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32)

    叶辰面无表情：“我全部家当就一千多块钱……”
    “……”李力沉默片刻，竟是面露怜悯，“那算了，我还比你稍强点儿。”
    六只崽崽吃面包喝奶茶，两个落魄的穷鬼总算抛开了想蹭对方一把的念头，心思一片澄净，坐在花坛边沿喝风。
    叶辰将自己的一系列遭遇讲给李力，李力也向叶辰解释起自己落魄至此的原因。
    “……蚩尤那老小子，本来都让我们揍得武功全废了。”李力用塑料打火机点起一支五块钱一包的白沙，狠嘬一口，沧桑道，“当时神兽死了九成，山海境的灵脉废了，入口关了，我们剩下这一成神兽本来以为这就算完事了，没想到蚩尤临被封印前自毁内丹，玩儿脏的，想用他内丹湮灭时的妖力把归墟和昆仑的两个灵眼堵死，死也要拉我们做垫背的。”
    “这些……”叶辰皱眉，“境灵没和我说过。”
    “它那会儿都耗尽灵脉睡过去了。”李力解释道，“灵眼要是被堵死了，天地灵气就会枯竭，灵气枯竭就有两个后果，一个是山海境永远都恢复不了，一个是我们这些神兽也会越来越衰弱，时间长了别说神力，可能连灵智都没了……”
    李力叹息：“我们就和他拼了，烧着自己的内丹和蚩尤的内丹硬碰硬，等把他的内丹抵消没了，我们这些幸存神兽的内丹也都损得七七八八了，神力不剩多少，还一宿老了好几千岁……顶着张老脸，连个初中文凭都没有，也就混个温饱。”
    “……抱歉。”叶辰听得心里一阵发堵，臊眉耷眼地伸手碰碰他，“那会儿不该说您骗人。”
    “没事儿，能理解。”李力愁容满面，实诚道，“我本来也想宰你一把来着。”
    一老一小两穷鬼悠悠叹气。
    叶辰失落了一会儿，不甘心地确认：“您认识的其他神兽也是和您一样的情况吗？”
    一提这个，李力脸上的皱纹都变深了：“我这情况都算好的了，小老弟。应龙当时出力最多，他其实是一不小心没收住，内丹差点儿直接就给烧没了，一口气老了上万岁，现在生活不能自理，神志不清打人毁物，还尿裤兜子，咱们几个穷哥们儿轮流赡养他。”
    本以为多少能稍微抱一抱大腿的叶辰：“……”
    万万没想到，这是真•痴呆老父，打人毁物。
    “跟我熟的这几个都这样了。”李力叹气，“没办法，我们几个也不是什么瑞兽，像貔貅、白泽、麒麟、金蟾……他们能帮人改运啊、赚钱啊什么的，他们就用这些条件做交换，去借凡人的身体养内丹，混得不像我们这么惨，但我们这些小神兽，跟人家瑞兽也说不上话。”
    “怎么借身体养丹？”叶辰眨眨眼，“对人身体有害吗？”
    “那倒没什么害，就是神兽如果有什么要求得想办法满足。”李力解释道，“而且得找身怀紫气的凡人，不是随便逮个人都能养内丹，像你就没紫气。”
    “那……”叶辰追问，“还有什么其他办法能让你们的内丹恢复吗？”
    李力一扭头，双目熠熠发光：“有啊，你种的灵植，你养的灵兽，都能帮我们恢复内丹，要不我昨天怎么那么急呢。”
    “那太好了！”叶辰先是高兴自己能派上用场，可笑容持续还没一秒，便垮下脸提醒道，“但我不能把灵植白给你们，我要是有钱，怎么帮你们都行，但我现在……”叶辰喉头一梗，快说不下去了。
    李力沉吟片刻，从裤兜里摸出一枚式样古朴的青铜戒指，动作轻柔地摩挲着戒面，道：“你也别以为我们这帮神兽真没钱，好歹也活了上千年了，还能不攒点家底儿吗？”
    叶辰眸子倏地一亮。
    李力容色诚恳，不似作伪：“当年开战之前，我们这些神兽都把家底藏在独立空间里了，毕竟当时都做好人间沦陷的准备了，这么多年辛苦攒的家底肯定得放个安全的地方，像这枚青铜戒指，它里面其实有一个特别大的禁制空间，我在历朝历代当工部高官时捞来的油水都放在禁制空间里面。”
    叶辰：“……”
    李力：“你如果愿意帮助我恢复内丹，事成之后，我就将禁制空间里的万两黄金分你一半……”
    诈骗团伙的经典说辞又来了！又！来！了！叶辰忙做深呼吸，怕自己气背过去。
    “我同意，”叶辰微笑得很虚伪，“但您先把万两黄金拿出来给我看看？”
    李力尴尬得抓耳挠腮：“我当年设置空间入口禁制的时候，神力是巅峰状态，我当时就寻思着，我得把禁制给弄结实点儿啊，别谁捡着都能破开禁制偷我金子，对不对？结果……”
    李力：“有点儿太结实了。”
    叶辰幽幽道：“该不会是……”
    李力满脸绝望：“我现在打不开了。”
    叶辰：“……”
    李力：“……”
    有凛冽寒风从两人身侧吹过，刮起花坛边边角角的脏雪与一个残破的塑料袋，破塑料袋呼啸着擦过叶辰，沿街翻滚，场面异常凄惨落魄。
    李力奋力挣扎：“戒指里真有黄金万两。”
    叶辰面无表情：“灵气西红柿五元一斤。”
    李力崩溃：“应龙每个月用的成人纸尿裤都得烧掉我不少钱……唉。”
    “……”叶辰一时语塞。
    “不如这样，我们两个各退一步，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卖我菜其实只能赚点儿小钱，没多大意思。”李力提议道，“你以后供奉我恢复内丹的灵植，我就把我操纵土元素的神力和其他的小能力传承给你，然后你平时有什么我能力范围内的事也可以差遣我，通下水道、打井，都不花钱了，农活儿我也可以帮你干干……”
    操纵土元素……叶辰满耳朵都是这五个字。
    “你神力不是没剩多少了吗？”叶辰警惕地问，“一天能用多长时间？”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这样, 我说再多不如你亲自体验。”李力从花坛边沿跳下, “你找个没人、有土的地方，我把神力给你试用。”
    叶辰略一思索, 干脆带李力回了山海境。
    境中残雪还未化净，失去山川河流的大地一马平川, 放眼望去宛如一片斑驳而凝冻的海。
    李力踏入境中，在短暂的愣怔后，他面朝铺排着一列残日的西方缓缓跪了下去。接着, 叶辰便看见这个言行粗犷的大叔用干燥得皲裂的手掌抚去地表浮雪, 俯身轻轻亲了一下冷硬的黑色大地。
    叶辰有些触动, 不由得把嘴唇抿成一线。
    李力起身拍拍雪，把片刻前的伤感气息混着雪簌簌地拍掉了, 嘴巴一咧，粗声道：“可算回家了！”
    叶辰也火速将触动丢在脑后, 机灵地接过话茬儿：“李叔, 您这得有几十年没回过家了吧？唉……我两年没回家都挺想的，何况您呢, 这就是故土难离吧。”
    说着，不待李力回答, 叶辰又忙摆出一副善解人意老大哥的做派, 在李力肩膀上猛拍两下，安慰道：“但是李叔您放心, 以后您每天都可以进来干农活儿, 我保证您天天都能回上家。”
    李力眨巴眨巴眼：“不是, 小兄弟……”
    叶辰容色深沉，语调铿锵，很有社会主义接班人的风范：“不要‘不是’，别和我客气！我必须得解决我李叔回家难、难回家的问题！这样，您每天回老家怀念一小时，捎带手摘摘冬绒花、刨刨树坑，怎么样？”
    蹭不了别的蹭个劳动力也行！
    俗语有云：蹭不走空。
    “你……”李力服气地看着雁过拔毛还拔得一套接一套的叶辰，摆摆手，“行，一天一小时，我不亏。”
    灵气作物长势迅猛全是受叶辰神农血脉的影响，如果没有叶辰，李力一天种地一小时根本种不出够自己吃的灵气作物，那产量差远了。
    叶辰马不停蹄道：“那神力和其他的能力……”
    “好好好，这就来。”李力说着，退开几步显出原形。
    于是雪地上多了一头公猪……
    公猪膘不肥体不健，猪皮因脂肪流失略显皱缩，四只本应属于猛禽的金刚利爪稳稳抓着地，在松软的浮雪上抠出四排黑洞洞的窟窿。
    “手给我。”公猪口吐人言。
    叶辰半跪在猪前，向猪伸出一只手。
    李力抬起一爪，用锋锐指甲轻触叶辰掌心，叶辰清晰的掌纹中隐然有微光流过。
    “行了。”李力道，“先找块硬石头……哎这土也行，都冻硬了，你拿手挖土试试。”
    不用他说叶辰也知道脚下的土被冻得有多硬，他今早还扛锹挖过种植坑来着——他已抽时间查过资料，筛选出了几种可以用枝条扦插繁育的灵植树木并已早早种下了，但资料好查，起手的几棵树苗也好种，后续的两千个树苗种植坑才是这个任务的要命之处，这种挖坑的体力活儿他不想支使崽崽们干，才打算起早贪黑多努努力，就当在健身房练器械了……
    叶辰把手当成铲子往地上一戳，那被冻得比那啥都硬的地面竟如嫩豆腐般被他戳了个稀烂。叶辰顺势抓起一把板结的冻土，轻轻一握，土末便如砂砾般渗出指缝簌簌落下，堆出一座小土包。
    “挺厉害的。”叶辰公正点评，几爪子下去，轻轻松松徒手挖出一个小坑。
    李力一笑，獠牙卷翘得很有喜感：“只要有我的神力，别说冻硬的土，铁块都能徒手捏成末，我二十年前都靠给人切玻璃养家糊口来着。你拿这一手儿挖土就浪费了，挖矿还差不多，你需要挖土的话就直接操纵土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