，林岁春劈头盖脸就给他脸上砸了一拳，再用脚猛踹他的腹部，江意吃痛倒在地上，林岁春踩在他的肚子，碾了下去。
　　他平时看起来乖，打来人那是死命的狠。
　　林岁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江意没有反抗，他感觉全身都在痛，呼吸困难，直到嘴里弥漫着铁锈味，他咳嗽了一下，吐出了血。
　　林岁春停住脚，江意喘了好几口气，四肢乏力都没法起来。他看着林岁春冷漠的黑瞳，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嘴角流出血，一副凄惨的样子，但眼睛还是一如既往透着温柔气，。
　　他说：“岁岁，你不打了吗？”
　　林岁春眼睛微微发红，他什么也没说，毫不留情的转身就走。
　　江意捂住胸，咳嗽了几下，牵动着五脏六腑的阵痛，他倒在地上，望着林岁春的走远，直到看不到才阖上了眼。
　　半个月前他还在嘲讽齐琛，没想到这么块，自己也被出局了。
　　江意被送进医院，昏迷了一天才醒过来。
　　校领导过来察看情况，问他要不要把打他那人开除。江意望着洁白没有生气的天花板，平静的说：“不用了，就说我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
　　离高考只剩下一天了，姜郁又来找他了。
　　他俩就在学校的小花坛边坐着，姜郁把纸袋再次递给他，扁起嘴，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我求你了，你就收了东西吧，你不收我就一头撞死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