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就是短(3)
贺凌追求宫芩的时候,所有人都说他疯了。
他们都说,宫芩那个冷酷得连亲生父亲都算计的男人,不会爱上任何人。
贺凌也觉得自己疯了。
在一个普通的晚会上,不过是惊鸿一瞥,他彻底沦陷。
喜欢一个人,不遇到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能有多喜欢。
看到宫芩第一眼,贺凌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他想解开他束紧的领口,想亲吻他浅淡的唇,想让他仿佛敛了寒霜的眼角染上动情的绯色。
而他更想的是让他寡淡的眼里倒映着他。
贺凌追了宫芩半年,用尽浑身解数,把宫芩的整个秘书团都给感动成了他的后援团。
那天宫芩问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贺凌平日里嘴皮子溜得很,这会儿居然卡壳了:“……”
宫芩皱眉。
贺凌说出了心里话:“我想要你。”
宫芩睁大眼。
贺凌说了这辈子最拘谨的一句话:“我不是在闹着玩,我是以结婚为前提在追求你。”
宫芩呆了呆,向来冷漠的浅灰色眸子,因为茫然而有些可爱:“你想和我结婚?”
贺凌郑重点头:“是的。”
宫芩问:“你喜欢我?”
贺凌:“越来越喜欢你。”这句话没有一个字是假的,真的是越来越喜欢,看不到尽头的喜欢。
宫芩道:“我是男人。”
贺凌:“我知道。”
宫芩:“你也是男人。”
贺凌:“我是,你不确定的话,我可以脱了衣服验明正身。”
宫芩愣了下,弯唇笑了:“你真的想和我结婚?”
贺凌:“做梦都想。”
宫芩顿了下,轻声道:“好啊。”
此时此刻的贺凌以为自己是朝思暮想、求而不得,终于疯了,才会有这样的幻听。
当然贺凌是个连幻听都不放过的机会主义者:“我们现在就去领证!”
七年之痒有点甜4
婚后,贺凌每天都像在做梦。
早晨醒来讨一个吻。
出门前再讨一个。
中午见面讨一个。
各自回公司再讨一个。
下午早退,到他办公室,边看他工作边把他亲得面红耳赤。
回家更是一时等不得一时,把人推到床上吃干抹净。
一切都太好,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贺凌时常会在半夜惊醒,怕这是一场梦,怕身边其实没有宫芩,而他们根本没结婚。
好在只要他醒来,伸手就能碰到他。
宫芩会迷迷糊糊地说:“睡觉了……”像在撒娇,而他最受不了他这样,压上去亲他,闹到两人都毫无睡意。
隔日宫芩会把他赶到客房,可惜卧室门没锁,他等他睡着进去,抱着他睡得心满意足。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久,久到贺凌以为这就是天长地久。
直到半年前,他无意中听到了宫芩和朋友的对话。
朋友说:“你们在一起七年了吧?”
宫芩怔了下:“这么久了。”
朋友说:“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你们竟然都走到七年之痒了……”
宫芩:“七年之痒?”
朋友:“对啊,夫妻结婚七年,有很大几率出现问题。”
宫芩问:“会出现什么问题?”
朋友:“两个人在一起久了肯定会没那么新鲜,日子越过越习惯,最后就成了无聊,男人嘛总喜欢新鲜刺激的,没准就偷腥了。”
宫芩皱了下眉:“我不喜欢新鲜和刺激。”
朋友笑道:“他呢?”
宫芩顿了下,平静道:“无所谓。”
听到这三个字,贺凌如坠冰窟,仿佛被人当头砸了一棒,做了七年的梦,一朝醒来。
无所谓是什么意思?他做什么他都无所谓吗。
说起来,结婚七年了。
宫芩说过爱他吗?
没有。
一次都没有。
他们七年的婚姻,主动的永远是贺凌。
宫芩一直是镇定、从容的,甚至是烦躁的。
只有贺凌不厌其烦地挥洒着自己的热情,不断向他展现着自己无穷尽的爱,不断将自己的心□□裸地捧到他面前。
相处得越久,贺凌越了解宫芩。
宫芩很被动,最讨厌改变。
他一旦接受了一件事,就会不停地做下去,无论好坏,只要开始了,就会坚持下去。
他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却兢兢业业地做了十几年,发展出了现在的规模。
他不喜欢热闹的场合,却因为习惯了固定的社交,定期去某几个俱乐部。
贺凌甚至知道他不喜欢和人一起泡澡,但因为他的死缠烂打,后来宫芩每次回家都会把浴缸放好水。
他不喜欢很多事,却因为习惯了而不去改变。
宫芩喜欢他吗?
会不会只是习惯了和他一起生活。
贺凌告诉自己,没必要追究,能这样永远过下去就可以了。
可人心就是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便失控了。
如果宫芩遇到那个自己喜欢的人呢。
遇到那个让他愿意不顾一切去改变的人呢。
他会不会离开他?
一定会。
贺凌忍不住了,他问宫芩:“你爱我吗?”
宫芩一脸莫名其妙:“发什么神经。”
贺凌追问:“你爱我吗?”
宫芩道:“无聊的话就去把碗洗了。”
贺凌一把拽住他,将他压到了墙边:“我问你,你爱我吗?”
宫芩眯起眼睛:“放开。”
贺凌不放,他死死扣着他的手腕,逼视他。
宫芩冷笑,叫他全名。
贺凌忽然没了力气,他看着他凉薄的唇,看着他眼中的怒气,觉得自己太可笑。
问什么。
自讨其辱,从一开始,不都是他在倒贴吗。
贺凌松开他,第一次主动睡在了客房。
宫芩什么都没说,仍像以前一样,洗澡、换睡衣、去书房看书,十一点准时上床。
刚认识宫芩的时候,宫芩身边的人都叫他机器人。
贺凌那时只觉得宫芩做什么都可爱,连这个外号都特别可爱。
现在他懂了。
机器人不仅做事精密有序,还没有心。
七年之痒有点甜5
回到客房,贺凌焦虑与不安。
他深夜起来去了主卧,看到的是安静睡在左侧的宫芩。
他彻夜难眠,他却已经睡着了。
睡在他那边,连一点儿都没“越界”。
贺凌在阳台上抽了一宿的烟,第二天太阳一出来他就后悔了。
他的原则在宫芩面前就是毫无原则。
不想知道答案,也不想追究了,就这样吧,能维持以前的生活就可以了。
人不能太贪心,本来也是他上杆子去追他,强求什么?
他都把宫芩圈在身边七年了,宫芩还不爱他的话,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就这样吧,宫芩已经习惯他,习惯现在的生活了。
只要他维持现状,宫芩也会维持现状。
有什么不好的,他们的日子过得很恩爱,哪怕只有他自己沉浸在这个恩爱里。
想得很好,真正做起来却不容易。
早晨,贺凌不亲吻宫芩,宫芩不会吻他。
出门前,贺凌不缠着宫芩要个吻,宫芩穿了衣服就直接出门。
中午,贺凌不去找宫芩吃饭,宫芩甚至连电话都不会打给他。
晚上,贺凌不去接他,宫芩自己回家了。
不断地试探,得到的就是最残酷的现实。
宫芩不爱他。
今天在俱乐部,贺凌是故意的。
他知道宫芩会去那里,每个周的每个时间和朋友小聚。
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动。
贺凌这七年来,最得意的就是无名指上的戒指。
只要有人搭讪,他就恨不得把这个戒指送到他眼底,认真和他讲讲自己的伴侣有多优秀。
基本他一开口,对方就自惭形秽,主动离开。
他头一次没有开口就对别人说宫芩的好,而是坐在那里听别人说话。
其实那人说了什么,贺凌听不到,他只是在想宫芩,想他会不会有一点在意。
哪怕不是因为爱,哪怕是因为担心他离开。
可惜什么都没有。
宫芩没有过来,连一个电话一个短信都没有。
他明明看到他了,看到他不是在工作,可惜连问一句都没有。
贺凌脑中只剩下那三个字。
宫芩用冷淡的声音,说着的三个字——无所谓。
他做什么他都无所谓。
他爱他,他无所谓;他不爱他,他更无所谓。
贺凌抽了一晚上烟,喝了一晚上酒,回去时见到一脸平静的宫芩。
他忍不住了。
他不想他这样冷静,他不想他这样从容,他不想他这么无所谓!
贺凌知道他不喜欢烟酒味,故意这样吻他。
宫芩给了他一拳,含在嘴里的血腥味让贺凌清醒了。
这就是一场梦,是他在努力塞紧耳朵,闭着眼睛,哪怕外头雷声轰鸣也绝不肯醒来的梦。
“离婚吧。”贺凌说出这句话时,心脏仿佛被切成了一片片。
宫芩说:“好,离吧。”
七年之痒有点甜6
宫芩走了。
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留恋。
就这么走了。
贺凌站在原地,觉得这栋承载了所有记忆的房子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宫芩不会再回来了。
他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从此以后,彻底失去他了。
他放在心尖上,捧在手心里,倾付一切去爱着的人……
走了。
这一瞬间,贺凌心中涌出的是无限的后悔。
他为什么要追究?为什么要试探?为什么要在明知道答案的情况下还让一切走向结束。
离婚……
他不会离婚!
贺凌蹭地起身,外套都没穿便冲出门。
他去了车库,发现宫芩没开车,他只穿着件衬衣就冲到了冰天雪地里。
他走得很快,一点儿都不觉得冷,他要把宫芩带回来,他不会和他离婚,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婚!
贺凌走了两百米,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宫芩,看到了他颤抖的身体。
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滴到了地上。
他心一颤,扶起宫芩,看到了他满脸的泪水。
一点哭声都没有。
只有泪水不停地从那冷灰色的眼睛里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