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乖(19)
可是靳岑却感觉自己没听错。
他忍不住,压弯了嘴角。
靳岑伸手敲了敲桌子,严亦疏的眉头却蹙的更紧了。
“醒醒。”
靳岑的声音传到严亦疏大脑里,处理转译完毕,像是广播一样播放了出来。
像上帝突然发声,严亦疏所有记忆片段里同时出现了靳岑低沉、磁性,还带着些笑意的声音。
严亦疏悠悠睁开了眼睛。
那双狭长的双眼此刻被黑框眼镜遮去了大半,是以靳岑看不清那睫毛扫过时眼尾的一点缱绻。
严亦疏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镜。
还好,好好地架在自己的鼻梁上。
然后,他先是看到了靳岑撑在桌子上的五指,修长、匀称、骨节分明。很好看的一双手。
然后男生线条流畅有力的手臂,压出一道浅褶的衬衫,衬衫下透过光可以看见的腰线,还有逆着光,深邃俊朗的那张脸。
“醒了?”
靳岑声音平静地问道。
他看着他,眼神好似和平常一样没有波澜,但是却又藏这些严亦疏看不懂的情绪。
严亦疏听见自己的心“嘭”得跳动了一下。
此刻的靳岑,肩上落着玻璃窗户分割的光。
和那日在酒吧见到的一个侧影一样,身上带着诱人探寻的魅力。
严亦疏掐了下自己的掌心。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
不行,一定不能落入贝壳英语一百天打卡发起人的美颜陷阱。
第十七章 前奏
靳岑三人来找严亦疏吃了几天饭,班里同学也就慢慢地习惯了。
但是习惯,只代表他们不会再在看见班门口有三个人等严亦疏而感觉大惊小怪,他们的八卦热情,还是一直没有消褪的。
一个转学过来,在北城无依无靠,没有根基的,平日里独来独往的书呆子,是怎么做到和那么多人想搭关系都搭不上的靳岑三人玩到一起的?
难道是因为年级第一和第二的惺惺相惜?
再加上严亦疏本人就小有话题度,这件事情一时之间成为了北城一中高一年级最热八卦之一。
而物理竞赛班的同学,则有幸得见八卦中心的那两人坐同桌的场景。
物理竞赛班设在星期四的最后一节课,这节课本来是高一的兴趣活动课,学生可以自由选择比如音乐、美术、文学鉴赏各个方面的兴趣课程来上,但是一二三班的同学多半都涌入了竞赛班里。
物理竞赛班的教室在物理实验室,偌大的教室里坐满了人。
严亦疏顶着不少人的目光,坐在靳岑的旁边。
和靳岑吃了几天饭,严亦疏也不好说自己和人家不熟了,只能硬着头皮坐成了同桌。
还好上课的时候老师讲的比较密集比较快,所有人都集中了精力去听老师讲课,严亦疏也装作一副认真听课的模样,权当自己身边是个萝卜白菜。
“已知小车的初速度是x……经过了……求……”
沈越站在讲台上,快速地往黑板上誊抄着题目。
最后一笔落下,他转过身,巡视了一下讲台下坐着的四十位同学。
然后笑着点出了两个名字。
“靳岑,严亦疏两位同学,上来解答一下吧。”
瞬间,所有人都转头看向靳岑和严亦疏。
严亦疏把头埋得很低,按着笔的手攥紧了。
他听见身旁靳岑推椅子的声音,余光看到那个身影站了起来,只能也跟着站起来。
身后传来女生的窃窃私语。
“那个就是严亦疏啊……”
“看不见脸,听说长得还可以……”
他扶好自己的眼镜,弯着腰走上讲台。
一人板块黑板,拿起粉笔,严亦疏开始解题。
他写步骤向来是清晰明确的,字迹端正,板书严谨工整,非常美观。沈越拿着教案站在旁边,看得连连点头。
作为一位尽职尽责的人民教师,他看严亦疏自然是哪哪都好,就是这驼背的习惯不太好,显得整个人都没有精气神。
沈越出声提醒:“亦疏啊,年轻人,把背挺直点!”
……
严亦疏只好把自己故意弓着的背给挺直了。
站在黑板旁的两个男生,此刻身高差距就没有刚刚那么悬殊了。
从后面看去,其实严亦疏挺直背以后,身板也没有那么瘦弱,肩膀伸展开,身形也十分好看。
虽然还是比靳岑骨架小许多,但是自有一番清秀精致的美。
粉笔在黑板上擦过的声音不断响起,而靳岑那边先停止。
和严亦疏条理清晰有条不紊的步骤不同,靳岑的过程就简略多了,中间跳了不少步骤。
沈越也教了靳岑半个学期了,批改过不少靳岑的卷子,知道靳岑就是这种做题习惯。
如果不是给他点面子,又或者不想和严亦疏对比太过明显,靳岑可能会直接给他写个最终答案上去。
靳岑写完答案也不着急,抄着手闲闲地站在讲台上看着严亦疏写题。
男生轻抿着嘴唇,把刘海分出岔来,好顺利地看黑板,背对着的同学们看不到,这副有些滑稽的样子却落在了靳岑的眼里。
四股刘海在严亦疏的脸上摆出了两个“人”字,居然也没有显得特别难看,都靠着严亦疏的五官撑着。
靳岑无端有些想笑。
严亦疏沉浸在做题里的时候,一般都是非常专注的,全然不觉旁边还有个人正在看着他。
落笔写下最后的答案,一版可以用来做成模板的解题过程就这样完成了。
严亦疏很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劳动成果,然后下意识地想要去看一下靳岑那边进度怎么样了,一转头,就撞进了靳岑带着笑的目光里。
严亦疏赶紧伸手把自己的刘海给重新扒拉成一道帘子。
“很好,两位同学的答案都是正确的。”
沈越拿着红色的粉笔给两边的板书先是都打上了红勾。
底下的同学做对了的神情骄傲,没做对的自然皱眉拿着自己的过程和严亦疏的进行对比——靳岑的实在是不具有参考性。
严亦疏和靳岑回到座位上刚坐好,抬起头,就看见沈越又在靳岑那边的答题过程的红勾上补了一撇。
“但是呢,我们靳岑同学,这个步骤分可能要扣掉一点。”
……
严亦疏瞄了瞄靳岑,发现男生脸上一副全然不在意的表情。
沈越显然是在借机发挥,敲打靳岑,语气严肃地说:“很多同学都喜欢跳步骤,喜欢心算,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很厉害,但是在考试里并不是最后答案写对了就有分的。”
“靳岑同学这次考了年级第二,就是因为他的试卷跳步骤,丢了很多不该丢的分数,希望大家能引以为戒。”
“再看看严亦疏同学的解题步骤,思路清晰明确,简单易懂,这是老师最喜欢的卷子,大家要多多学习。这也是做题能力中的很关键的一部分。”
……
严亦疏被夸得有些不安,他在心里哀嚎,这不是给他拉仇恨呢吗?
同学们的注视也就算了,连靳岑都转过头看他了。
靳岑脸色并没有不悦的神色,很平静,用眼神打量着他。
严亦疏的刘海愈发长了,此刻遮住他的眼睛,细碎的发丝间隙,可以看见靳岑高挺的鼻梁和薄唇。唇峰是“m”字型,唇珠不是很明显,但是还是有圆的弧度,看起来冷情又性感。
此时靳岑的薄唇张开,刻意压低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严亦疏听着这低沉磁性的声调,眨了眨眼睛。
靳岑的声音里充满了调侃。
“为什么,上帝在你眼睛前面垂了帘子,还不掀开?”
……
严亦疏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刘海,又看了看靳岑。
才反应过来靳岑这是在说他的刘海太长了,挡住了眼睛。
严亦疏脑海里闪过一排问号,他的大脑无法处理突如其来的出自靳岑口中的冷笑话,让他一时有点当机。
靳岑看着脸上明显闪过茫然神色的男生,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子。
“亦疏同学,刘海这么长,有害视力的。”
严亦疏只能尴尬地啊了一声。
他嗫嚅道:“我回去就剪剪。”
靳岑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他转过头,把教案资料拿出来,没再和严亦疏说话。
严亦疏揪着自己的刘海,心里直哀嚎。
不就是个刘海吗,怎么这么麻烦啊?
他一边寻思着怎么把这个帘子剪短一点,一边想起小时候看过一本杨红樱还是谁写的儿童小说,里面有个女生自卑敏感,就是一直留长刘海,留到遮住脸,最后差点变成鬼片。
想到自己如果把刘海放下来遮住脸,突然出现在靳岑面前,把他吓一大跳。
这种幼稚的画面在严亦疏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严亦疏吹了口气,把刘海吹起来,又落下。
耳畔好像还残留着靳岑的气音。
酥酥麻麻的。
唉。
严亦疏悄悄地看了靳岑一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不遮帘子出现在靳岑面前啊?
学习的时间过得说慢不慢,溜溜达达,一个星期也就过去了。
星期五中午,严亦疏已经习惯了和靳岑三人一起吃饭。
他们的小基地收拾完毕,现在都是把饭带回去吃。
严亦疏作为加入时间较短的外来物种,在他们三的房子里还有些放不开手脚,拘谨地坐在餐桌旁吃饭。
以免星期六靳岑又说什么去图书馆,他先发制人,告诉大家自己周末有事,不能陪他们去图书馆了。
其实这几个人里也没有人真的想去图书馆学习,靳岑那次也不过只是想找个机会试探一下严亦疏罢了,自然顺坡下驴。
靳岑对自己的试探结果心里有了初步的判断,看着那个坐在餐桌旁缩成一团的男生,没说什么。
虽然严亦疏确实装的很好,让他有一瞬间都真的相信他是一个单纯的热爱学习的好学生了,但是那些严亦疏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微表情和小动作还是出卖了他。
比如说……
那个扶眼镜的动作。
不是为了能看得清楚,而是要把镜框摆放在遮住眼角的位置。
还有,那个熟练地遮着屏幕玩手机的动作,以及玩手机的时候下意识就想后仰翘腿的惯性动作,都落在了默默观察的靳岑眼里。
越是这样心里有所怀疑,靳岑越是难得的升起幼稚的冲动,想要逗这个男生玩。
他垂了垂眼,突然说道。
“不去图书馆,那星期天有空的时候来我们这儿一起做作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