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游戏(29)
麦克利小姐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只能对地上的昆玉说:“走吧,我叫人送你去医务室。”
“停!停下来!”沈清尚在马背上气得大叫。
无论他怎么夹马肚子,这马处在谲的绝对控制之下,对他的指令毫无反应。
猝不及防地,一只霸道的手伸进了沈清尚的衣襟里,沿着他腰间的细肉慢慢摸上去,到了胸膛口一下发力,把他往身后人的怀里死死一贴,两人之间靠得紧密无间,再没有任何距离。
“不是你自己说的不想当电灯泡嘛,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你高兴吗?嗯?”谲的声音里充满了磁性的诱惑。
“你又想玩什么花样!”沈清尚搞不懂这个人一会儿跟女人暧昧,一会儿又来撩拨自己,究竟是想怎么样。
“玩‘私奔’啊,你丢一个伴儿,我也丢一个伴儿,”谲把呵着热气的嘴凑到他耳边说,“你以为,我跟你这样跑出来,她还会看不懂吗?你可是让我丢了一个媳妇,你要负责赔我一个。”如果换在之前,沈清尚听到这话会偷偷开心,这人等于是把自己与麦克利家族联姻的可能性给亲手掐断了。可现在不是开心的时候。
“你没看到他都受伤了吗!我现在没心情跟你玩这种互相撩拨的游戏。齐亚尼尼,你要玩也要看看场合!”沈清尚是真的生气了,他觉得把昆玉一个人丢在那里有点过意不去,人家毕竟是为自己伤的。
身下奔跑的马儿忽然停住了,自己侧着身子趴了下来。谲抱起前头的沈清尚,往旁边的草丛里就是一滚。几圈之后,就着被压在身下的姿势,沈清尚柔软的唇瓣被谲吻住了。
那一吻,极尽温柔之能事。这是他们的初吻,如果说过去的身体亲密,都是带着或戏谑、或屈辱的游戏,那么这一次,谲是用上了一百万分的认真。仿佛天地的万物,在一瞬之间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林间鸟语、枝头花香。春天潺潺的溪水声在耳畔回响,远处澎湃的海潮在心头涨落。沈清尚一开始是惊诧,然后是略微的抵抗,再到顺从,到迎合,到欲罢不能,到一醉方休。过去的所有在他眼前一一闪过,一幕一幕,一句一句,一声一声。
他们吻了好久好久,直到两人都喘不上气,直到仿佛听见海枯石烂的声音,他们终于从恍惚间回过神智,互相凝视。
还是谲先开了口:“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不要和那些人走得太近,你为什么不听?”
沈清尚红着脸擦了擦被吻得殷红的嘴唇,上头还残留了一丝激情的蜜液。他别扭地转过脸:“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算是我什么人?”
谲很想说,我是你的爱人,你也是我的唯一,可他想起不知潜伏在某处的危险,知道那样的承诺不能说出口;那么还要和以前一样,说“我是你的主人,你是我的随从”吗?可是刚刚的那一吻,让他并不想这样说。他和沈清尚之间的游戏,已经让他的心太累太累,如果可以,他真想停下来好好拥抱着这个人歇上一歇。
“沈清尚,你听我的,相信我。”他只能这样说了,用尽最认真的语气。这一次,不是疏远的“清少”、“先生”、“沈先生”,不是戏谑时的“媳妇”、床上激情时的“宝贝”,不是任何其他横在他们之间的人和事,只是认真地,叫一声他的名字。
然后,还能做什么呢?谲想了想,复又在他的额头印下深深的一吻,犹如镌刻在这个人生命中无声的印记。
夕阳就在那样无声和暧昧的气氛中沉了下去。
“好了,我们回去吧。”
消息
那天回去以后,沈清尚就再也没见过麦克利小姐出现在齐亚尼尼庄园里。那个女人就像一个曾经狠狠刺痛他眼睛的耀眼泡沫,闪着五颜六色的光,却被谲轻轻伸出的一根手指,一戳就破,从此在他的生活里蒸发了。
说到底她也不是一个多么笨的女人吧,无望的爱情什么的,远没有深刻到要叫她放下名门淑女的尊严去追求。
昆玉的伤并没有大碍,麦克利小姐的私人医生帮他包扎了一下,简单的开了一些药。毕竟都是外伤,像他们这种做好随时牺牲准备的人,又怎么会经不起马蹄的几下踩,本就是身体素质极好、恢复能力极快的人。
自那一吻之后,沈清尚再没有去过阳台。他虽然仍与谲仅一墙之隔地住着,但他真的糊涂了,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那个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算是什么。他甚至不禁开始想,当初自己拼了命地想要留下来、留在这个人身边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是继续那个游戏吗?可事到如今,谁输谁赢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有一天远方传来了消息,可可失踪了。
事情是这样的,沉香和可可吵了一架,可可大闹着离开了沉香的住所。老鬼派去s市的杀手,可能是瞅准了出手的机会,终于对沉香发起了袭击。偏巧这时候可可不知怎么的又回来了,替沉香挡了致命的一刀。杀手眼见行刺不成就要逃跑,可可那小狼的性格,硬是带着致命的刀伤一路流着血追了出去。可能杀手不止一个,外面还有接应的同伙,总之可可的血迹在半路上消失了,从此音讯全无,生死未卜。到现在已经三天了,沉香动用了自己可以调动的全部势力去追踪,依然一无所获。无奈之下,只能打电话给身在美国的谲求助。
那是沈清尚从来没有看过的场景,顾沉香在视频电话里哭得眼睛都红了。
在沈清尚的印象里,沉香一直是聪慧、儒雅、隐忍和淡定的,仿佛一盆清冷开放的空谷幽兰,一抔温润如玉的淡淡凉水。嘴角永远含着笑,眼里永远闪着似乎看透了一切的光。
包括那次假意玩“双飞”戏弄他也是,包括对他说“清少啊,别太当真了,床伴么,多多益善就好”的时候也是。在火车上,是沉香第一个想到老鬼的调虎离山计。在听说老鬼很可能也要对顾家不利的时候,这个人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慌张。
那个在蛮横霸道的可可面前,永远表现得云淡风轻、处变不惊、沉稳成熟的顾沉香,居然也会露出这样慌张、无助的表情。沈清尚不敢想象,他和可可之间究竟发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感情曲折,才让这个男人变了这么多。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想办法,可可也算是我的家人,我一定尽力。”谲安慰沉香道。
沈清尚望了谲一眼,心里忍不住思索:如果出事的是身边的这个人,自己也会像顾沉香一样慌张失措吗?
失踪的可可还没找到,紧接着又传来了更让人震惊的消息:红眼居然亲眼看见了老鬼!
那次海难并没有要了红眼的命,他和几个手下夺了一艘救生艇,在海上漂浮了很多天。中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当他被路过的船只救起时,空空的皮筏艇上只坐着红眼一个人。他眼神空洞、神情恍惚,经常一个人喃喃自语。
那之后他被送回国,在s市的高级精神卫生疗养院里疗养,可是病情不但未见起色,好像臆想症的状况还越发严重了。近来,他总是声称自己看到了多年前应该已经死去的老鬼,就站在他面前对他说话。他吓疯了,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说话、不见人。无奈,他的手下只能把他转移到医疗条件更发达的美国,希望在美国的疗养院里,红眼的病情能有所好转。
黑石把这一切告诉谲和沈清尚,谲当即决定出发前去探望红眼。当然主要的目的,是要去看看这个老鬼究竟是人是鬼,是不是真是他的鬼魂在作怪!
先是毒龙丧命,然后是沉香遇袭、可可失踪,现在又是红眼发了疯,沈清尚不禁为黑石感到担心。怎么说也是养育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老师。他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回国陪伴在老师身边呢?他和谲之间,要不要就这么算了呢?
反正这样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吧。
作者有话说
沉香受了什么刺激以至于人设都崩了?出门左拐,点击收藏《欲望游戏》
魑魅
“我跟你一起去!”沈清尚坚定的口气不容谲拒绝,“我不想再扮成女装,你最好也别再想着这次怎么瞒着我一个人去。老鬼要对付的人里主要有我一份,连红眼都出事了,你觉得他会放我过吗?”沈清尚挑眉望着谲:“而且……这是最后一次了。看完红眼的情况,我就回中国去。”
谲心里头咯噔一下。这个人,终于要走了吗?这不是一直以来自己“努力”的结果吗?
谲知道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黑石的,其他人都出事了,他自然要回去陪在老师身边。也好,那就最后一次,把他带在身边吧。何况,现在这种情况,能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别墅里,或者让他一个人上飞机回国吗?
“好,最后一次。”谲答应道,不知道是说给沈清尚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k市齐亚尼尼精神卫生疗养中心。
这家疗养中心是新建的,隶属于齐亚尼尼慈善综合医院的精神卫生分院——就是沈清尚参加过的慈善拍卖会上要筹资兴建的那一家。
红眼一疯,底下人群龙无首,黑石作为s市名义上的黑道大哥,与其余各家势力都是盟友关系,于是红眼的手下听从黑石的建议,把他转到谲名下的医院里来。一方面是由于这里新招揽了一批世界上最顶尖的医学界青年才俊,采用的治疗方法都是最具前沿创新性、甚至是颇受一些老学究非议的,对于国内束手无策的病症兴许会有奇效。另外一方面,当然也是方便齐亚尼尼家的势力在暗中进行保护,以免红眼真的遭遇不测。
这里环境很好,远离市区,依山傍水。沈清尚踏进这里的第一感觉,这里颇像个度假疗养胜地,反倒是不像个传统意义上阴暗恐怖的精神病院。
谲坐在沙发上,翻阅一叠精神病例报告。报告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英文术语,他看得很专注,脸上看不出多少表情。
沈清尚对那些纸不感兴趣,他站起来四下打量这间办公室。办公室的主人——也就是红眼的主治医生、他们正在等待的人,看起来是一个有着相当特别性格的人。
办公室的架子上陈列着医生的古怪收藏:有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皮做成的面具,那狰狞的面具上,翘着一根足有两指长的鼻子,看起来……竟然像是一根可怖狰狞的阳·物;还有一只类似于貔貅的动物小雕塑,张着血盆大口,嘴里露出的却是与其身材大小完全不符的大颗牙齿,倒像是……真人的牙齿。此类的收藏不一而足,看得沈清尚对待会儿要进来的人更加好奇起来。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屋门被推开,从外头走进来一个年轻人。他有着东方人最精致、斯文、秀气的五官,一条长长的黑色马尾被高高束起,柔顺地垂在肩头,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做工精细的金丝边眼镜,薄薄的朱唇轻启,显得文质彬彬。
“你们好,我叫兰斯,是谢先生的主治医生。”大概看出谲和沈清尚像是中国人,他说的是中文。
谲站起身,伸出手来与兰斯握手。沈清尚向来不习惯这种社交应付的场合,他只是礼节性地点了点头。
兰斯优雅地坐了下来,打开手里的卷宗,开始了他的陈述:“相信两位一定对谢先生的情况很好奇,那么我就简单介绍一下。”
沈清尚从兰斯的讲述中得知,红眼自从转到美国医院之后,这些天以来病情终于有所起色。兰斯用了不让他那么抵触的方法,断断续续地从他口中得知了他走向疯狂的起因。
原来,在经历了他的传业恩师J·李的突然背叛,以及游轮爆炸、漂流海面、前途生死未卜的一系列刺激之后,红眼开始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老鬼派来的奸细。之所以一直没有对他动手,只是想用让他恐惧的方法慢慢地折磨死他——就像当年他们把已经肠穿肚烂、却还吊着一口气的老鬼,扔进蜈蚣坑里让他受万虫嗜咬的酷刑一样,以报复他对他们的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