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囚(60)

　　“他会冲动的杀了你根本不听你解释，再自杀。”
　　“当然，我说的是也许有这么一天，也许什么也不会发生。但是，齐笙，记忆恢复这种事谁也说不准，你能保证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发生吗。”
　　楚闻风看向齐笙，他指尖的香烟静静燃烧着缭绕出云雾，模糊了他幽深黑暗的双眼。齐笙被他盯着，身上逐渐冒出了冷汗。
　　“还是趁早说清楚比较好，他记忆恢复融合得越多你越难哄。你做事还是太冲动了，下决定全凭脑子一热。你太过自信，根本不会顾虑很久以后的后果，因为觉得无足为惧，然而那就是你失败的原因。”
　　“本来知会你一声让你徐徐图之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慢慢告诉他真相也不是不可以……”他冷哼了一声，“不过不破而后立你俩之间始终会有间隙，而且，让你吃点苦头也是应该的。”
　　“现在你知道我‘出卖’你的原因了吗。”
　　“……抱歉。”齐笙歉疚的低下了头。
　　“没事。”楚闻风叹了口气，“你还是想想怎么把他哄回来吧，等他真跟别人跑了我看你上哪儿哭去。”
　　齐笙顿时泄了气，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一副要死了的样子，“我要是有本事哄回来我还在这儿趴着。”
　　楚闻风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说你蠢你还真的蠢啊，你情商要是能有你智商一半高就好了，我也觉得你是哄不回来了。你先把他找到，我去跟他谈谈心，帮你试试口风劝上一劝。”
　　齐笙抬起头用希冀的目光看向楚闻风，楚闻风对他翻了个白眼。
　　“还不快点干活，我的时间可是很值钱的。”
　　“马上！”
　　齐笙站起身三两步走向书房打开几台电脑，熟练的起操作程序窃取河堤附近的摄像头录像。楚闻风和他一起翻找着录像寻找苏海的踪迹，把一幕幕视频串联到一起推敲出苏海的逃跑录像。
　　苏海离开河堤后就失魂落魄的游晃在大街上，在逛了好一会儿后他逐渐驻足于酒吧一条街，被一个揽客的人拉了进去。齐笙再次入侵了那家酒吧的监控系统找到了苏海，苏海在吧台上刚坐下没多久就不停的有人来搭讪，男的女的都有，看得齐笙无比烦躁不禁拉快了进度条，最后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成功勾搭上了苏海，把他拉到了一边去。
　　楚闻风偷瞄了一眼齐笙的脸色，阴沉如水，又带着万分的悲伤，他却依旧勉强着自己保持平静，继续留意两人的动作。
　　那个中年男子明显是不怀好意，不停的在给苏海灌酒，苏海却像是没察觉到一般，一股脑全喝了下去。楚闻风眉头微皱像是发现了什么，越过齐笙再次拉快了进度条。
　　在红的白的啤的都乱灌了一通后，苏海终于被灌倒，中年男子扶着喝醉的苏海结账走出了酒吧，在走出一段距离后他没去附近的旅店，而是身形一拐，带着苏海拐进了一条黑暗的小巷。齐笙在这时也看出不对了，他顿时紧张了起来。
　　要知道，苏家做掉赤枭后还没来得及彻底肃清余孽份子，就被政府端掉了。
　　赤枭对苏家的恨意，可不只是一星半点。
　　————————————————————————————
　　苏海混混沌沌的被人扶着，走进了完全陌生的小巷。
　　不是不知道那个陌生男子是在给自己灌酒，只是自己真的很需要那些酒精来麻痹自己。
　　渴望大醉一场，然后什么都不去想，就能变得快乐一些。
　　他想对我做什么呢？是想上我，还是想把我绑起来进行勒索？
　　哦，原来都不是，他用枪抵住我的后脑勺，是想杀了我。
　　“你们苏家的人，都该死！！！”
　　“砰——”
　　枪声打出，却打了个空，苏海的心仍然醉着，只是身体与大脑已然清醒，他冷漠的看着中年男子，眼神逐渐冰冷。
　　你想杀了我，那我杀了你，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咚！”
　　苏海一手拧断他拿枪的手按住他的头使劲往墙上撞，那人刚想发出惨叫就被苏海一拳揍上下巴堵了回去。巨大的力道让他直接咬断了自己的舌头，鲜血狂飙而出，苏海卸下他的下巴按下他的头，让他不会被自己的血呛死。
　　“我是不是很好骗？你骗我的时候是不是心中窃喜，觉得我像个傻子？！”
　　他愤怒的大吼着，一语双关的把对另一个人的怒火发泄在那人身上。他又是一拳撞在那人胸口，肋骨断裂的声音是如此的清脆，苏海手上用力揉着，残暴的让那人的肋骨活生生刺穿他自己的肺部。那人眼球向外凸起嘴里发出‘呵——呵——’的嘶气声，嘴里溢出夹杂着红色泡沫的鲜血夹濡湿了他大半个胸膛。他的表情万分狰狞与痛苦，肉体上的折磨让他几欲昏死过去。
　　“连你都敢骗我？！杂碎！你当你是谁！！！”
　　“砰——！”
　　那人被苏海一拳打得直接飞了出去，滚到地上丁丁当当撞翻了一大片杂物，各种污秽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挂在他身上。他怨毒的看着苏海，咧开仍汩汩流血的嘴无声的嘲讽着大笑着。
　　“你是不是很恨我？也对，若不是苏家赤枭怎么会覆灭呢，你当然恨我。”
　　“给我一个痛快。”躺在地上的人比着口型这么说着。
　　苏海举起了夺过来的枪，对准他，扣下扳机。
　　枪响透过消声器传出，被隔壁酒吧劲爆的音乐声所掩盖，一条生命就这么在他们身边逝去，他们却茫然无知，仍疯狂的扭动着自己的躯体，挥洒着青春与欲望。
　　苏海疯狂大笑起来，握着枪的手却轻微颤抖。
　　杀人是如此的简单。
　　杀人从不是件难事。
　　难的是杀人后如何完美的处理。
　　但这是资本的世界，而他从不缺钱。
　　他已经杀过许多人了，用枪，用刀，用棍，用手，那么多的血液和脑浆淹没了他的整个梦境，他早就不再是那个单纯的苏海了，他的心也早就不再一片光明。
　　他骨子里，就是一个漠视生命的人。
　　死一个人和死一只鸡并无不同，杀一个人和杀一只鸡并无不同，他想把他手里的枪比在齐笙的头上，把枪管猛砸在他头上砸他个头破血流，把他的胳膊手狠狠拧断听他哭叫求饶。他想着他该如何折磨齐笙，他想着他该如何让齐笙最大程度的痛苦，他想着这样那样，血腥凶残的画面充斥在他的脑海，红色充满了眼眶，最后齐笙受不了了，就心如死灰的对他说一句，
　　“给我一个痛快。”
　　如同之前被他杀的人一样。
　　苏海也同之前一样的举起了枪，扣住扳机的手指却不停颤抖，他挣扎着想要按下去，手指却一点点发软，怎么也无法让子弹射出去。
　　“啊、啊！！！！！！”
　　他凄厉的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呐喊，眼泪从眼眶里喧嚣而出肆意流淌，手里的枪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出老远。他痛苦的扭曲着面容，用手锤着粗糙的墙壁滑跪在地，指关节处都被磨出了鲜血，砂石混进肉里，他却毫无所觉，捂住心脏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看向天空的双眼被眼泪逐渐糊满，视野变得一片模糊。
　　为什么，会下不去手呢，明明杀了你，是如此的简单……
　　————————————————————————
　　等齐笙和楚闻风赶到后，看见的就只剩那具倒在血泊内的尸体了。
　　“是搭讪苏海的人。”楚闻风翻动着尸体，“看他这里的纹身，因该是赤枭中低层头目。”
　　齐笙从一旁捡起手枪，拆开弹夹开始检查。
　　这是一把阉割过的手枪，装有消音器，弹夹容量为5，现在里面还有三颗子弹。
　　“这人手腕骨折，胸骨多处断裂深入肺腔，舌尖断掉，下巴被卸，腹部也挨过一拳……怎么像是被虐待过啊……致命伤是心脏上的这一枪，啧，真精准，正中靶心。其实不补这一枪这个人也必死无疑，苏海下手可真狠。”
　　他看向一旁的齐笙，齐笙却愣愣的捧着手里的两个空弹壳。
　　“开了两枪？这人身上只中了一枪……我们先把尸体搬到车上去，你处理一下现场，我去找他。”
　　齐笙把车开来挡在巷口，楚闻风在把尸体装进包里塞上车后就去寻找苏海了。齐笙从车上拿出擦拭血液的布料和洗地用的盐酸、84消毒液，他只粗略的处理的一下，因为像这种社会渣滓消失了警察局一般都不会管的。
　　他把垃圾装好，正准备回到车上开走去处理尸体时，他看见了墙上的一道血痕，看样子应该是被按住头往墙上撞撞出来的，撞出了好几个血印子。
　　他处理掉了这道痕迹，环顾一下四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纰漏，忽然，他目光一凝。
　　在墙根处，四道浅薄的血痕向下绝望蔓延，那暗红的色彩被黑暗逐渐吞没，消失不见。
　　在看到的第一眼，他就明白，这是苏海留下的。
　　他颤抖着跪倒那里，用手掌合上那处痕迹。
　　痛苦，挣扎，与愤恨。
　　如何敢，奢求你的原谅。
　　但我是如此的渴望，渴望你回到我身边。
　　你的离去，就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别再这么惩罚我了，我真的，会崩溃的……


第六十七章 Let Me Be The One
　　寒冷的夜风吹着，如刀片般刮在他的脸上，他的头发在夜空里凌乱纷飞，单薄的衣衫被吹得咧咧作响，仿佛随时都会被吹走。他注视着脚下的灯火繁华，目光呆怔。
　　他不喜欢看夜景，因为夜景太过寂寞。
　　但那个人喜欢。
　　当那个人和他一起看夜景时，灯光照亮了黑暗，城市点亮了夜空。那橙色的灯光是如此的温暖，只要小小的一点，就能充盈整个世界。
　　而现在，黑暗吞噬了光明。从楼顶望去，才知道，黑暗的地方总是比光明多的。
　　他现在又累又困又饿，还很冷，身体里的醉意也没散去，状态十分不好。他知道他现在最好找人借个电话，给他哥哥的秘书打个过去，寻求一点帮助，找一个过夜的地方，但他并不想这么做。
　　他想等一个天亮，看一个日出。
　　没有你，我也能看日出。穿得单薄又怎样，只是冷一点。
　　只是冷一点……
　　“苏海。”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苏海回过头勉强笑着，
　　“楚闻风，真巧，你怎么也在这儿。”
　　“因为我在找你啊。”他单手翻过护栏坐到苏海旁边，“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