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对匹配题(25)
他的装束和地铁的氛围稍有些格格不入,只不过他并没有在意,他抬手将领带向下扯了些,拥挤的车厢慢慢挤破了覆盖在他身上的薄冰。
桥西路站下了很多大学生,付之予走出站,桥西路上能听到街边商铺的背景音乐,是他最熟悉的热闹。
他隔着很远就看到汇腾科技的店的卷帘门落着,门口聚了些人。
付之予心下一跳,快步向前走去,口袋中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他脚下不停,拿出手机,在看清来电显示的瞬间,手指几乎是一抖便按下接听。
“楼远?”他率先开口,却没有听到对面的声音。
付之予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缓下脚步,仔细听了听,又问:“楼远?”
他觉得不对劲,手机拿开一些,发现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付之予紧紧攥着手机,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店门口。
他穿过聚在门口还未散去的人群,从只言片语间拼凑出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已经走了,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来……”
“……要不要打120啊?两个人进去就没动静了呢?”
“打得也太凶了……”
付之予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已经盖过了所有细小的背景音,他拍了拍卷帘门,嗓子很干,嘴唇也很干:“楼远。”
他的举动吓到了周围许多人,一个站在一旁观望的导购员女生警惕地盯着他。
付之予没有理会其他人,他拍门的力道加重一些:“楼远!”
他听不清身后的声音,却能敏锐地捕捉到有一道脚步声挪到了门前。
他的声音小下来:“楼远?”
卷帘门下“咔哒”一声解锁声,门被哗啦拉起来,浓重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
付之予看到楼远站在门后,穿着一身单薄的T恤,短袖下的胳膊蹭上了暗红色的血迹,撑在门上的手里也有红色的痕迹。
楼远把左手向后藏了藏,他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付之予,许久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清晰地传入付之予的耳中。
即便背景是狼藉的店铺,楼远看起来伤痕累累,可听到他的声音,付之予还是感到安心。
远处商铺的背景乐飘渺地顺风吹来,他们隔着一道门,一个站在路灯下,一个站在昏暗的小店里,复杂的情绪在这之间流转,谁也没法照单全收。
付之予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他向店里看去,见到了坐在椅子上狼狈的楼安。
楼远只觉得眼前的人立刻变得阴沉冰冷下来,他顺付之予的眼神看去,两个人一齐盯着楼安看。
“我……”楼安用力吞咽一下,拖着自己的身体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我这就走……啊!”
付之予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几乎把他整个人提起来。
他的手很冷,却很稳,拎着楼安直到与自己视线平齐,让楼安看清他眼睛里的怒气。
楼安的胳膊被拽得生疼,可他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呼吸一下就会被脱手扔到地上。
他的额头开始冒汗。
“付之予。”楼远很轻地叫了他一声。
付之予一把甩开楼安,将人丢到屋子外,沉着一张脸走了进去。
楼安失去了平衡,直接摔到地上,他也不嫌丢人,爬起来就对着付之予的背影喊:“我不会再害到小远了,我是他哥哥,我以后保证对他——”
“滚!”楼远对他道。
楼安立刻闭上嘴,屁滚尿流地跑走,任由围观人员对他投射来复杂的目光。
楼远用右手抹了抹自己的嘴角,没见到有血,这才走出门,对刚刚帮忙报警的导购女生道了谢,又道了歉。
等到他回去时,付之予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不再像刚刚那样看着吓人。
楼远平白有几分心虚,对他笑了笑:“你不是在过生日吗?”
付之予却答非所问:“有没有受伤?”
“没有。”楼远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划破的地方已经结了痂,“一点皮外伤。”
付之予看着他藏在身后的左手:“拿的什么东西?”
楼远的笑慢慢淡下来,他想了想,还是把手伸到付之予面前,摊开给他看。
一个小小的毛绒团子,虽然沾了灰,还是能看出来是黑色与白色的底色,只是被挤得变形,很难分辨出是什么东西了。
第21章 开饭
楼远看着手心里的小灰团,很轻地叹了口气,用另一只手的指腹蹭了蹭。
他的动作有些用力,蹭到了手心已经结痂的伤口,付之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楼远挣不开,只好作罢,蜷了一下手指,把小灰团举起来:“生日礼物。”
付之予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有很多想看的东西,想看看小灰团,看看掌心下那只手,可他有点移不开眼睛,只是盯着楼远。
楼远脸上的笑容在这样直接的注视下变得有些勉强,慢慢沉了下去。
他垂下眼睛,把小灰团重新攥回去:“好吧,回头补给你一个。”
付之予看到他眼里的疲倦,很深很浓,他怀疑自己松开手楼远就会掉下去。
“……不用补。”他把小灰团拿过来,认真看了会儿。
他不撒手,楼远只好拖着他一起,随手扯了把椅子,狠狠跌了进去,抬起另一只胳膊挡在眼前:“看不出来就猜吧。”
“……毛绒玩具。”付之予说。
楼远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笑:“差不多。”
“小狗。”付之予又说,“松仁。”
“嗯?”楼远这才睁开眼睛,“这都能看出来?”
付之予指给他看:“黑耳朵。”
楼远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屋子里一时沉默下来,围在门口的嘈杂早已褪去,远处的音乐声仍旧飘渺断续,乱糟糟的小屋里,往里看起来还算温馨的灯光此时像残忍的无影灯,明晃晃地照亮分寸毫厘。
付之予这才松开手,将小灰团塞到口袋里,把楼远堵在小储物间门口的椅子也搬来,和他坐在一起。
楼远安静地发了会儿呆,才问:“你怎么来了?生日宴呢?”
他的声音有些哑,艰涩又干燥,他只好又清了清嗓子。
付之予侧过头看他:“不想在那边过生日。”
这话楼远没有接,毕竟这句话里的含义太明显,可现在的场面实在有点讽刺,不适合他打趣“想在我这边过”。
付之予也并不需要他接话,只是又等了许久后,才问:“要不要包扎一下?”
“不用,没有严重的伤,他们下手有分寸,不往我身上招呼。”楼远说得很轻松,仿佛那只是一场事不关己的热闹。
屋子再次沉默下来。
直到远处商店一首歌放完,付之予才后知后觉,他撞见了属于楼远的最难堪的一面,这大概让疲惫的楼远很难短时间主动开口说些什么。
不是遭遇债主砸店,不是目睹楼安的狼狈离开,也不是见到精疲力尽的楼远。
是他刚巧在这样的时间点,拿到了一份并不令人满意的礼物。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可那是楼远想送给他的东西。
付之予看到桌子边散落的扭扭棒,说:“是用那个做的吗?再做一个吧。”
他感受到楼远的目光,没有转头,拾起黑白色的扭扭棒:“我们一起做。”
楼远接过来,拿在手里卷了卷,低声说:“抱歉,回回催债都让你碰到了,真有缘。”
“什么情况?”付之予问,“楼安……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
楼远把两根扭扭棒绕在一起,缠成一个小圈:“钱能还上了,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进局子。这你不用担心,我跟他妈知会一声,她自己会查。”
付之予注意到他的称呼,从始至终,楼远一直管他们的母亲叫“他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