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证明我爱你(10)
李砚堂说:“劳动不分贵贱,我觉得挺好的。”
陆鸿昌不苟同的看他:“那不委屈了?过几天我看看,还是换个像样的工作,总要对得起这点学历。”
李砚堂心里不乐意,自然嘴上也就强硬起来:“我的事情我希望能自己决定。”
一瞬间的决绝两个人之间的客套撕开了一条缝,陆鸿昌眯了眯眼睛,靠在沙发里没说话。
·
李砚堂坐不住,先一步开口说要走,陆鸿昌没有阻拦。上车时李砚堂刚要去拉车门,突然就被后头的陆鸿昌压制住了。两个人挨得很近,单薄的衣料甚至不能隔离开彼此的体温,李砚堂僵着动作,吃不准陆鸿昌想做什么,他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陆鸿昌身上的气味让他腿软。
停车场昏暗没有多少人影,陆鸿昌就这么放肆的半抱着李砚堂,说实话他挺不甘心见一次面说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就散了,李砚堂有心避他,下一次见面未必顺利。
“咱们……一定得这样吗?”陆鸿昌凑近了低声问怀里的人。
李砚堂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我不明白。”
“咱们就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你多给我点信任,多亲近我一点,不要总提防我。”
李砚堂说:“我一直是拿你当兄长看,你不要多心。”
“在我做了那些事情之后,你还把我当兄长看?”陆鸿昌故意欺近,说话时嘴唇都要碰到李砚堂的耳朵。
李砚堂有些头昏,忍不住求饶:“都过去了,算了吧……”
陆鸿昌莫名光火,就像那时候他轻描淡写说兄弟之间一次两次摩擦没什么,他可一直记得这话,记得这笔账。
他放开了他。
李砚堂几乎要虚脱,扶着车身喘息,却听到身后的陆鸿昌清晰的说:“八年前我本不该放你去美国结婚,是我失策,脑子没拎清楚。如果还有可能,我要你留下来,你愿意吗?”
李砚堂好不容易才平稳了呼吸,转身看点烟的陆鸿昌:“做兄弟不好吗?做兄弟长久,做别的,也许散得更快。”
陆鸿昌往前一步,李砚堂惊得往旁躲,陆鸿昌笑了笑,说:“不用这么紧张,你现在妻贤子孝,我至于那么禽兽吗?上车吧。”
路上两个人都谨慎了些,李砚堂想了好久才开口说:“我个性不好,其实除你以外,同学朋友都没有再联系了,所有人里我最信任你,你要是不嫌弃,举一就认你做干爹,往后孝敬你爱戴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没等到陆鸿昌开口,李砚堂马上又补上说:“举一绝不会拿你们陆家一份家产,这个我可以跟你保证。”
陆鸿昌说:“有这福分,我怎么会不愿意。”
李砚堂松了一口气说:“那就这样说定了。”
第六章
李砚堂跟李举一道歉,又诚恳的说希望你帮帮爸爸,爸爸确实欠了你陆叔叔很大的人情。
李举一老不高兴,问:“那我要叫他爸爸吗?”
李砚堂心脏一阵紧缩,说:“是权宜之计,你不想叫可以慢慢来,就是待他要客气点。”
李举一无奈接受了。
陆鸿昌倒真演起了干爹的角色,周末还常常带李举一出去,李砚堂站在窗帘后面看他们的身影,心里一万个舍不得,但没办法,他必须把危险降到最低,他相信越是这样做,陆鸿昌越不会怀疑举一的身世。
李举一到底是个孩子,陆鸿昌对他不错,因为陆鸿昌的富裕,他也带给他完全不一样的另一个世界,所以很快他就接纳了陆鸿昌,但仍然不愿意叫他爸爸。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快到暑假期末考的时候,李砚堂突然接到了学校的电话,说李举一偷同学的东西,现在在教导处,请家长马上过去。
李砚堂根本不相信,他很快赶到学校教导处,跟李举一的班主任跟教导老师说,这不可能,我儿子不会做这种事情。
班主任无奈指着桌上一台笔记本电脑说:“这台电脑是李举一前面座位的同学的,今天突然就不见了,结果从李举一书包里搜了出来,这个,李先生,我们也是很难处理。他才八岁,就有胆子做这种事情,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砚堂看着李举一,李举一说:“这是我的。”
班主任说:“这台电脑要一万多块钱,你家境不宽裕,你爸爸怎么会给你买这么贵的电脑?是吧李先生?”
李砚堂看着儿子:“说说看怎么回事。”
李举一说:“这个是我的,他的那个后面有划掉的线,我的这个是新的,没有!”
“你还要狡辩啊?”
“我没有狡辩!就是我的!”
李砚堂质问他:“你哪儿来的?”
“干爹买的!”李举一嚷嚷完了,心虚的看了李砚堂一眼。
李砚堂深呼吸,对班主任说:“我相信他说的是实话,可以让他干爹来作证。”
教导主任跟班主任交换了视线,表示允许他请证人。
李砚堂就用办公室的电话打陆鸿昌手机,拨了很多遍,一直都不通,已经打过下班铃了,两位老师明显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来,最后打断李砚堂说:“李先生,不要再徒劳了吧。”
李砚堂放下了电话,李举一的表情由期待转为受伤。
“……其实您不必这么做,小孩子都会犯点错误的,就是要我们及时去纠正,而不是纵容,他这个情况其实是可以开除了,学校看在他是刚从外地转过来的,就只处分了。”
李举一低着头,死死咬着牙关不说话。
李砚堂说:“我觉得,没有确凿证据,你们还是应该相信孩子。”
“这还不算确凿的证据啊……”
·
父子俩最后离开学校已经快六点了,李举一任由李砚堂牵着他的手,太委屈以至于咬牙啜泣,直到李砚堂出声喝止:“够了。”
李举一吃不下晚饭,李砚堂没有苛责他一句,早早的就让他洗澡睡了。
李砚堂很心疼,但也觉得无力,他想,也许应该让他知道,人生就是这样有太多的委屈和不公平,不会事事顺心。
第二天李举一起床时有些发烧,李砚堂想给他请假,他摇头拒绝了,背着小书包一个人低着头往学校去。
到中午的时候,李砚堂又接到了学校的电话,说李举一逃学了。
他赶到学校没有见到儿子,当时就怒火三丈,站教导处说:“你们没有确凿证据就要处分他,我不顾自己孩子的尊严,尊重你们学校的规定,但他在上课时间无故就从学校失踪,这又是谁的责任?!”
班主任委屈狡辩:“你孩子腿长在自己身上,我们怎么管得住他呢?”
李砚堂冷冷说:“找到他,他毫发无损,那就罢了,否则咱们公堂上见!”
他放下话就跑了,心急如焚后悔不迭。举一很要强,怎么会受得了同学们的嘲笑,他骂自己,李砚堂啊李砚堂,你怎么还会让他来上课的?!
陆鸿昌前一天飞去了邻国解决生意上的一点麻烦,回到公司一下车,就见李举一一个人坐在公司大堂门口的石阶上。
他叫他:“举一?”
李举抬头一见他,扑到他怀里哇哇大哭。
陆鸿昌慌忙揉他的后脑勺问:“怎么了?”
李举一边哭边说:“笔记本,他们,说我是偷的!”
陆鸿昌蹲下来抬头看他:“谁是他们?”
“学校里的人。”
陆鸿昌一把抱起了孩子,跟秘书吩咐说:“我出去一趟。”
他亲自开车,因为生气,把刚下飞机的疲惫都忘记了,他问李举一:“你爸呢?”
李举一说:“在上班。”
陆鸿昌自言自语的骂:“还有心思上班,是不是他亲生的!”
他一路开车到学校,下车一甩车门就牵着李举一去找校长,在校长室捶着桌子质问:“有证据吗你们?!孩子的自尊就不是自尊了?!花钱上你这儿念书,倒让你们教出人格缺陷了?!一个破笔记本换得回来吗?!”
李举一抬头扑棱扑棱看他,原来爸爸也可以是这样的。
·
陆鸿昌的性子暴躁,又是财大气粗,自然就嚣张,教导把笔记本还给李举一的时候,他要求班主任教导主任连同校长一道给李举一道歉。
三位老师很尴尬,目目相觑,最后由班主任代表对李举一说:“举一,是老师错怪了你……”
陆鸿昌当场就把那本薄薄的苹果机折了,牵着李举一拂袖而去。
李举一感受陆鸿昌手心里传来的温度,他傻乎乎微笑,觉得陆鸿昌也很像爸爸。
他们在学校门口遇到了李砚堂,李砚堂一见孩子,眼泪差点下来,抱着他问:“去哪儿了你?!”
李举一笑得很迷茫,还没回答父亲的问题,眼睛一闭就昏倒了。
两个大男人急急忙忙送孩子去医院,陆鸿昌不停的抱怨李砚堂:“你这爹是怎么当的,孩子受这么大委屈,还发烧,你倒放心让他去那种学校上课,我真怀疑孩子是不是你亲生的。”
这话触到了李砚堂的痛处,他抱着李举一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挂了急诊,又是抽血又是检查,跑来跑去一下午,结果医生说孩子烧的很厉害,也不像是肺炎,像是免疫系统出了问题,要住院,但暂时没有病房。
陆鸿昌跟医院副院长熟识,打了电话之后很快就有了床位,李砚堂万没想到李举一的病情这么严重,他脱离本职太久,拿了李举一的各色化验结果,那么多异常他却愣是得不出什么结论来,一时间失魂落魄急的六神无主。
陆鸿昌比他冷静,等主管医生来过之后,又给孩子找了个有经验的陪护,劝李砚堂去吃东西:“我看着,你去吃晚饭,一会儿再过来跟我换班。”
李砚堂摇头:“还是你去吧,一下午辛苦你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我不饿。”
陆鸿昌皱眉:“你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举一也是我的孩子。”
李砚堂不说话,固执的坐在床边看着李举一的小脸。
陆鸿昌拿他没办法,公司里秘书打了好几个电话要他回去签几个重要的字,他便只好暂时离开。
李砚堂一晚上没睡,也不敢合眼,李举一一直昏沉,偶尔说些无意义的梦话,李砚堂不停吻他的额头,在心里求他快醒过来,但没有丝毫作用,李砚堂心里很惊恐,担心李举一其实是先天的免疫系统问题,他不是在子宫里发育,不是母体自身激素供养,出生之后也没有吃过母乳,他的免疫屏障其实非常脆弱。
很快,他的担心就变成了事实,李举一虽然醒了,但他所有的化验检查报告却让主治医生大吃一惊。他得的是一种免疫性血液病,它的药物治疗存活率非常低,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延长他的寿命甚至达到康复后无病率百分之八十五,这个办法就是血浆置换。
这消息对李砚堂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因为血浆置换需要大量的冰冻新鲜血浆,但李举一是AB型RH阴性血,一个月之内至少要找到五到十升同样血型的血浆,这难度,除非在全国范围号召,但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陆鸿昌推掉了所有工作,陪在李砚堂身边帮他度过难关,当他知道李举一是AB型血型的时他就开始觉得不对劲。因为八年前准备要试管婴儿,所以他看过一些医学方面的书,他记得李砚堂是0型血,0型血的人生不出AB型血的孩子。
李砚堂已经走投无路,李举一不单单只是遗传了陆鸿昌的相貌,因为陆鸿昌就是AB型RH阴性血,这种血型血亲之间遗传的几率并不那么高,但李举一偏偏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