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领地(18)
沈琰并不介意把自己的伤口剖开来给别人看,他发现当他自己懒的开口的时候就真的会有人选择性忽略这些事实的存在。
“我并不是一开始就接受这一切,我非常厌恶这具孱弱的躯体,我不能剧烈运动,不能情绪起伏太大,简直可笑,我伤心难过痛恨绝望这些情绪都不应当存在,因为一旦开始过度沉溺于某种情绪之中我就又会生病,这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恶性循环。”
沈琰用手挡住眼睛,声音有些嘶哑,“等我长大一些,好像每多过一年都是上天恩赐,我也不能用别的方式来解压,抽烟喝酒或者做极限运动都会让我辛苦维持的身体开始崩塌。”
“其实我有时候真的很烦,我的身体就像是一栋被白蚁啃烂了根基的大楼,摇摇晃晃地往上垒,又不知道哪天就会轰然倒塌。我连吃东西都要被严格管控,任何喜欢的事物都要被严格限制,一个人长期以往这么活着,没疯都是好事。”
“我每个月去做体检的时候,偶尔真的希望景云读报告单的时候告诉我,我是心脏病,或者胃癌,肺癌某种能够快点死去的有具体原因的病。”
“但都不是,就是因为在他怀孕的时候经历的那些事情让我从出生的那一刻注定会非常痛苦。”
沈宁元没再说话,但他有种预感,沈琰今晚跟他说完这些事情之后,可能……再也不会来他这里了。
沈琰咧开嘴,笑了下,“不过现在身体比之前好多了,爷爷,你不是说方以左一直惯着我吗?也多亏他一直跟在我身边管着我吧,不然我也未必能活到这么久。”
“你总催我结婚,让我早点定下来,那方以左一直对我这么好,都算得上是救命之恩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以身相许啊?”
他说得倒是很随便,沈宁元半晌才道:“你自己高兴就好。”
沈琰扶着沙发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临了说的一句话也轻飘飘荡在风里,只留了点余音。
“当然。”
他要给自己找个别的消遣。
他和方以左之间,感情的事情尚且未定,但那天晚上他并不完全生气,因为他爽到了,沈琰一向及时行乐,那晚尝到了甜头,就也不计较很多别的了。
晚间起了风,沈琰从沈家老宅出来,没着急叫司机,自己慢悠悠散了会步,走到路口的时候却发现方以左等在那里。
沈琰站在街边的台阶上看他,“我记得你好像还在被我关禁闭。”
他没意识到自己眼睛红着,方以左却注意到了,沈琰眼底甚至盈着一层水光,像是刚刚哭过,方以左向他走近,像以往无数次那样站在他身边,但这次他语气温柔了很多,很轻很慢地道:“我来跟少爷认错。”
沈琰撇了他一眼,“认错?上次你跟我认错的时候,不是一副下次还敢的模样吗?”
方以左定定地看着他道:“少爷上次没有原谅我,所以我认为有必要再一次跟少爷认错。”
沈琰想了一会儿,抬头看看月亮,月亮上蒙着一层薄薄的云雾,在深蓝色的夜幕中显得格外漂亮。
他笑了下,道:“今晚月色很好,那就看在月亮的份上,原谅你吧。”
第二十四章
上了车,沈琰忽然打了个喷嚏,方以左的视线立刻跟上来,与此同时给他递了一个保温杯,沈琰接过来,他今天坐的是副驾驶,俩人离得近,沈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儿方以左,伸手就往他裤裆那边摸。
突兀的刹车声响起,红色的尾灯在黑夜里格外显眼,汽车半半拉拉停在了没什么人的路边,沈琰收回手,饶有兴致地看向方以左。
方以左一向平淡的脸上出现了一些比较崩坏的表情,甚至连讲话都变得磕磕绊绊起来,“少爷……您这是做什么?”
沈琰侧过脑袋看他,道:“在做你那晚做的事情,你不是喜欢我吗?”
他的视线集中在方以左有些起了反应的部位,“我不问你为什么喜欢我,你也不要问我现在为什么突然这样,我只是单纯想跟你做爱。”
“或者说,谈恋爱也行,反正什么都可以干。”
他说着说着又打了个喷嚏,在方以左略有些责备的眼光中收回了自己不安分的手并打开保温杯喝了两口热水。
方以左再次发动汽车,这次速度慢了很多,沈琰头昏脑涨,有点蔫蔫的,也不说话了,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路灯走神。
直到车子临近沈家,方以左稍显犹豫地再次向沈琰确认,“少爷,您刚刚说的话还算数吗?”
“嗯?”沈琰脑袋抵着保温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算啊。”
方以左攥着方向盘的手猛然收紧,他不动声色地道:“但是谈恋爱不应该先从做爱开始。”
车停在车库里,方以左的心绪起伏不定,沈琰今晚的话对他而言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小少爷主动往他怀里跑,他自然也没有往外送的道理,但他不希望沈琰只是一时冲动。
沈琰停住了自己开车门的手,身子突然往方以左那边一歪,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那双漂亮眼睛直勾勾瞧着方以左,道:“那你追求人的时候也不应该先从下药和绑架开始吧?”
方以左霎时变得有些局促。
沈琰手指勾着他领带,“你不是说了听我话的么?”
方以左耳朵红了。
沈琰撩完人,拍拍屁股下车,冷风一吹,又是一个喷嚏。
他估摸着自己要感冒,正碎碎念希望自己别发烧,带着方以左体温的西装外套就盖在了他身上,方以左比他高上不少,这外套长得能把他屁股都盖上。
“方以左。”沈琰瓮声瓮气地跟他讲话,“你给我煮碗面吧,我饿了。”
方以左应了一声,道:“少爷,您等下得喝点姜茶。”
沈琰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坐在餐桌边等开饭,方以左只是脱了西装外套,衬衫和领带都还很板正地穿在身上,袖子卷起来两道,露出精壮的小臂以及蜿蜒其上的青筋。
“你肩膀上的伤好点了吗?”
即便隔着衬衫,沈琰似乎也能瞧见他右肩处的绷带,他那天下手确实有些狠了。
方以左将食材清洗好,开始热锅,回道:“没什么,只是小伤。”
沈琰等了十五分钟,方以左给他端上来一碗鱼汤面,汤底奶白鲜香,面上还堆了已经剔好的石斑鱼肉。
他这边吃上了,方以左又回身给他去煮姜茶,放了不少红糖,然而姜的辛辣味还是飘得老远,沈琰一边吃面一边道:“不是在谈恋爱吗?你可以对我换个称呼的。”
“叫习惯了。”
方以左盖上盖子,十多分钟之后盛出来晾凉,沈琰就一直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他知道方以左是挺会做饭的,不过偶尔还是觉得有些割裂,拿惯了枪械的手再拿起菜刀竟然没有什么违和感。
沈琰面吃完就想跑,到楼梯口的时候被方以左环着腰给拦住了,对方甚至另一只手里还稳稳当当地端着姜茶。
小少爷被摁回餐桌边上,苦着脸塞完一整杯姜茶。
“你不是什么都听我的吗?”
方以左回答道:“少爷的身体健康状况除外。”
他双臂撑在桌子上,几乎是监督似的盯着沈琰把姜茶喝得干干净净,一边给他又塞了颗糖,动作灵活得像是给猫喂药,偏偏他那张脸就是冰块面瘫,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沈琰把糖顶在自己一边腮帮子上,含混地道:“活泼一点嘛。”
他站起身,嬉皮笑脸地在方以左嘴巴上亲了一口,方以左几乎是迅速地反客为主,将沈琰的唇瓣含进口中吮了一会儿。
小少爷嘴巴上终于有了点血色。
方以左眸色沉沉,道:“少爷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从老宅出来的时候像是刚哭过一样了吗?”
沈琰很不满,心想他现在哪还有点下属的样子,以下犯上的事情干得可真熟练,不久前还说谈恋爱要循序渐进,一个小时过后就开始跟他打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