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味总裁(15)
其实我是很放心的,但事实告诉我,我放心得太早了。
事实是我留了一手,也没告诉褚玉洲我去哪,让他半路放我下车,他把我放一个我等了十五分钟也没打到出租车的路口,我真是服了他,很想问他是不是钱赚够了嫌烫手。
可我还没来得及问,一辆眼熟的车就停我眼前,车窗是开着的,Derek淡淡地看着我,问:“纪总,怎么了?”
“褚玉洲的妹妹有点急事,他赶着回去了,我正打算打车回公司。”我镇定自若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Derek淡淡地说:“我打算去市郊的片场考察。”
呵,我看是在跟踪我。
或者褚玉洲出卖我。
或者Derek采用了高科技手段监控我。
但做贼就会心虚,啊不,是我大人有大量,宽容地说:“那你去吧。”
“纪总和我一起去吧。”
“不去了,片场听说环境挺复杂的。”我说,“我回公司。”
Derek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来,开了后车门,捂着车门顶,说:“那我送纪总回公司,我也是没事做才想去片场转转,怕对不起我二万八的工资。”
都这样了,我也只能上车,被他一路送回公司,被迫加了一下午班。
呵。
计划B,我召集L.d的经纪部召开会议,抛给他们好几个他们基本无法解答的死循环问题,由Derek代我主持发言,我听了两句,说要去洗手间,让他们继续开。
我直接下了楼,打车去曲奇杂志社上洗手间。
昨天已经失约过一次,今天我得按时到。
中途Derek打我手机,我没接,雷眉打我手机,我也没接,直到我爸打我手机,我以为家里有事,接了,听到我爸质问我:“阿樾说找不到你人啊,你去哪了?你别犯错误啊,我早说了娱乐圈不正经,洵洵你不能学坏,阿樾说你最近去哪里都不跟他说了,他可着急了。我听你五弟五妹说娱乐圈可乱了,仙人|跳特别多,你可不能上当,那搁古代叫什么?就是……唉,不好听,又是新时代了,我也不多说。但我早说了……”
我爸短话长说,半个小时之后,我到了曲奇杂志社的办公大楼下,他才意犹未尽地说:“我这边有事,你妈叫我过去。那你赶紧给阿樾回电话。”
我收好手机,给了车钱,下车,看着站在大门口的Derek,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Derek右手插在西装裤兜里,左手胳膊稍稍勾着,小手臂上搭着一件西装外套,正微笑着看向我的方向,那叫一个衣冠楚楚玉树临风极为尴尬。
我尴尬。
我却不会表露出来。
他朝我走过来,微笑着说:“纪总,外套没拿。”
现在我能确定他在我手机上装了什么定位设施。
我没接外套,镇定地看着他,给他心理上的压力,让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我是老板,而他,因为拒绝我潜|规则的不合理要求,我已经在冷落乃至于冷藏、说不定下一步就是冷冻他。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要给他来个明升暗降,让他去全权负责我新开的时尚快消线,从此远离我的眼前,他求我,我也不会把他调回来给我当特助了!
这,就是腌臜的职场。
我俩对峙了一小会儿,他忽然笑了笑,抖开外套,绕到我身后面,说:“抬手,纪总,你衬衫后面没烫好,有褶子,遮一下。”
我把手伸进袖子去的时候,觉得哪里不对劲。
Derek给我穿好外套,退后一步,说:“你如果要上去,我陪你去。”
事到如今,就算我现在找借口带着他离开,他大概也会瞒着我偷偷来见向乃了。
于是我心一横,说:“好。”
第15章 第 15 章
曲奇杂志社的办公室在黄金楼层,网上有照片,宽敞,明亮,漂亮,除了他们的杂志销量好、风头劲,一定也因为勒索了不少。
据我了解,在娱乐圈里面,娱乐公司、工作室、明星等处,和娱记都处于一种极为微妙的关系当中,有点类似互生关系,毕竟娱记靠娱乐圈工作者的新闻吃饭;但有时候又会类似收保护费的关系。
说直接一点,L.d每年的开销中,有不小的一部分是要上供给各处娱记的。
逢年过节的意思意思送个礼不说,偶尔爆出什么新闻,也得看脸色。L.d当然想要好新闻,那就打好关系;想遮下坏新闻,更要打好关系。这些都是纳入公关费中的名目。
当然,各行各业都有一定的规矩,一般而言,大家出来混讲脸面情面,彼此不会做到过火,得饶人处且饶人。
而,曲奇杂志社不这样。
我听L.d的相关负责人私下里吐过槽,说曲奇杂志社简直是要钱不要脸,它最初是怎么起来的呢?最初,它是个做地下盗版的,没什么资金,什么都印,后来转型,也没多少初始资金,怎么办?明目张胆地到处收“场面费”。
曲奇杂志社刚开始,一年到头开这个纪念舞会那个纪念舞会,广邀各方娱乐圈从业人员参加,其实也就是图随礼。
你说大家不会理它?
你都想得到,曲奇杂志社想不到?于是随请柬附送一张模糊马赛克照片。
这是纯勒索了。
你当然可以选择生气,气完还是随礼吧。
当然,这是针对一二三线的贵宾待遇。
对三百线小明星,当然没有这种高级待遇,毕竟人家曲奇也没这闲情逸致,说不定曲奇恼羞成怒曝光,还是给三百线涨流量。
但三百线小明星们仍然跑得飞快,为什么?
因为据说曲奇一面勒索,一面还拉皮条,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曲奇想不到的。
累积了一定的原始资金后,曲奇杂志社不再做得这么明显和频繁,但据说并没有偃旗息鼓,暗地里更高级巧妙了而已,又是另外的事情了。
这一切,都是向乃的手笔。
我站在电梯门口,想起这些传闻,扭头问Derek:“你突然跑出来,会怎么办?”
Derek说:“我看他们到下个月也讨论不出来纪总你给的问题。”
我说:“这还是不好的,我们先回去把会开完。”
Derek说:“也好。”
我俩转身就准备打道回府,没走几步,听到身后电梯叮的一声响。
“纪总,我怕你走错,算着时间下来接你呢。”
我只好停住脚步,回头看着从电梯里面出来的人,向乃。
向乃的心肠和当年一样阴险毒辣,外貌也没变多少,人模狗样,斯文败类,衣冠禽兽,道貌岸然。
他朝我和Derek走过来,一边伸手,一边热情地打招呼:“好久不见了,我特想你,毕业了就没见了。”
我慎重地看了一眼他的手,大概是没有在指缝间藏毒针的,如果他非得铁了心用自己的手浸毒来和我同归于尽,我也是没办法了。
于是我还是客气地打算与他握手。
Derek却比我的手伸得快,握住了向乃的手,笑着说:“向总,好久不见。”
向乃笑眯眯地把手抽回去,伸手接过一边看似助理的人递来的消毒纸巾,边擦着手边说:“我又不是要跟你握手,你算什么玩意儿呀?纪总,这么多年没见,越来越娇气了啊,手都不能握了?咱俩什么交情啊,别说握手——”
我伸手。
他好歹识相了一下,没说下去,将消毒纸巾扔一边的垃圾桶里,握住了我的手,却猛地一拉,另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背。
说实在的,我都没来得及恶心一下下,Derek就眼疾手快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向乃那助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怕是他知道自己一天到晚都很容易被人打才特意请来的保镖吧,腾的朝Derek出手了。
大家何必搞成这个样子呢,唉。
我从口袋里掏出防狼喷雾,朝那助理的脸上喷过去。
这防狼喷雾是褚玉洲网购的,他原本是给他自己用的,卖惨说他们这些底层小新人偶尔要被拉去陪酒陪饭,其他老板很少有我这么善良正直的,就怕被灌或被下药,随身都得准备点防身的东西,多买多送,用不完就送我一点。
来见向乃,可比褚玉洲去见的那些老板们恐怖多了,我都没处卖惨。
说来说去,还是我最惨。
我们四个人都冷静下来,进了电梯。
向乃笑眯眯地说:“防狼喷雾都用上了,纪总比以前更有意思了。”
这算什么,我口袋里面还有个报警器,把插销一拔,扔你怀里,虽然炸不死你,但能叫死你。
Derek见我没说话,就说:“向总,纪总有诚意和你谈事情,希望彼此都放尊重。”
向乃上下打量他一番:“岱强,镀了金,还挺像样子啊。也难怪,野狗跟家养的,肯定不一样,看来纪总挺满意你的活儿啊,都这么多年了。”
我回头往向乃脸上喷防狼喷雾。
向乃那助理闭着眼睛竖在一边,还瞎着,帮不上他。
向乃的逼装不下去了,赶紧把他助理往前一推,躲着嚷嚷:“你到底带了几瓶!”
五瓶,试用小样,方便携带,我每个口袋里面都有一瓶,楼下保安没收我一瓶,我还有四瓶。
褚玉洲这孩子也有能办得上事儿的时候啊!
朕心甚慰。
那些给出去的钱总算没有全打水漂。
意识到如今的我深不可测、武装到牙齿之后,向乃不敢再轻易放肆,言语之间收敛了很多——相对他自己而言,已经算是收敛了。虽然他还是执意叫Derek以前的名字,特别幼稚,以为这能代表什么吗,这什么都不能代表,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后是以后,我Derek都在读MBA了,早晚有毕业的那一天,而他向乃大学毕业证都没拿到。我Derek就算拿不到MBA的毕业证,也只是因为基础不稳的原因,向乃拿不到大学毕业证,那是人品问题。
向乃大学毕业偷他学霸室友的论文,结果被学霸耍得团团转,最后被卷进了学术腐败事件的边边角角,他虽然坚称是被学霸陷害的,无奈论文事件在前,大家继续信他才有鬼,搞来搞去,毕业证反正是没了。
那个时候,距离我被他害已经三年,我并不想关注他的事情,奈何全校都在议论,所以听到了一点。
刚好我领着Derek回学校给我收拾行李时,好死不死,撞见了向乃。
我在读书年代自称学神学霸那是厚脸皮,但刻苦优等生还是绰绰有余,经常找老师们问问题,大学都是如此,如今要毕业了,就利用回校的时候,隔三差五去拜别各路老师,多谢他们四年以来的教育之恩。
我们院长也教过我,他事儿忙,我也是算着这时候他事情少一点才去的,结果,就看见了向乃。
那个时候,下着雨,我收了伞,在走廊上甩了甩,去了院长办公室,门敞开着,向乃背对着门口站着,他旁边跪着一男一女的两位中老年,是他爸妈。
他是他爸妈的老来子,说是上面超生了好几个姐姐,生了一辈子,终于生了这个宝贝疙瘩,全家有什么都紧着他,勒紧裤腰带给供进了大学,就盼着这山村里的金凤凰能毕了业一飞冲天呢,一听不给毕业证,两老就急了,磕头哭闹,到处求。
关于向乃的身世,我都是快毕业了才听说的,这还是出了论文事件之后捅出来的,平时大家就以为向乃家是个小富家庭。
我站在门口,迅速明白事态,默默地后退一步,打算悄无声息离开,却在身后边被人推了一把:“小纪,杵门口干什么?找院长啊?他在里面啊。”
这就很尴尬了。
苦恼的院长抬头看我,眼前一亮。
苦闷的向乃回头看我,脸是黑的。
我当机立断:“我找副院长,不在的话——”
“他不在,你找我啊!”院长朝我招手,又朝跪在地上的两老说,“这样吧,我学生有急事找我,你俩也真的别这样,真的也不是我能做主的。向乃,你也劝劝你爸妈。”
向乃还在盯着我看,那锐利的眼神里包含但不限于仇恨、仇视、仇怨。
讲道理,我都三年没跟他的名字沾边了,他毕不了业,真的与我无关,怎么都仇不到我的头上,他这样,就是很不讲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