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10)
作者:夏大雨
时间:2024-08-12 07:49
标签:互攻
陶东岭看了他一会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说:“谢谢。”
眼前这个虚弱憔悴但不掩帅气的男人有可能是自己哥的男朋友,陈鹏不禁郑重其事了几分,贴心地用凉白开兑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端到面前。
“给。”
陶东岭强撑着起身靠在床头上,接过来一口气灌了下去。
“还要不?”陈鹏看他喝得急,估计也是发烧渴坏了。
陶东岭手背蹭了一下嘴角,说:“不用了,谢谢。”
陈鹏接过空杯子放在一旁,在床前的马扎上又坐了下来。
陶东岭没再说话,他头疼得厉害,整个人天旋地转,靠在床头慢慢缓着。
陈鹏的眼睛一直在打量他,陶东岭原本没力气理会,但那眼神实在也太直白了些,他斜了陈鹏一眼,开口问:“你是来哥弟弟?”
“是,堂弟,”陈鹏立即回道:“他爸和我爸是亲兄弟,不过我哥打小是在我家长大的,我跟他感情很好,我是他自己人,绝对值得信赖的自己人。”
陶东岭笑了笑,没再说话。
陈鹏等了半晌不见他再开口,便试探着问:“你跟我哥……你俩是不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陶东岭扭过头看着他。
陈鹏说:“就,对象啊!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陶东岭愣住了。
陈鹏以为他不好意思,说:“别瞒我,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都不知道他这一晚上让你急得那样儿,又给你敷毛巾又是擦身的,我还没见过他为谁这么焦心呢,你俩……我没猜错吧?你别不好意思承认……”
“没不好意思,”陶东岭看着他,说:“我就是个过路司机。”
陈鹏眼珠子瞪得铜铃大,噎在原地。
一阵轰鸣的摩托车声停到楼下,陈照来回来得挺快,陈鹏简直有种得救的感觉,陶东岭那句回答让他这半天如坐针毡,尴尬得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大夫背着医药箱跟着陈照来上了楼,陈照来推门一看陶东岭,眼里一丝惊喜闪过。
“醒了?”他问:“感觉怎么样?”
陶东岭见到他的一瞬有些愣怔,但随即眉眼就不由自主软了下来,整个人又松了劲儿一般。
“有点头晕……来哥。”
“那你躺着,坐起来干什么。”陈照来让开身,让医生上前,说:“王叔你给看看,烧了一晚上了,我那会儿给量的38度6。”
“才38度6?”陶东岭说:“我这难受得都感觉得有40度了。”
“40度你就得去抢救了,”王叔拿出温度计甩了甩,递给陶东岭让再夹一下,说:“这发烧大人跟小孩不一样,有的小孩儿39度还能吃能玩,大人上了38度基本就感觉天都塌了,就是你现在这样儿,趴窝了。”
陈照来和陶东岭都笑起来。
王叔问:“你确定是淋雨感冒吗?不是吃坏东西之类的别的原因?”
“不是,就是前两天卸车出了汗,然后淋了雨,激着了。”陶东岭说。
“都吃了什么药?”王叔问。
陶东岭伸手拿过床头的塑料袋,里面是他之前自己在药店买的。
王叔翻着药盒看了看,说:“嗯,还行,我给你再配点液体挂两天,问题不大,”他笑了笑:“照来大半夜的急吼吼去拍我门,恨不得鞋都不让我穿就把我拽来,我以为多严重呢,这给我吓得。”
陶东岭靠在床头,下巴上的胡茬显得他格外憔悴,他嘴角弯着,看着陈照来说:“谢谢来哥。”
陈照来看他一眼,也笑了一下,没吭声。
第十一章
王叔留了两天的药,给陈照来简单交代了一下,说:“都会弄吧?”
“会,”陈照来低头看了看一兜子输液袋,说:“那我送你回去王叔。”
陈鹏忙插话道:“我送吧,我给王叔送回去。”
“夜路不好骑,你别去了。”回镇上的土路崎岖不平,又没有路灯,陈照来不放心,“你替我好好看着……”
“哎呀我不替你看,你自己看,那路我都走多少回了……”陈鹏拿上车钥匙就走。
还过路司机……
陈鹏心里嘀咕,他要是不了解陈照来也就罢了,就凭他今晚眼睛看到的,他要相信陈照来把这人当个普通的过路司机那就怪了,他又不是个傻子。
屋里安静下来,陈照来翻看药的背后说明,陶东岭不知在想什么,也半晌没说话。
“吃点东西吗?“陈照来问。
陶东岭浑身没什么力气,也没胃口,他摸了摸胃,说:“吃不吃都行,没感觉饿。“
陈照来起身下了楼,不一会儿端了个小砂锅上来,勺子搅了搅,盛了一碗粥递过去:“直接吃,都晾好了。”
粳米粥,里面加了肉碎和菜丁,闻着挺香的,陶东岭刚还说不饿,一闻见味儿肚子立马叫了起来。
这肉不知道陈照来怎么弄的,入口居然很嫩,陶东岭自己也熬过皮蛋瘦肉粥,里面的肉嚼着就跟木头渣一样,看来做饭还真是个技术活儿。
陶东岭一口气喝了两大碗,还要喝,陈照来不让了。
“可以了,你现在生着病肠胃弱,不要吃太多。”
陶东岭笑笑,舒服得叹了口气。
陈照来问:“明早想吃什么?我提前准备。”
“你喜欢男的?来哥?”
陈照来瞬间转过视线盯着陶东岭的脸。
“陈鹏跟你说什么了?”
“他问我是不是你新处的对象。”
“你,”陈照来一向温和的脸僵了僵,拧着眉:“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那你是不是同性恋。”
陈照来看着陶东岭,陶东岭平静地迎着他的视线。
陈照来说:“你早点休息,我楼下都还没收拾,还得忙一会儿。”
陶东岭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输液袋,今晚不知道要打到几点,他自己不会弄。
陈照来端起砂锅起身,说:“打完了我会上来给你换药,你不用管,睡你的就行。”
“你会换?”
“会。”
陈照来转身往外走,身后陶东岭叫了一声:“来哥。”
陈照来回头。
陶东岭说:“我知道同性恋,以前跑车的时候遇见过专门找男人解决的,不稀奇。”
陈照来没吭声。
陶东岭说:“你是吗?”
陈照来平静地反问:“你是吗?”
“我?我应该……不是。”陶东岭琢磨了一下,回答。
“那我是不是就跟你没关系。”陈照来转过身去开了门。
陶东岭说:“明早我想吃包子。”
“好。”
什么人能干出这事儿,能直接问到人脸上来?
陈照来内心恪守多年的平静就这么被一杆子搅翻了,他不知道自己平和淡漠了这么些年,方才那一瞬间为什么有点压不住的恼怒,语气有点不客气,就因为陶东岭问他了?戳到他心里那块不为人知的隐秘了?
可他是不是同性恋,跟别人问不问没关系,有些东西就算一辈子不提起,也在那摆着,回避不了,至少他的内心,他自己,他回避不了。
陈鹏这个脑子有泡的……
陈照来撑在灶台上叹了口气,真是服了。
收拾完卫生,看了会儿电视,陈照来约莫时间差不多了,上楼去给陶东岭换药。
病着的人精力不济,陶东岭果然睡着了,陈照来看着那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在被子里窝成一团,脸都盖住了,只露出耳朵,弧度很圆的后脑勺上又硬又短的发茬看上去不怎么驯服。
陈照来拿下输液袋拔出针,换了新的药水插上挂回去,检查了一下滴速,然后弯下腰给睡着的人把被子往下掖了掖。
陶东岭的脸色比前半夜好多了,不再那么红,陈照来下意识想探一探他的额头温度,手伸出去又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