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粉就业指南(8)

　　我一看，嚯！老熟人啊！《娱乐刮刮乐》的！
　　胖子脖子上挂着个大相机，风风火火地冲过来，凑到车窗前看也不看，就开始疯狂按快门：“宋先生，请问您今天的交通事故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酒后驾车？你现在神智是否清楚？”
　　瘦子拿着纸笔追上来，急得脑袋冒汗：“师傅您慢点儿问，我这记不过来了！”
　　胖子一张嘴有如连珠炮，“啪啪啪”的朝车窗发射子弹：“宋先生您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心虚？是不是说明这场交通意外背后另有隐情？”
　　警察叔叔冷酷的外表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他嘴角抽搐了两下，大喊：“干什么的！事故调查现场你们捣什么乱！”
　　胖子转过身，无奈地解释：“警察叔叔，您倒是让车里那人下来啊！不能因为他是明星就包|庇肇|事者啊！”
　　警察叔叔被这话气得额角突突狂跳：“你说谁包|庇呢啊？妨碍执法，侮辱人民警察，跟我回局里接受调查！”
　　胖子气不过：“凭什么啊？！车里明明就……”
　　“妈呀！”瘦子扒在车窗上往里一看，“师傅，车里没人！”
　　“怎么可能？！这明明就是宋翩然的车！”胖子也跟着扒在窗户上往里瞄，“操！情报有误！人呢！”
　　瘦子嘴角向下一拉，听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了：“那我稿子怎么写啊？”
　　“写写写！写你妈写！”胖子狠狠薅了一把这没出息的徒弟，恨铁不成钢地骂他，“就写宋翩然变成蝴蝶飞走了！”
　　瘦子挠挠头：“要不变蜻蜓吧，这季节蝴蝶少。”
　　……
　　我凑过去往瘦子手里的笔记本上偷瞄了两眼，那上面已经打好草稿了，标题赫然是：【当红偶像宋翩然驾驶百万豪车郊区出事！事故的真实原因究竟是什么？为何宋翩然身现荒凉郊区？偶像安全意识淡薄谁来买单？】
　　巧了，这三个问题的答案我每个都知道，但偏偏要装作不知道。
　　我清了清嗓子，模仿宋翩然在镜头面前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说：“请问两位是？”
　　胖子瞄了我一眼：“你谁啊？宋翩然呢？”
　　我故作惊讶：“您也认识翩然？他是我孙子。”
　　“孙子？”胖子瞪着大眼，难以置信。
　　操！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我连忙找补：“我的意思是，他的太太太爷爷是我太爷爷的远房表弟，他的太爷爷和我的太太爷爷是好兄弟，这么一换算，我就是他爷爷辈的。”
　　瘦子掰着手指算辈份，末了说：“太复杂了！”
　　“总之，我和翩然是老朋友了，我今天借了他的车出来办事，没想到就撞了，唉！我对不起翩然，对不起我的太太爷爷和他爷爷啊！”
　　我一拳捶在掌心，痛心疾首。
　　胖子像是一个气球，一口气突然泄了个干净，没精打采的：“日了！那杂种提供了错误情报！真耽误事儿！”
　　瘦子：“师傅，那稿子还发不发啊？”
　　“发！老子正在马蓉蓉家门口蹲点呢就被叫到这儿来！不发怎么补偿我们浪费的时间！”
　　马蓉蓉？那个清纯玉女掌门人？看来有八卦！
　　“那个……”我放低声音，掩着嘴打探问，“不知是否方便告知，马蓉蓉她？”
　　胖子白了我一眼：“少关注少男少女都会犯错的那点事儿。”
　　这会儿时间，维修厂的人也到了，警察叔叔上前拍拍我的肩膀：“没你事儿了，把你车拖走拿去修吧。”转脸对他俩说，“两位，跟我回趟警局吧。”
　　胖子挎着脸哀嚎：“警察叔叔放了我们吧！哪有少男不犯错的呢！”


第十六章 饭圈白莲理论
　　人走光了之后已经将近七点，天边灰蒙蒙的，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光。
　　前后一百米唯一的一个路灯还被宋翩然撞坏了。
　　从这儿靠脚走回工作室估计得走四五个小时，我打开打车软件想打个车，整整十分钟了都没个司机接单。
　　这时候一阵冷风吹来，冻得我打了个哆嗦，瞬间感觉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
　　地上有个小水洼，倒映出了我孤独的身影，正当我抱着手臂顾影自怜之际，手机震动了一下。
　　——有人接单了！
　　我欣喜地一看，尾号为4567的李师傅，您就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风儿我的沙！
　　我赶忙给李师傅拨了个电话。
　　“喂，李师傅啊？”
　　“啊，你是哪位？”
　　“我啊！”我激动地仿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您刚刚在嘟嘟打车上面接了我的单啊！”
　　“那个是吧……”李师傅有点为难地说，“我点错啦！你那里太远了，去不了去不了！”
　　“……”
　　这感觉就好像你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他却嫌你家太穷不肯认你，我一颗火热的心被“啪”地摔了个粉碎。
　　“你接了我的单又不来，我投诉你！”
　　我恨恨地把电话挂了。
　　没过十秒，李师傅又打电话过来了。
　　“你别投诉我啊！我过去一趟都不够油钱的！”
　　“那我给你加钱你来不来？”我做出了让步。
　　李师傅像是有点动摇了，想了想说：“七百！”
　　“你等着我的投诉吧！”我把电话挂了。
　　又过了十秒，李师傅又来电了。
　　“你那个地方荒郊野岭的，上个月有个出租车司机在那一带被抢了，我过去太危险了！”
　　“我一个人在这儿不是更危险吗？！”
　　我被他说的胆战心惊的，生怕玉米地里冲出来一个蒙面劫匪先把我这样那样，再一刀把我咔嚓了。
　　“你又没钱你危险啥？”
　　原来李师傅就是那个蒙面劫匪，一刀快准狠戳在了我的心口。
　　我咽下一口老血，气愤地回：“谁说我没钱？！你怎么知道我没钱！”
　　“有钱人谁会往那地方去啊，”李师傅嗤笑了一声，“就算去也是开着车去啊，荒郊野岭还没车的不是穷逼就是土匪。”
　　“你说的很对，”我思考了一下，觉得李师傅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于是冷静下来和他交流。
　　“感谢你的理解哈小伙子，我……”
　　“但我还是要投诉你。”
　　电话又被我挂了。
　　没过几秒，电话又响了。
　　还有完没完了？这是要和我battle上了是吧？
　　我们做职粉的，琴棋书画什么的不会，打嘴炮还能输吗？
　　和人硬刚是我的必备技能，绝不认怂是我的职业素养。
　　伟大的王者峡谷思想家【举世无双.hunter】曾经说过，面对敌人，一定要奋起反抗！
　　李师傅彻底激起了我的斗志，面对他这种对手，单纯的掰头已经无法取胜，必须采取专业手段降服他，于是我践行《职粉就业指南》第一条——卖惨。
　　我看也不看，接起电话，捏住了鼻子来制造一些鼻音，伪装楚楚可怜：“我一个人在这种地方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这地方不是鸟不拉屎，这他妈是连鸟都没有啊！你好无情啊！我又冷又饿又累，你就是我唯一的依靠！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心里在想什么，我在想你就是我的天我的地，你就这么抛弃我了，我感觉天塌地陷了！”
　　“……”
　　李师傅没回话，很好，看来是我卖的惨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引起了他的同情。接下来就要以退为进，从反面激起他的忏悔之心。
　　“不过没关系，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我能理解，你有你的难处。我一个人也没有关系，如果我碰到了歹徒劫匪，也和你无关。”
　　“……”
　　刚才还妙语连珠的李师傅还是保持沉默。
　　我窃笑，果然饭圈那一套拿到哪里都是通用的。
　　依照我自创的白莲理论，越柔弱越无辜就越惹人怜爱。
　　虽然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但自网络流量诞生来，世人甚爱白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谁和白莲同框就是要倒贴，谁看不上白莲就是耍心眼，谁骂白莲就是居心叵测要害莲啊！
　　最后一步，展现本白莲的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真的没事，别管我了，也别给我打电话，我很好，真的。”
　　“……我没想丢下你。”李师傅的声音比起刚才有几分低沉。
　　哦？那你还不开着你尾号4567的奥迪来接我？
　　“真的。”他放低了声音，又强调了一遍。
　　老子不是声控，不要妄想用你的嗓音来迷惑我了！谁管你真的假的，快点来啊！天都黑了！
　　“我就在离刚刚不到1000米的地方，这有个小商场，我没走远，在这里等你。”
　　你就在离我不到一公里的地方你刚刚不接我的单？
　　怎么有些不对劲？
　　我后知后觉地一看手机，来电人显示：宋二笔。
　　这下真的天崩地裂了！
　　伟大的王者峡谷思想家【举世无双.hunter】还说过，面对强大的敌人，你可以选择直接死掉，或者被他打死掉。
　　我还不如直接躺下死掉算了！
　　“老板，”我捧着手机哆哆嗦嗦地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哈……”
　　宋翩然没等我说完，打断了我：“你在那里别动，我去接你。”
　　“别别别！”我大喊大声，“我过去我过去，就几百米哪能劳烦您亲自走一趟呢！”
　　“我开电动车去接你。”
　　我双腿一软，就差给宋翩然跪下了。
　　就你那脚蹬电动车，等你过来，我顺着这条路能跑两个来回了。
　　“真的不用了老板，我已经在路上走着了，你要是再过来，到时候万一咱们错过了不是更麻烦？”
　　宋翩然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语气又变得吊儿郎当起来，欠扁地说：“行吧，迈开你那双30厘米的迷你腿走快点儿，这破地方连妙脆角都没有，令人窒息！”
　　这才是我熟悉的那个宋翩然。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个人走在这个荒郊野岭，听到他的声音，竟然有点安心。
　　所以我是不是漏掉了什么细节？
　　宋翩然竟然在等我？
　　“老板。”我吸了吸鼻子，这次是被冻的。
　　“干嘛？”
　　“谢谢你还特意留下来等我。”
　　“你怎么脸那么大呢！”宋翩然的音量陡然放大，有些不自然，“谁特意等你了！我是顺便，顺便知不知道？你那个垃圾车太难开了，快点滚过来开车！”
　　哦哦哦知道了，顺便是吧？顺便在一个连最喜欢的妙脆角都没有的破地方等我。
　　我心情一下被擦亮了，边哼着小曲儿边蹦着往前走。
　　“唱什么歌！”宋翩然大喊，“难听死了！不许唱！”


第十七章 废物林小明
　　走了大概十来分钟才有了点人的气息，田野那头隐约能看见成排的农舍，屋里点着暖黄的灯，灯光连成一片。我又往前走了点，果然看到路边有个两层楼高的小商场。
　　我松了一口气，快步跑上去，我的小飞驰电动车就停在商场外边，在一众小三轮板车里显得非常别致。
　　抬头一看，四个气势磅礴的烫金大字挂在墙上——天大卖场，下面还有一行花体的英文——very big MaiCh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