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的自我修养(10)

“琦明哥，这个角色……”
“小染很着急呀。”程阡珞直起身子提高了音量，瞬间压过了白染的声音，她双手撑在桌面上笑意盈盈地说，“这角色就是你琦明哥主动加的，我说的没错吧马总？”
白染哑然。
“你可能不知道，王云崧可能会让佟卓演呢。影后、影帝外加一个当红男星，这保不准是今年最大手笔的了，也只有你琦明哥才干得出来呢……”
马琦明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程阡珞对白染的不喜和对自己的怨气。说来也是他不对，白染来了至少要和她打声招呼，可自己却什么都没说。而这部戏除却程阡珞说的那些，另一个私心熟悉他的人也很难瞒得下去——梅清尘这个角色就是他特地给白染加的，帮着带新人当陪衬谁也不会高兴，小染要是低调点还好，可他却傻乎乎的跟自己要角色，就算不明白自己的苦心，多少也要等程阡珞离开后再说吧？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本想趁着这对饭让程阡珞在剧组带带他，现在倒好，还没开机就先得把人得罪了。
“哎呀。”程阡珞看着沉默的两人，笑着放下筷子，她站起身，向外走去，“吃的都被我给戳烂了，我再去要一份，你们先吃，不用等我了。”
“琦明哥，我是不是搞砸了？”白染看着程阡落离去的背影小声问。
马琦明有点说不出的疲惫，却还是温和地摸了摸白染低垂着的脑袋，“没事，她这人就这样，你不要多想，吃东西吧。吃完了我送你去医院，时间也快差不多了。”
“谢谢琦明哥，我会好好琢磨的！”
看着白染神采奕奕的样子，男人叹了口气。
简单吃过饭，期间程阡珞一直没回来，问了一直站在门外的日本姑娘这才知道这女人早就吃饱了自己离开了。马琦明开车把依依不舍地白染送到医院，转头回到公司，半路上不忘给秘书打了个电话将下午部门会议提前一小时，争取早点下班，毕竟贾然还在他家萎靡不振呢，回去看一眼。
说起来也没什么，洗个冷水澡而已，发烧只能怪身子骨弱。贾然在社会上也算摸爬滚打多年，怎么看都是个耐操的，谁想到这身体就是个绣花枕头，不，比绣花枕头都不如——白染这种根据健身教练定制计划改善肌肉线条的才是绣花枕头。然而事实呢？嫌弃没嫌弃成，反倒是担心起来了：贾然他妹妹今天上午要做化疗。
能陪她的哥哥被自己操的下不了床还发烧了，给小姑娘买点东西，权当赔罪了。至于贾然他也补偿过了，给王叔留了张购物卡，当然钱不多，省的小骚货碍着面子不好意思收。
停好车，马琦明从公司楼下的西饼店买了点点心，打算犒劳犒劳自己手底下的小姑娘，谁知进了屋却发现空了一个座位。他神色如常地说了几句鼓励的话，Cassy很有眼力的主动跟着他退了出来。
“马总，Abby出去一会了，应该是去卫生间了。”
“我记得她，”马琦明拿出根烟叼在嘴里，拿出打火机点燃，“上午让你办的事儿怎么样了？”
“裙子我已经买好了，化妆品还在挑，这周就给贾梦送过去吗？”
马琦明眯着眼睛点头，随即吐出个烟圈，精神振奋了许多。正在这时，Abby从卫生间走了出来，迎面正好看见两人。小姑娘一怔，稍显慌乱，她叫了声“马总”，又叫了声“Cassy姐”后便拘谨地站在原地没敢动。
打发走了秘书，马琦明领着小姑娘进了办公室。看着Abby用刚洗过湿淋淋的手攥着手机，马琦明示意她可以把手机搁在桌子上，“说说吧，最近感觉怎么样？”
施洋战战兢兢地坐在椅子上，将手机搁在了桌子上，硬着头皮开始汇报工作。而马琦明则摊开上午送来的一堆文件，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正当施洋说到感谢Cassy手把手的教导时，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马琦明本没有放在心上，可手机却接二连三的震动起来。他皱着眉微微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那个贴满了水钻十分耀眼的新款苹果手机，直到一连串的震动过后，这才又低下头给文件签字。
施洋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她看的一清二楚！白染的经纪人姚波又给自己发微信了！怎么办……她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水，连自己什么时候停下说话都没有意识到！到底要不要坦白？刚才马总一定看见了！也不一定……也许那个视角反光看不清呢？可是姚波发的那都是什么？！居然让自己去查老板的隐私……
“继续。”
“啊？”施洋惊地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站直后才反应过来马总只是让她继续刚才说的。怎么就站起来了……施洋懊恼地低下头，咬着嘴唇清理了一下思路，谁知道一抬头却撞进了马琦明冷冰冰的眼神中。
“……”施洋心都凉了。老板好像早就知道了。
而姚波此时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消息已经被马琦明看见了，他头疼地从白染手中接过手机，几乎快被他给气晕过去了，这小祖宗拿他手机又给那个Abby发了消息。
“祖宗咱们能不闹了吗？上次她都说了最后一次了，你怎么还给她发？”
白染一脸的无所谓，“这有什么的啊，我跟他说我是白染，拿你的号问了而已，她不是喜欢我吗？我还问她要了手机号，说之后请她吃饭呢。”
姚波：“……”
“我还没问你呢，你上午到底干什么去了不接电话？”
“先告诉我你到底听见什么了？”
“我没想刻意去听，可是门没关上，我站在外边一不小心就都听见了。”白染坐在VIP病房的床上，伸手揉着胸口，“琦明哥让他秘书去给一个女的买裙子和化妆品，还是个高中生。”
姚波无语：“买裙子怎么了？马琦明不是没睡你吗，他找个女的又不奇怪。”
“说什么呢你！”白染怒气冲冲地看着姚波，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我不管，我就要查清楚他到底要给谁送！谁敢跟我抢他，我跟谁没完！”

第11章
两小时前。
“上来！”
韩澈硬是拿出校篮球队队长的魄力，按着贾然让他坐在了自己的山地车车梁上，一路骑到了山下。
贾然虽然瘦弱，但毕竟也是个男人，他蜷在自己的怀里屁股被横梁硌了一路，下车后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上，然而还不等自己去扶，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就往马路上跑，弄得他连找个地方锁车都来不及，扔下车抬腿便追。好不容易抓到贾然，他赶紧拦了辆出租车，两人都坐在车里五分钟了贾然才冷静下来。
“谢谢。”他声音低沉，韩澈刚准备谦虚一下，却没想到贾然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手足无措的给他拍着后背，这头用手背给青年擦掉额头上的汗。
“小伙子坚持坚持，马上就到医院了，那个……小黑哥，我这有矿泉水，你给你朋友喝点。”热心肠的出租车司机拿起一瓶未拧开的矿泉水递给韩澈，顺手关上了空调，将车窗打开一个缝儿，“骑车中暑了？”
韩澈拧开水给贾然喝了两口，抹了把自己头上的汗，太热了，他的紧身衣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而车里空调的凉气正在慢慢散去。
“稍微有点中暑。”韩澈含糊其辞，看着虚弱的不行却还要坐直身体的贾然心疼的不行，他小声说，“你靠我身上吧，马上就到了。”
“不用了……今天谢谢你了……”贾然喃喃低语，神情恍惚地看着窗外不停闪过的景色，手牵手的情侣，带着孩子的女人，戴着红领巾的小孩，穿着蓝白校服的初中学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哭。
“马上就到医院了，等会我去帮你挂号，你去看看你妹妹，我挂完号上去接你。你妹妹的病房在哪里，你自己可以走过去吗？”
贾然转过头，紧紧地盯着韩澈的嘴，连蒙带猜地理解了对方的意思，于是他重重地点头说：“可以。”
“我可以自己去，谢谢你。但是不用挂号了，发烧而已。”
“这怎么行！”韩澈急了，“算了算了，还是咱们一起行动，先去看你妹妹，然后去挂号，把你医保卡给我。”
“小伙子你朋友说的对，还是去看看大夫吧。”出租车司机跟着帮腔。
贾然敷衍的“嗯”了一声，他的脑子中像是有好多蜜蜂在嗡嗡飞，烦得很。耳朵中又像塞了一团棉花，听什么都隔了很远的距离。
经过多次不厌其烦地询问，韩澈终于从精神恍惚的贾然嘴中得知了关于他妹妹的一些情况，这周开始第四次化疗。下了出租车，他伸出一只手虚扶着坚持自己走路的贾然，两人一路前往隔离病房。
“韩澈。”
“到！”韩澈下意识地应了声，有点脸红。笨死了，就不能说个我在之类的吗，这还是贾然第一次叫自己名字啊！
“韩澈，我感觉自己要晕倒了。”贾然的声音颤抖，韩澈忐忑地看着抓在自己胳膊上那只瘦弱纤细的手，咽了口唾沫，“我真的……要晕倒了……”
收起自己那点小心思，韩澈连忙搀住贾然的胳膊，他低头看向脸色惨白嘴唇不住颤抖的贾然，心扑通扑通的跳。怎么办，要把他抱起来吗？贾然还不够一米八，非常瘦，他一定可以抱得动……抱起他去挂号，发烧挂什么？内科吗……内科，得要医保卡！
“贾然，告诉我你医保卡在书包里吗？”
“医保？”贾然茫然的摇摇头，“我没医保，韩澈，我可能真的要晕了……”话未说完，青年的身体犹如断了线的提线木偶，踉跄着跪在了地上，连带着韩澈都险些摔倒！他把手穿过贾然的胳肢窝想把人拽起来，可倒在地上的人却一动不动！
汗水流进眼睛里，韩澈难受地不住眨眼，他松开抓着贾然手想要换个姿势，可青年却立刻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眼泪决堤般往下涌，不一会便糊了满脸，狼狈极了。
他伸手摸着贾然的侧脸，声音都结巴了：“贾然，你别吓我，你怎么了，说话，别哭啊！”
“我……”
韩澈快急疯了，他压低身子抓起贾然的胳膊往自己脖子上搭，然而他的胳膊有些僵硬，根本搭不住，他一松手胳膊就往下掉！他抓了两次最后不得不放弃，随着贾然胳膊又一次无力地垂下，宽松的袖口滑到了肩膀，韩澈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贾然裸露在外的肌肤的上有许多淤青，这怎么回事？！
他被人打了？瞬间，他的脑海中已经理清了来龙去脉——被家暴后的少年发着高烧离家出走！乖乖，贾然都上大学了他家里人还打他？怪不得这么瘦弱，他昨天轻轻一碰就能流鼻血……越想越心疼，他笨拙地用手背蹭掉了青年脸上的眼泪，将手伸到贾然身下打算把他公主抱起来。
贾然睁大双眼，看着他，张着嘴巴费了好大力气才说出几个字。
“我没事……”
“……”
韩澈吓得魂飞魄散，都这样了还说没事？！他抱住贾然一个提气终于直起身子，左看右看这条走廊中却空无一人！
正值中午，病人和大夫都去吃饭了。
“有人吗！来人！”韩澈被贾然犹如诀别一样的话整地险些崩溃，于是忍不住一边往电梯小跑一边喊，“有人吗！？”
不远处推开一扇门，一名小护士不耐烦的走了出来，刚准备开骂却看到了被韩澈打横抱起僵硬的贾然，连忙跑了过来。
“他怎么了？”
“我不知道，”韩澈喘着粗气，用力地眨眼睛试图挤出汗水中的那点盐分，“他突然就晕倒了，手脚僵硬，呼吸困难，也说不出话！救救他大夫！”
“你先别急，我这大夫去吃饭了，没法帮你朋友初诊……我马上叫人！”小护士飞快地跑着回了科室，韩澈单膝跪在地上把贾然放平，青年一直睁着眼，异常平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