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药(62)
没有廖家贵夹在中间,裘锦程想要和庄纶谈场纯粹的恋爱。
庄纶眼尾含笑,故意使坏地问:“哥,你又要哭吗?”
“别说话。”裘锦程窘迫地闭眼,不与庄纶对视。
庄纶伸手抹去对方眼角沁出的泪水,指尖放进嘴巴,趁裘锦程看不见,迅速尝了一下,细细咂摸,心口的甜蜜强行改变了原本的咸味。
“要换情侣头像吗?”裘锦程开始履行男朋友的义务,回忆往昔两人谈恋爱的细节。
“不换。”庄纶说,“我们是老师,不能太高调。”他牵起裘锦程的手,拉着他拾阶而上,站在路边等网约车,“你喜欢我就够了。”他学着脱离肤浅无用的仪式,谈一场成熟的恋爱。
这搞得裘锦程有些诧异,仿佛眼前的小树苗一瞬间长成遮天蔽日的高大乔木,而他手里只拿着一个小喷壶。他说:“随你。”
夜校年初七恢复上课,在这之前,庄纶几乎住在了裘锦程家。做饭、喂猫、遛狗、带庄嘉欣逛街,和武娟崔子瑶打牌,娱乐项目繁多,日子充实又快乐。
“你俩什么时候和好的?”武娟扫视紧挨着坐的两人,“庄纶你快把球球挤掉地下了。”
“除夕晚上。”裘锦程说,“从派出所出来之后。”
“和好了就好好过日子,别再搞得鸡飞狗跳。”武娟看着庄纶,告诫道。
“嗯嗯。”庄纶乖巧点头,“我会的。”
“三个五带对四,该谁了?”崔子瑶出牌。
日子平平淡淡地过去,一转眼,开学的日期近在咫尺,而庄纶背着裘锦程,将廖家贵解除了黑名单。
【庄纶:最近忙什么呢?】
第62章 开学日
春节的尾巴元宵节热热闹闹地过去,送走了庄嘉欣,开学日接踵而至。气温升高,街道上穿羽绒服和穿大衣的人们混杂交织,裘锦程和庄纶也是乱穿衣中的一员。裘锦程裹着蓬松的羽绒服,庄纶穿着剪裁得体的羊绒大衣,两人往校门口一杵,季节分明。
“你不热吗?”庄纶问。
裘锦程下巴缩进羽绒服立起的领子,像只未换冬毛的猫儿,没好气地说:“冻死你得了。”幸而他腿长,比例优秀,胖墩墩的羽绒服将他裹成一根修长的蜂蜜棒。
“裘老师!”林雪儿和郑方琪跑来打招呼,经过春节的洗礼,小姑娘们明显圆润许多,“给您拜个晚年!”
“新年快乐。”裘锦程说,“怎么样,假期高兴吗?”
“高兴!”郑方琪说,“上学不高兴。”
“不高兴也得上。”裘锦程笑着说,“快进去吧。”
隔一个十字路口苏立志就开始喊:“裘老师!!!”他一溜烟跑到裘锦程面前,嬉皮笑脸地说,“我想死你啦。”
“作业写完了吗?”裘锦程煞风景地问。
“……现在不想你了。”苏立志塌下肩膀,朝裘锦程做个鬼脸。
校门口站了一会儿,裘锦程担心庄纶冻感冒,带着他回到教室,数一数学生数量,大部分到齐。周升星将花名册递给裘锦程,说:“老师,高沛毅和曹金金没到。”
裘锦程说:“我去教务处问问。周升星、林雪儿,你俩叫几个人去楼下搬教材,分发给大家,然后把寒假作业收上来。周升星把课表抄到黑板上,你们抄完就放学回去收拾宿舍,明天早读不要迟到。”
“好的。”周升星答应。
裘锦程拿着花名册离开教室,与庄纶并排走向教务处,他开口:“你这学期有什么想法?”
“继续搞霸凌专项,完善上学期的计划书,主要搞搞装修。”庄纶说,“加强普法教育,渲染友好氛围,软硬兼施,恩威并重。”
“你这话说的……”裘锦程沉吟,“像我爸演讲。”他推开教务处的门,与忙碌的刘飞鹏对视,“刘主任。”
“裘老师,来坐坐坐。”刘飞鹏放下成堆的纸件,殷勤地迎上来,“您找我什么事?”
“我们班有两个学生没来报道,高沛毅和曹金金。”裘锦程说,“您知道怎么回事吗?”
“哎呀没报道的学生太多了,我正在整理呢。”刘飞鹏拿起刚刚放下的一沓文件,递给裘锦程,“要不您自己找找,那边是我分好类的,电竞班的文件都在这里。”
“好吧。”裘锦程捧着文件,寻一处干净的桌子,和庄纶一同按班级分类整理。高沛毅的转班申请映入眼帘,裘锦程愣住,抽出申请书,上面写着【高一电竞(3)班高沛毅,申请转入高一旅游(5)班。】底下的日期和手写签名之上,盖着一个矩形红印【批准转班】。
“我安排高沛毅参加了冬训营,他当时挺高兴的,怎么就转班了?”裘锦程纳闷,“我记得他很喜欢打游戏。”
“心态崩了吧。”庄纶猜测,“热爱抵不过天赋,残酷打击之下再也不想面对游戏。”
“你的解释说得通。”裘锦程点头认同。高沛毅对自己的电竞水平非常自信,视之如命,十五天的集训营将他的热爱化为粉末,梦想破碎后,便心如死灰地选择转班。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去旅游(5)班找高沛毅询问转班原因,给小孩保留尊严和体面。至于曹金金,裘锦程翻遍文件也没有找到他的任何信息,没有转班申请,休学申请,退学申请,或者其他暂停上学的材料,这个瘦弱贫穷的男孩仿佛人间蒸发般销声匿迹。
“不对劲。”裘锦程抬高声音,“刘老师,我们班曹金金没来报道。”
“啊?那是咋回事啊。”刘飞鹏挠挠头,“我查查。”他摁亮电脑,调出信息表,找到高一电竞(3)班,说,“我这儿有曹金金奶奶的住址和手机号,你打个电话问问?”
“行。”裘锦程按照表格里显示的号码,拨通电话,心跳随等候音加速,三分钟后,听筒中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他手心湿冷,脑海中飘过千百种念头,唇瓣抿得发白,“年前曹金金的奶奶说,他爸联系他,要他去南方打工赚大钱,他会不会……”
“哥。”庄纶温暖的手掌覆上裘锦程的后腰,声音冷静镇定,“事情一件一件做,先找到曹金金的奶奶再说。”
“咱们上门找他奶奶。”裘锦程说,“现在走。”
“要我一起去吗?”刘飞鹏问。
裘锦程看一眼办公桌上堆放杂乱的文件,说:“您接着忙,我们回来向你汇报情况。”
“客气客气,谈不上汇报。”刘飞鹏赶忙摆手。
“我爸问起来,您就如实把情况告诉他。”裘锦程说,“麻烦您了。”
“哎哎,好的没问题。”刘飞鹏笑呵呵地将裘锦程和庄纶送出教务处。
曹金金的奶奶住津南区的南边,不通地铁,裘锦程打了辆网约车。车程三十分钟,软件播报【即将到达目的地,请乘客带好随身物品】,裘锦程透过车窗瞧见街边灰扑扑的平房和废品收购站。庄纶握紧裘锦程的手,随他下车,语气坚定地鼓励道:“哥,不会出事的。”
“万一呢。”裘锦程深吸一口气,他不愿揣测最坏的结果,但无可避免地感到害怕。生长于幸福的孩子纵然知晓黑暗的恐怖,单单是涉足黑暗的边角,痛苦如蓄势待发的钢针,还未触碰到裘锦程的皮肤,已经令他毛骨悚然。
两人穿过高耸的废品堆,站定在灰白墙壁的平房前,裘锦程抬手敲门,敲了五分钟,屋里没人应答。庄纶说:“曹金金的奶奶可能去拾荒了,我们等一等。”
“你饿不饿?”裘锦程问,“我去买点吃的。”
“我想吃草莓蛋糕。”庄纶说,“甜食有助于缓解焦虑。”
“我不焦虑。”裘锦程嘴硬。
“是是是,我焦虑。”庄纶由着他犟,猫瘾犯了,他凑近裘锦程,鼻尖埋进颈窝,又是亲又是蹭,直言道,“哥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