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媚子(69)
于是他们走向一旁去。
“很显然,你的英语有很大的提高,”爱德华开玩笑一样地说,“上一次在电梯里面,你甚至听不懂我说的话。”
孙渡笑得自然,“是的,和斯坦恩又回到英国前,我在中国好好学习了一下英语。”
“哦,斯坦恩,对,斯坦恩,”爱德华抓着一边的扶手,他小声念叨几声,“这次你们回来我都没有来得及向斯坦恩递出邀请函,”他笑着说,“你知道,虽说我们是朋友,也是兄弟,但是有时候他没有这么多空闲的时间,来与我这个老朋友打交道。”
“总是有新的人想要去认识他,占用他的时间,”爱德华说得很慢,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低沉,“不过没关系,是的没关系,到最后他有空了,他还是会收到我的邀请的。”
孙渡没有接话,他笑吟吟地看着面前有些自言自语倾向的爱德华。
他嘴角的弧度勾得自然,是他已经无数次练就的招牌笑容,看似艳丽多情,实则凉薄彻骨。孙渡弯弯的狐狸眼里面一片冷漠,他看着面前的爱德华,心里在不断地评估。
他心里早就对这个爱德华有一份备案,从上次他随着谢傥来英国参加娜塔丽对生日时,爱德华就表现得并不正常。谢傥在面对爱德华,曾经有过短暂的情绪失控,相处这么久以来,那是孙渡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
很明显,这个爱德华和谢傥应该在过去有过过节,但是孙渡并不认为可能是有过一段恋爱或者与romantic相关的经历,因为谢傥看着爱德华的,他的眼里只有戒备和冰霜。
“你还记得肯吗,孙?”爱德华问道。
孙渡皱了一下眉,什么肯?他完全没有记忆,有这个人吗?
但是为了套出一些有用的话,孙渡马上调整了过来,他笑着回答,“是的,我当然记得。”
爱德华满意地点点头,“我是很熟悉斯坦恩的,他呢,我的这个兄弟,有时候就是喜欢新的东西,”他叹了一口气,“可怜的肯,还是我以前送给他的礼物。现在他不要了,我也就把他收回来,放在自己身边养着了——要知道,肯可是陪了斯坦恩好几个年头呢。”
孙渡听着,大概揣摩出来了,这个肯应该是谢傥以前的情人,然后是爱德华送的。只是他来了之后,谢傥就放肯走了,于是爱德华又接盘了肯。
这是想表达什么?
孙渡在心里哼笑一声,恶心人谁还不会了?
他面上倒是笑得明媚,“那对于肯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了,跟在您身边也是一种荣幸了。”他说得落落大方,说话的时候还直视着爱德华有些翠绿的眼,叫人觉得他真诚异常。
“不过这样看来,还有好几个年头呢,我陪在斯坦恩身边也不过才半年没到——看来我还能待上很久呢。”他笑眯眯地说。
爱德华被噎了一下,但是他又说,“斯坦恩这一年似乎是把重心都放在了Z国呢——那确实是一个漂亮而且吸引人的国度,”爱德华笑着,他苍白的脸上一股死气弥漫,让他看起来让人感觉莫名有几分压抑,“只是斯坦恩总归是要回来的,你知道,还有诺大的布特家族等着他去挑起重任。”
“伦敦已经有许多妙龄女子早就对他芳心暗许,”爱德华说,“毕竟魅力是不分年龄的,不是吗,孙?”他颇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孙渡反问道。
孙渡像是没听出他的潜台词一样,一脸肯定地赞同道,“是的,没错,斯坦恩是很有魅力的,”他看着爱德华,似笑非笑,“所以他值得最好的。”
“哦对——他值得最好的,”爱德华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味道,“请原谅我的冒昧,你知道作为朋友,作为兄弟,我总是会操心很多——譬如,假使斯坦恩成家,有了貌美年轻的妻子,孙,你该怎么办呢?”
孙渡的笑容越发显目起来,他的眉眼弯起,眼角本来淡下去的嫣红又明艳起来,他像是衔着一株五月牡丹一样,艳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个问题,冒犯得让人不悦。
“妻子?”孙渡笑着说,他看着爱德华,笑意盈盈,“那又怎么样呢?”
他并不想和爱德华扯谢傥的婚姻观,和他辩论论述谢傥究竟会不会结婚。对付胡搅蛮缠的人,孙渡早自有一套方法,那就是比他们更加胡搅蛮缠。
在爱德华诧异的目光下,孙渡毫不在意地继续说,“我先一步找到他,抓住他,在那些可爱的女孩还没有成为斯坦恩的妻子时,我足以把她们摔下擂台,”他笑笑,“就算她们成为了斯坦恩的妻子,那又怎么样?先来后到,我可是先来的一个。就算婚姻是契约关系,神圣不可侵犯,难道就要我放手?伦理道德都约束不到我头上,一个婚姻还想让我束手束脚?”
孙渡轻轻说,“爱德华王子,自从我母亲去世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约束我,事实上,我是藐视婚姻的。”
爱德华全然被孙渡这样不要脸的话怔住了,他从来没想过,斯坦恩的情人会是这样一种人。
“斯坦恩能结婚,也能离很多次婚,”孙渡笑着,“但是他离不开我。”
他的扭曲还是流出了他的皮囊。
孙渡笑意不减地看着爱德华,像张嘴吐着蛇信子的毒蛇,锁定面前的老鼠。
爱德华的手不正常地抖了抖,他有些神经症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喑哑而怪异,还有些断续,像是从喉咙管里面费尽心思挤出来的。
孙渡笑眯眯地看着爱德华笑,并不对他颇有些神经的反应露出无措的表情。他只动了动垂在大腿边的手,轻轻解锁手机,把“1”发了出去。
他并不认为爱德华还有什么想找他聊的。该聊的相信他们已经聊得差不多了。
过了一会,爱德华的笑戛然而止,他有些阴沉地看着孙渡,“所以,孙,你的意思是,你是那个最好的?”他问。
孙渡笑笑,并不回答这个问题。
他若有若无地瞥向爱德华的背后,而后又收回视线看着爱德华。
孙渡突然奇怪地发现,爱德华五官的轮廓,其实与谢傥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他似乎是长期处于一种不健康的状态,这显得他时常暮气沉沉。
一个有些奇异的想法从孙渡地脑中闪过。
孙渡沉下眼,开始仔细打量起爱德华。
爱德华见孙渡不语,他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只是这次询问,他握着栏杆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攥紧了起来,这叫他手背上的青筋都一根一根暴了出来,他似乎正在情绪失控的边缘。
孙渡瞟了一眼爱德华青筋暴起的手,并不为所动。
“Well,”他说着摊摊手,“这种事情不应该问你吗,爱德华王子?”
“毕竟,你是斯坦恩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兄弟。”孙渡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说,每一个词都咬得很慢,“我是没什么资格去插嘴这些的,不是吗?”他笑着盯着爱德华反问。
爱德华看着面前和他差不多高的Z国人,他确实是尖牙利嘴得厉害。
他怒极反笑,就当他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他背后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
“爱德华。”那道声音暗含警告,饱含隐隐的怒气,夹杂着冰雪的凛冽和不近人情的味道——他再熟悉不过。
就在爱德华一脸惊喜地回头就要喊出来人地名字时,他面前的孙渡却一个快步,闪身飞扑了上去。
“谢傥——”埋在斯坦恩怀里的Z国人喊着他不熟悉的名字,爱德华看着孙渡撒娇一样搂着斯坦恩,而斯坦恩摸了摸他的头发,却没有推开他。
他一直以为斯坦恩是不接受在外面有什么亲密的举动的。
爱德华收回握着栏杆的手,握成了一个严实的拳头。
他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像老朋友见面一样上前朝谢傥打了一声招呼,“好久不见斯坦恩,你回到英国居然也不告诉我。”他笑着说。
谢傥搂着孙渡,面无表情地看着爱德华。
“你越界了,安东尼。”谢傥说。
爱德华听见自己被谢傥喊出教名,心里漏掉一拍。他笑着,努力掩饰住自己有些不正常的表情。
“哦,我很抱歉,斯坦恩,”爱德华上前几步说,“原谅我有时候总是操心太多。”
谢傥冷冷地看着他,并不接话。
他怀里的孙渡却转过身,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有些小心翼翼的爱德华。
“我想,我离开的也有一段时间了,我的朋友还在等着我呢。”爱德华不自然地笑笑,而后转身离开。
他紧握住拳头,全身上下似乎都在憋着一口怒气,这股气在他身体里乱窜,窜破他的胃窜穿他的心。但是他要万分小心,不让这股怒气窜出他的喉咙。
没有人知道,当他与斯坦恩对视的时候,他感觉到的是一种少有的惶恐。他隐约地感觉到,他似乎已经无法像以前一样轻易地挑起斯坦恩除了冷漠以外的情绪。
他看着他的眼神不再暗含苦痛,而是平静,冷酷,拒人千里之外。
爱德华从谢傥身边擦肩而过,他回头,想再看看谢傥的神情时,他却看见谢傥怀里的孙渡对他笑了笑,然后做出一个无声的嘴形。
孙渡在对他说一个单词,那就是“loser”。
他轻轻张开嘴描摹这个单词,当他吐出这个单词开头的音节时,还能看见他红润的小舌尖。
这个尖牙利嘴的Z国人在他心心念念的人的怀里,笑得得意又畅快,似乎是在讽刺他一样,时不时轻轻瞥向他几眼。
爱德华的呼吸蓦然急促起来,他快走走出几步,然后站在原地平稳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他闭上眼,深呼吸几次,而后向剧院大厅走去。
而还在原地的孙渡和谢傥,暂时还没有回到大厅的意思。
孙渡缩在谢傥怀里,等爱德华走远了,他才抬起头看着谢傥,“先别问我爱德华王子与我交谈了什么——当然这些也不重要。”孙渡笑着说,堵住了想发问的谢傥。
“你先回答我,谁是肯?”孙渡问。
谢傥有些疑惑地看向他,“肯?”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他低头看着咧嘴笑得欢的孙渡,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他也没对这个名字有什么太大的印象。
于是,谢傥问,“怎么了?”他的神情时纯粹的困惑与不解。
孙渡凝视着他,盯了一瞬,又加深了笑意,“算了,他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今天晚上应该把你和他用过的姿势都试试。”他说。
“因为我是最好的,不是吗?”他笑着朝谢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