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犬(34)
“惠姨。”边亭正好问她,“那位小姐是谁?”
“哦,你说周黎小姐啊。”果然,惠姨的答复证实了边亭的猜想,“她是靳先生的未婚妻。”
未婚妻?边亭手里的瓷勺子停了停,很快又低下头,若无其事地拨开一颗枸杞。
原来靳以宁有未婚妻,之前怎么从来没有在警方的档案里看见过。
靳以宁有未婚妻这件事,在边亭看来有些意外,尽管靳以宁在大多是时候都是以平易近人和风细雨的形象示人,但他知道,扒开皮囊,里面的那颗心比西伯利亚永冻层上的冻土还硬。
边亭很难想象,他会在一堆贼心烂肺里扒拉出一个位置,把什么人完完整整地放进去,甚至还起了共度一生这样不切实际的念头。
这种风险大于收益的赔本买卖,不像靳以宁会踏进去的陷阱。
“他们真的会结婚吗?”边亭低头抿了口汤,一不留神,心里的问题就这么滚了出来。
今天惠姨手艺失常,这汤居然尝不出咸淡。
边亭放下汤勺,没什么胃口。
“会的吧,他们已经订婚很多年了。”惠姨一边做着晚餐前的准备,一边和边亭闲聊,“我觉得靳先生挺喜欢周黎的,每次周黎来,他都挺开心。”
确实是这样,尽管隔着一段距离,边亭还是清楚地看见了靳以宁脸上略带纵容的笑容,这让他想起远古课堂上学过的一个形容——一对璧人。
只可惜,一窗之隔的湖边,这对璧人之间的对话,怎么听都有些不像话。周黎把手伸进包里,刚掏出烟盒,就被靳以宁一眼扫了回去。
“清纯玉女的人设不要了?”靳以宁打蛇打七寸,末了,又补上一句,“要抽躲远点,不要带坏别人家孩子。”
孩子?你家哪有孩子?
“麻烦,就你事多。”周黎环顾了一圈四周,也没看见疑似私生子的影子,不耐烦地收起了烟,“不要了又怎么样,我又不是靠人设吃饭的。”
周黎是个女演员,并不算金字塔最顶尖上的那一层,但几年下来,凭借着实力运气还有资本的助力,顺利迈进了一线的门槛。
“你怎么回来了?”靳以宁不用周黎帮忙,自己转着轮椅,继续往前进:“不是说最近都在克罗地亚拍戏。”
周黎展颜一笑,快步追了上去,“未婚夫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回来了么?”
“假的吧。”靳以宁停下来,回头睨了她一眼,毕竟前一次他连人带车摔下山崖,也没见他这位未婚妻回来探望一眼,只是隔着一个太平洋,走过场似的,和他通了次视频。
“别是回来会小情人,拿我当挡箭牌的。”靳以宁一语道破周黎真正的目的。
“你心里有数就好,又何必说出来。”周黎红唇一撇,抱怨道,“你以为是我想来啊,都怪我家老头,这次无论如何,非得要我来一趟,我还特地和剧组请了假呢,你看,刚下飞机就过来了。”
周黎和靳以宁同岁,两人刚满二十的时候,就在双方长辈的安排下订了婚。和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女孩子结婚,靳以宁并没有太大的意见,他这辈子已经有太多的事身不由己,一段婚姻又算得了什么。
当年周黎在娱乐圈还没有取得现在的成绩,对这场“包办婚姻”也不排斥。她想得很明白,既然她的婚姻注定是一场利益交换,但不如选一个不干涉她的对象,以”不自由”换来了更大的“自由”,反倒是笔好买卖。
几年下来,她确定靳以宁是个好的合作伙伴。
听周黎这么说,靳以宁非但不生气,还客气地道了声谢,“心意收到了,谢谢。”
“不必客气。”周黎推起轮椅继续往前走,“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互相关心也是应该的。”
只是走着走着,周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放慢了脚步,问靳以宁,“哎,靳以宁,我问你,你说二十出头的小男生都喜欢什么啊?给他们买礼物该选什么好?”
看样子,周黎果然交了新欢,还是个小年轻,听这口气,可能还不止一个。
听周黎这么问,靳以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兀自笑了一声,立刻换来周黎惊异的目光。
靳以宁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到:“我怎么知道?我也很头疼呢。”
“哎,就知道指望不上你,我说你年纪也不大,怎么就这么清心寡欲?”周黎叹了口气,“接下来几天,我爸如果问起,你就说我在你这里,千万记住了!”
“藏好自己的尾巴。”靳以宁没有反对,反倒叮嘱周黎,“如果被狗仔拍到出格的照片,我也帮不了你。”
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以至于在坊间传言中,靳以宁的头上戴着不少顶绿帽。
周黎打起了马虎眼:“知道知道。”
绕着湖转悠一圈,就到了饭点,靳以宁留周黎吃饭。
这张主人餐桌上难得坐着两个人,惠姨比平日忙碌些,但周黎人美嘴甜,性格又火热大方,一顿饭下来,把惠姨哄得乐开了花。
饭吃到一半,靳以宁突然停下筷子,问端着汤锅进来的惠姨,“边亭呢,怎么没来吃饭。”
惠姨被靳以宁问得有些糊涂,边亭丁嘉文琴琴他们几个平时都在厨房里的小餐厅吃饭,并不和靳以宁坐一桌。
但当她看到桌上的那盘黄豆猪蹄煲,瞬间明白了过来。
这道菜是边亭喜欢吃的,昨天靳以宁特地交代惠姨做给边亭尝尝,这会儿却一口没动地摆在了他的桌上。
“哦,阿亭啊,傍晚的时候我给他蒸了点心。”惠姨放下汤锅,解释道,“今天不知怎么的,一碟没吃完就说饱了,晚上不吃饭了。您有事找他?我让琴琴去喊他下来。”
“不用。”靳以宁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明天告诉他,以后不吃正餐的话,就不能吃点心。”
两人说话的时候,周黎悄悄竖起了耳朵,越听越好奇,她还是第一次见靳以宁对谁这么上心,连吃不吃点心这种闲事都要过问。
周黎忍不住问:“边亭是谁啊?”
靳以宁不愿意和她多说,“和你没关系。”
“问问都不行。”周黎撇了撇嘴,“小气,又不抢你的。”
饭后周黎要走,靳以宁没有多留,吩咐齐连山送她回去。出发前,周黎突然说她后备箱里的行李有点多,需要多个人手,于是齐连山自然而然地就叫上了边亭。
边亭下楼的时候,其余两个人已经在车上等他,边亭站在车外,简单和后排的周黎打了声招呼,就开门坐上了副驾。
周黎的家在城市的另一头,从山下来,大概需要四十分钟的时间。
齐连山和周黎算是老相识了,在送周黎回去的路上,周黎一直拉着他闲聊,而边亭始终安静地坐在副驾上,从头到尾不发一言,比平日里更寡言几分。
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周黎像是终于注意到了副驾上这个沉默寡言的男孩子,盯着后视镜,问他:“你就是边亭?”
听见周黎点到自己的名字,边亭回过头,礼貌地回道,“周小姐,您好,我是边亭。”
周黎打量着边亭,眉眼弯弯,笑了起来,“我听以宁说,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这次回来,怕是要参加他的葬礼了。”
边亭眸光微敛,“没有的事,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着,边亭转头瞥了眼窗外,与此同时,齐连山也踩下刹车,黑色的保姆车在流光溢彩的夜色中,缓缓停了下来。
车刚停稳,边亭先一步下了车,绕到车的另一侧,帮周黎打开了车门。
电动车门向后推开,边亭伸出手,一手拦住车框,另一只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对车里的人说,“周小姐,到了,注意脚下。”
周黎扬起嘴角,脸上的笑容更加蛊惑人心,纤长的手指轻轻搭在边亭的手掌上,长腿一伸,从车里迈了出来。
但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边亭面前,对他说:“这次见到靳以宁,他的变化挺大的,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