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债父还(3)

　　可事实证明，压抑是无用的，倘若面前摆着的是玉盘珍馐，而你已初尝那叫人神魂颠倒的滋味，谁还会选择浅尝辄止？
　　只是那之后，随着男孩青涩的褪去，身量也愈接近成年男人，他撒娇耍赖求着和沈水烟同睡的机会也越来越少。却也依旧只敢在确定男人熟睡时颤抖着双唇送上一个亲吻，像个饥渴的旅人捧着来之不易的水源吮吸。
　　叛逆的养子在某一刻会想，干脆将所有欲念与奢望全部让他知晓，剥光他所有衣服，令他面对自己炙热而无望的感情。
　　他却是怕了，怕那个清泉一样温和优雅的男人丢掉他。于是他连沈水烟的一颗扣子也不敢碰，只装作熟睡，幸福又煎熬地缩在那早已不够宽阔的怀抱中，在心底叹出一腔百感交集。
　　再抱着仅得的一点点温存熬过下一次同床前的日日夜夜。
　　少年如往常一样，在男人踏进浴室的后一步跟上，站在浴室门口，透过磨砂玻璃在脑中一遍遍描摹沈水烟逐渐清晰起来的身影，利用他熟练掌握的人体与光影技巧绘出利落纤长的肌肉线条和泛着健康光泽的白玉肌肤。
　　沈秋寒颓然低着头，他最近越来越难控制他身体里那只阴郁却躁动的兽类。他变成Omega以后爸爸肯定就不喜欢他了吧，那种淫乱又不知羞耻的生育机器，只会躺在男人身下求欢的Alpha附庸品，成为连他看了都觉得恶心，何况那个向来干净禁欲的人。
　　他想起在片中看见的几个人称绝色的小Omega，全身沾满淫贱的肮脏液体，口中浪叫出声，不堪入耳。这种生物，怎么与能完美控制欲望，不以繁衍为目的而结合的Beta相比？
　　害怕自己在沈水烟面前发情，要是让那个男人看见自己露出那种下贱饥渴的表情，自己一定会疯的，那个男人会用他依旧温和的表情和语气安抚自己，给他用抑制剂却拒绝碰他的身体，而后或许会给他物色一个合适的Alpha，委婉地将他逐出家门。
　　少年的念头越想越歪，越想表情越委屈，他眼眶红红的，眼球也慢慢爬上血丝，向来精致秀美的脸庞此刻更显得惹人怜爱。
　　心脏猛得一震，泵出的几倍血液汩汩流向身体各处，流经的血管均迸发出令人心痒的兴奋感，微妙的火苗从小腹携着力量同快感直窜上胸口。
　　他深吸几口气，向前一步抵在墙上，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攥紧拳头试图制衡身体里那股横冲直撞的凶性。漂亮的桃花眼被灼烧，视线朦胧模糊，听觉却敏锐起来，将一墙之隔的水声放大了几倍。
　　沈秋寒不说话，不用力喘息，压下痛苦的呻吟，拼尽全力不让浴室里的人觉察到异样。后颈处一块皮肤此时一鼓一鼓涨起来，像是某类邪物妄图冲破束缚而逃逸。意识随着后颈的酸胀慢慢涣散飘离，体内有什么上位者的象征正在形成。
　　正当他全身心投入到这种痛苦却宛如脱胎换骨的蜕变时，浴室门猝不及防地打开了。
　　“怎么了秋寒？”混着水汽的男人浴后沙哑的声音。低垂的眉眼猛得撞入一截瘦削的腰线，从敞开的前襟里看一览无余，蔓延至更下方的阴影。更要命的是发梢滴落的水珠，划过微掩着的淡色乳尖，流入漂亮的人鱼线。
　　心头巨震，他几乎是僵硬地抬起头，又不敢同男人对视，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糟糕的欲望，身体钉在原地，他以一种超乎想象的意志力不让自己扑上去。
　　“我……刚吃得有点多，出去散散步。”近乎逃一样的跑出家门。
　　留下一室清甜却霸道的柑橘香气。
　　沈水烟作为一个Beta自是闻不到这味道的，他由心感叹孩子果然是长大了啊，身架眉眼间已有了成熟男人的气韵，他隐隐在沈秋寒原本人畜无害的桃花眼中看见了模糊的侵略性，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跑出家门直奔药店，沈秋寒喘着粗气对店员说：“我要……抑制剂。”
　　那年轻的女店员不耐烦地抬起头，在看到沈秋寒那张脸时又笑靥如花：“第一次发情期么？”
　　少年点了点头，看女孩拿了一支红色的试剂给他。
　　沈秋寒接过看了眼：“不是这个，是Omega的。”
　　“你这么年轻就有Omega了呀？”店员揶揄道。
　　少年愣怔了片刻，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沈秋寒回到家，男人还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少年眼神已然褪去疯狂的神色，恢复了原本清澈的浅褐色。然而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下，酝酿着狰狞嗜杀的怪物。
　　他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
　　“爸，我是个Alpha。”


第7章
　　沈水烟走出门，将一室灯红酒绿扔在身后，他靠着墙点了支烟，令尼古丁冲淡身体里郁结的浊气。
　　没想到这群平时看起来道貌岸然的老师喝起酒这么不要命，一个毕业聚会让他们释放了平时不轻易表露的天性。他迎着六月微凉的夜风，让被混沌的脑子清醒一下。
　　还行，还能回去再喝一轮。反正不管他现在几点回家也没人管他了。沈水烟挑着嘴角笑了一下。
　　沈秋寒那个小崽子，坦白了自己是个Alpha之后就不怎么回家。还用什么马上高三了学习繁重当借口，晚上也基本都住校。
　　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男人都这样，过了三十岁后，对家庭和归属便执着起来。想想把小孩养了快十年了，也长成了一个优秀的Alpha，高大英俊又天资卓越，甚至有迷恋他的小Omega追到家门口堵他。
　　上了大学之后回来的次数也会越来越少吧，被那么多优秀的人围绕着，谁还想再陪着自己这么个中年男人。
　　沈水烟落寞地自嘲，初夏的晚风竟生出萧瑟的意味。透过烟雾他好像又看到了当初那个漂亮可爱的小男孩，在刚到他家时天天小心翼翼什么都不敢碰，只有在自己转身的时候会跑过来轻轻揪衣角，用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看得自己心都化了。
　　可现在，沈秋寒好像连看都不愿看自己一眼，虽然表面上还是很乖地听自己的话。但只要一靠近他，沈秋寒就像烫着一样慌忙避开视线眼神闪烁着，含混搪塞几句离开。甚至连偶尔拍他的肩摸摸头发，少年也会如临大敌一样浑身僵硬，看神情像是一只在克制着什么似的。
　　唉，明明小时候都会撒娇要抱抱的，晚上睡觉也一定要钻自己被窝才安心。怎么现在就这么不可爱了……
　　“沈老师呢？可别逃了啊，再来喝一杯！”里面的人似乎发现沈水烟的离开，嬉闹着把他叫回来。
　　“欸来了来了，我就去透透气儿。”沈水烟掐灭烟头，回到了门里的觥筹交错中。
　　男人脸上泛起两朵红霞，端起酒杯的手略微不稳，他将酒杯举在眼前，看光线被透亮的酒液折射得斑斓而迷离。
　　沈水烟酒量不算很好，但喝醉后很安静，别人和他说话他也只是笑，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清醒的。
　　也是奇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了，皮肤却出人意料的好，衬着不算明亮的灯光和脸上暧昧的薄红，看着几近妖冶。浅笑的脸上失了往日的优雅端重，在酒精的酝酿下显出几分撩人。
　　“沈老师，你还好么？我今晚没怎么喝酒，我送你回去吧。”女性清浅的嗓音近在耳畔，温软清甜的女性香气扑了沈水烟满面。
　　沈水烟向来扣到领口的衬衫松了两三颗，露出一小片线条漂亮的光洁肌肤。他抬眼，在恍惚中看见一双惑人桃花眼，便立即放下防备，送上一个灿然的笑。
　　几个男老师帮着方楠将沈水烟送到她车上，带着彼此心知肚明的笑离开。
　　方楠之前多次暗示过希望到沈水烟家里做客，可每次都被委婉拒绝。她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机会，希望今晚能和沈水烟的关系更进一步。
　　她年纪也不小了，不懂怎么过了这么多年沈水烟还没对她有那方面的表示，明明自己是最适合他的Beta。
　　这么好的男人，她怎么可能放过。
　　车驶进沈水烟住的小区，一路开到楼下，却看到那楼底下站着个人。
　　半夜一点多，那人就在楼底安安静静站着，脸在夜色中模糊，只看得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方楠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她隔着车窗和看不清脸的那人对视了几秒，那人似乎没有上前找茬的意思。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下车把沈水烟扶了出来。黑暗中的那人却上前一步拦住她，将她想要触碰男人的手打开。
　　“你是他什么人？”低沉的声音传来，可能因为在夜风里吹久了听着有些哑。
　　方楠呼吸一滞，侧过脸注意到说话人冷峻精致的下颌角，薄唇抿着，浑身散发着“我心情不好，别他妈惹我”的低气压。
　　“我……我是他同事，他喝多了，我就……”她有点心虚。
　　“呵。”青年无视她蹩脚的解释，直接揽过男人的腰，沈水烟像是没了骨头似的缩在自己儿子怀里。
　　“那……那你……你又是他什么人！”
　　修长手指按住男人后脑勺压在颈窝，顺手摸了摸那柔软的头发，青年嘴角挑了挑：“你看我像他什么人？”说完没再理在原地目瞪口呆的女人，抱着人径直上了楼。
　　一把将人丢进浴室，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倾泻，男人一下就湿透了，原本蓬松的头发乖巧贴在脸侧，整个人看着小了好几岁，正用茫然疑惑的眼神看着面前怒气冲冲的青年。
　　揪起被浇得半透明的衣领，沈秋寒的眼神像是要喷出火一样：“我不在家就可以随便带人回来了是不是？你想和刚才那个女人上床是不是？你，你有想过我么！”
　　男人好像还搞不清楚状况，他大概还在想他儿子不是在学校么，怎么又在家了。他似乎被这个问题难倒了，又觉得只要秋寒回来就好了，便释然了。
　　他露出一个沈秋寒熟稔的笑：
　　“回来啦，秋寒……”
　　面对这样的父亲，青年有气也没处撒，他捻了捻男人湿漉漉的下巴，直接覆上那张微张的唇。
　　沈秋寒不是不想呆在男人身边，只是在看破自己心思之后不知道怎么再面对将他拉扯大的父亲，也害怕他会看出自己怀揣的少年心事。
　　沈秋寒捧着一颗心，无处安放。
　　也大约是Alpha进化时留存下来的劣根性，在面对自己心仪的对象时总是难以抑制兽性，头脑受下半身的控制令他做出一些事后会后悔的行为。
　　就像现在这样，一手五指张开死死固定住男人的后脑，一手不安分地搂住腰身，透过薄薄一层衬衫缓慢又急色地揉捏敏感的软肉。
　　他总算敢释放一些热情，认真亲吻他的父亲一次了。
　　因为他知道他父亲醉后总是会断片，那他今晚稍微做得过分一点也可以吧？
　　他近乎虔诚地啄吻那双唇，温柔缱绻地辗转，将唇瓣叼入口中细细吮吸，舌尖一寸一寸勾勒，如同在品尝一块昂贵且脆弱的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