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英雄出少年(57)
天色从暗淡的黑到沉郁的深蓝,最后渐渐明亮,游牧想不通又困得难受干脆闭上了眼,但梦境纷沓而至。
谁在吻他!
谁在色气地摸他?
这个人为什么要脱衣服?
金城!金城!!金城!!!
游牧倏地睁开眼!
原来每一帧画面里都是金城。
时间只过去了二十几分钟而已。
疲惫不堪地坐起身,胡乱耙了耙乱糟糟的头发,站在床边很长时间都不知道要做什么。
张嘴想喊金城,才想起金城昨晚摔门走了。
晨光穿过阳台的和式格子拉门洒在地板上,显得格外刺眼。
在屋里隐约能听见奶奶训斥小窝刨菜园的声音,听见爷爷在花园哼戏的声调,听见马路上汽车的鸣笛声……
打开卧室门,入目便是一身家居服的金城。
金城仰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在胸前,睡着了也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感;两条大长腿交叠地搭在办工桌上;眉心皱出一条沟,两个眉梢不悦地稍稍竖起,看来在梦里也不高兴。
游牧保持一手开门站在门里的姿势很久。
其实看见金城的第一眼,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再次袭来,平静了半宿的情绪突然又不知所措起来——好像昨晚金城的唇压在伤口上的感觉,像下巴摩挲过那一点的感觉,像……那只长拿工具的大手摩挲过喉结、肩头、手臂的感觉。
从若有似无到渐渐清晰,再到忽略不得,最后强烈的引起了心脏的共振。
他踩着自己的心跳走进卫生间,从脏衣篓里拿出昨天扔进去的衣服重新穿上,逃也似的离开了金城的地盘。
门在游牧身后轻轻关上,金城也慢慢睁开了熬红的双眼,执拗又冰冷的目光瞪着虚空很久才起身进了厨房。
不多时,咖啡的醇厚味道扩散进空气里。
这天之后,金城很久没见过游牧。
游牧好像消失了。
没出现在前院、后院,没在屋顶弹吉他,没有他的说话声,没有滑板轮子压过路面的响声……
哪里都没有他。
他的专属铃声也没再响起过。
好几个夜晚,金城都在公园路的树荫下站着,曾怀疑每一个从街头街尾闪过的身影是踩着滑板神采飞扬的游牧。
直到八月的第一天,早晨金城去高定店,没忍住问了修剪花枝的游奶奶,才知道游牧开学了。
高三开学早,周蓉最近又休假,游牧回下东区住了。
也是这天晚上,他又见到了游牧。
今天发了两章都没蹭到整点玄学,烦的已经原地自爆了!
第55章 第 55 章
“……一千万!他们真敢说!同洲工厂账面上一共多少现金流?调查组查过吗?”周蓉穿着睡衣站在16楼的阳台上跟东狮调查组的同事打电话,“……不给我个说法,公司财务账号我不交……经济犯罪?老娘‘呵呵’你们一脸!公款不是我私自挪用,我怕什么经济犯罪!让公司直接报警!我等传审。”
游将安听她打完电话,拉开门进去揽着她的肩把人转过来,哭笑不得地问:“还是没躲过?”
周蓉低头在游将安肩上蹭掉一脑门官司,“怕他们不成!谁有鬼谁知道。儿子起了吗?”
游将安拍拍她算作安慰,“别硬来,大不了不干了,来当老板娘。不是我说你,放着老板娘你不做,偏偏去东狮那个吃人不如骨头的破地儿上班。你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合伙做生意最怕对方塞些沾亲带故的人近公司瞎搅合,小刘这么多年从没往公司塞过自家亲戚,人家明摆着不喜欢搞亲友团生意,结果我进公司,你觉得合适吗?”周蓉说话嘎嘣脆,有理有据有真相,说完还附赠游将安一个白眼。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对……”
游将安的话还没说完,正对客厅的房门“砰”地推开,门板撞在墙上又回弹,直接与游牧弯腰提裤子时向前伸的脑袋撞上。
“哎呦!卧槽!”游牧一边蹦跶着提裤子,一边揉脑袋,一只手上还拎着书包和半袖T,脸上的水珠噼里啪啦不停向下掉,一看就是起晚了,洗完脸来不及擦就跑了出来。
“你俩能不能靠点谱!”游牧从裤兜里掏出袜子边蹦跶边穿,“谁关了我的闹铃还不叫我起床?!”
这个时间是他在公园里起床的时间,公园里距离附中近,十分钟就能到学校。下东区距离附中,不论是公交还是地铁都要四十几分钟才能到。
“你那是闹铃吗?警报还差不多,”游将安松开周蓉,走到客厅从茶几上拿起一袋全麦面包片隔着好几米就朝玄关的方向扔去,“拿着路上吃了。放着奶奶家不住,非要待在家里插足我们的二人世界。”
游牧自动屏蔽游将安的抱怨,感觉有东西朝自己飞来抬手抓住,见是面包塞嘴里叼着,套上半袖T后单肩跨上书包就往外跑。
“你去上班,顺路送他吧,”周蓉说。
“最近公司没什么事儿,这几天哪儿都不去,陪陪你。”游将安从茶几摸出烟盒要抽烟,余光瞥见周蓉走近又扔了回去。
“……”周蓉停在茶几旁低头看游将安刚毅的侧脸,伸手摸了摸,“出事了?”
“不算出事儿,”游将安把贴着脸颊的手拿下来递到嘴边,“违约的违约,能跑的单子也跑的差不多了。估计得等这件事儿过了才能‘回暖’。”
“过不去呢?”
“过不去我带着你们搬家,世界这么大,咱们仨到处去看看。”
“……是四个。”
“啊!”
早晚高峰的地铁公交永远是前胸贴后背。除非起晚了必须坐车,否则游牧更喜欢踩滑板或者骑共享单车。
公车停在34中站时已经过了七点二十,游牧急的直抖腿,焦急地看着前面挡路的公车,为神马还不开走?!
前面那辆公车是从上东区开来的,后车门一打开,下车的人源源不断,人多的好像怎么都下不完似的……
“等等!下车!”游牧一面喊一面朝后门快速而又艰难地移动。
从拥挤的人群里向后车门移动时,他的目光始终盯着人群中一个过分消瘦的男人身影。
后车门关上又打开,有人不耐烦地嚷道“早干嘛去了!”。
游牧下车后,立刻向公交站台上跑去。
两辆进站的公车又同时驶离34中站点,80%的学生、老师涌向校园,剩下20%的人分散向附近的居民区和商业门面。
游牧站在不消一分钟就空荡的公交站里举目四望,终于在老居民区的方向再次捕捉到了那个背影。
他急着过街,抢在过街红灯马上亮起时跑了过去。
一直尾随着那道过分消瘦身影——已经佝偻如耄耋之年的老人。
游牧坠在他身后六七步远的距离,能看见他瘦骨嶙峋的双手在宽大的袖口里晃晃荡荡。骨骼和青筋仿佛是皮囊下的所有,看不见丁点的肌肉轮廓。
一块碎砖块就能将他绊的踉跄摔倒,一手撑地起身时残败的喘息声像一个马上要一命呜呼的人。
游牧站在不算陌生的危楼下,看着李成栋一点点爬上三楼,期间每到楼梯转角他就会停下来歇歇,三层楼他爬了十几分钟。
这一刻,游牧再次肯定,赵安平眼里的绝望并不是无中生有。那个历经世事的女人似乎料定了李成栋的将来。
李成栋身上的死气和破败之气浓烈的让人不敢与之靠近。
他像个行走在太阳下的饿死鬼。
手机在兜里震动了不知道多少次,接起来时游牧还有些浑噩。
“靠你大爷!你不是还在睡觉吧!你完了你完了!让你妈赶紧在APP里给你挂请假条。”宋烨压低嗓音说的飞快。
“知道了。”游牧说完挂断,看着三楼左侧的窗户很久,才转身朝马路走去。
这栋楼就是上次赵小惠三人待过的,也是他们口中的“员工宿舍”。
墙体上写着大大的“拆”字,窗户和门几乎没有完好无损的。
游牧是跑回附中的,跑的大汗淋漓。
早上他的闹铃“警报”被游将安关掉后,他清醒了半秒钟随后又睡了过去,但紧接着周蓉的电话响又把它吵醒了。后来周蓉去了阳台讲电话,他也从床上起来挪到了门边。
偷听完大概知道“财务部主管周蓉被污蔑挪用公款,东狮总部的调查组已经再调查,想让她交出财务账号,办理停职等等”。
回家住了一周多,他能感觉到游将安和周蓉在他面前若无其事地努力扮坚强、强势。只在偶尔两人疲惫不堪时,才能窥见他们目光里的无助和不甘。
他冲动了一次,逞强好胜地拯救了一次世界。自以为良好的感觉全都是因为他站在了游将安和周蓉的肩膀上,他只顾着畅快淋漓欢呼雀跃却没看见他们的双腿已经陷阱了泥沼里,正被恶臭的泥巴裹住拼命地向下拖拽。
“……各科老师都向我反应开学以来你的状态很不好,前天晚自习早退,今天旷课,”实验一班的班主任是个五十多岁头发依旧很浓密的男人,表情不算严肃,边说边翻出开学摸底试卷,“听说你、石陆、宋烨在暑假干了件大事儿,我琢磨着是不是英雄气还没散干净,一早一晚忙里抽闲地还想出去行个侠仗个义?”
游牧端坐在班主任对面,不卑不亢地说,“没行侠仗义。”
“看看,被石陆踢出前十了,什么感受?”班级排名表上石陆第十,后面就是游牧,再往上正数第二个是宋校草。
“感受很多,要不我写下来吧,口述又得浪费半节课时间。”总归都要写检讨,游牧想。
班主任看他一眼,“任教二十几年,第一次一篇作文的题目让我怀疑我是不是出错了题,能不能说说《变态进化论》这篇议题的灵感来源?”
“不能,”游牧拒绝的非常干脆,斩钉截铁,“当然您可以判我跑题,多少分我都没意见。”
这次考试的语文作文是从“达尔文认为……生物正是通过遗传、变异和自然选择,从低级到高级,从简单到复杂,种类由少到多地进化着、发展着。以上三点概括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现代基因学的诞生,为此提供了重要的证据,事实上,物竞天择,竞的是‘基因’……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议论文。要求……”。
出题人正是实验一班的班主任。作为议论文,这篇作文无遗是有难度的。
难度固然存在,但在实验班一群鬼畜学霸眼里完全不是问题。特别是在一堆高大上的作文当中的《变态进化论》显得尤为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