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反诈大师(67)
小姑娘一双黑色的葡萄一样的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可是你们两个怎么都没穿警服呀。”
下班之后的褚铭越换了常服,贺阳这个家伙则更是干脆都没有穿过警服。褚铭越刚要回答,金奶奶的女婿就把女儿叫回去了,略歉然地看着褚铭越:“警察先生,小丫头不懂事。”
褚铭越站起身,笑道:“小丫头挺聪明的,我现在不是上班的时间,陪着人过来看望金奶奶,不用叫我警察先生,叫我“小褚”就好。”
金奶奶的女婿点了点头,对褚铭越仍旧不是很热络,抬手指着屋内的一扇门道:“妈不方便出来,你们两个去那个屋子就好。”说着将小姑娘带回到了另外一个屋子里。
褚铭越和贺阳要去到的屋内,门被从里面打开,金奶奶的女儿略有些阴沉着脸色从屋内走了出来,再看到褚铭越和贺阳的时候脸色也没有好转,带着敷衍和厌倦地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褚铭越和贺阳对视了一眼,分别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疑惑。贺阳先一步开门进去了,就看到不是很透亮的屋内,金奶奶坐在床上面,佝偻着腰身,清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上落了下来。
第52章 :预定你的周末
贺阳在看到金奶奶的样子的时候,脸色不自觉地阴沉了起来,开口:“金奶奶,您怎么了?”
金奶奶在看到贺阳的时候,混沌的眼里一瞬间迸发出惊喜的神色,而后又猛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状态之后,满是褶皱又苍老的手胡乱地摸着脸上的泪水:“阳……阳……”
“他们对您不好?”贺阳站直身子开门就要去找金奶奶的女儿和女婿算账,被褚铭越一瞬间拽住胳膊拦了下来。
褚铭越:“贺阳,你先冷静一点!”
坐在床上的金奶奶看到贺阳的样子也连忙摆手:“没,没有。”说完急得探着身子就要上前拦着贺阳,但是因为金奶奶失去了一条腿的缘故,整个人失去平衡地向着床边栽歪了过去。
褚铭越连忙松开贺阳,大跨步走向前扶住了金奶奶,这才没让金奶奶从床上倒了下来。
褚铭越看着还紧握着拳头,执拗地站在原地的贺阳:“还不过来扶一下金奶奶?”
贺阳抿着唇角,坐在金奶奶的旁边,略低垂着头,小声开口:“对不起,金奶奶。”他到来的本意只是看望,而不是想把金奶奶的生活扰乱,只是在看到金奶奶哭泣的一瞬间出离愤怒了。
金奶奶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贺阳蓬松的栗子头,柔声道:“好孩子,金奶奶知道的。”
贺阳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金奶奶说完这句话之后莫名的有些鼻酸,他应该早一点来看望金奶奶的。
贺阳头垂得更低了,把一路拎着的依旧褶皱的面包袋子拿过来放到金奶奶的面前:“这是给您带的吃的。”
金奶奶爱惜地接过贺阳送过来的糕点,苍老的脸上挂起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贺阳坐在床头和金奶奶聊天,褚铭越就坐在一旁稍微小一点的凳子上默不作声但有些新奇地看着。褚铭越没想过和别人说三句话里总有两句半在对呛的贺阳,竟然能安静乖顺地和金奶奶坐在一起聊天。贺阳平日里会不自觉地带着几分张扬和偶尔爆发的戾气收敛得一干二净,就仿佛这一老一小认识了许久许久。
褚铭越能够感受得到贺阳对于金奶奶的珍重,大抵是从小无父无母的原因,贺阳对于金奶奶这份来自于长辈的关爱格外的珍惜。这也是当初在得知金奶奶出事的时候,贺阳能够孤身一人去寻找罪犯的原因,倘若心里慎之又重的亲人被伤害了的话,换位思考是自己的话,自己似乎也大概率会和贺阳当初做出来同样的选择。
贺阳其实一直都直白纯粹得很好理解。
贺阳和金奶奶聊了没有太久,刚刚阴沉着脸出去的金奶奶女儿敲门端着一盘果盘进来。
金奶奶的女儿把果盘放到了贺阳和褚铭越的面前,又扒开一个香蕉递给了牙口不是很好的金奶奶。
金奶奶的女儿这次面容比较平和:“谢谢两位来看望我母亲。”
贺阳没有应声,还停留在刚刚金奶奶女儿对于金奶奶吼叫的态度上面难以释怀。褚铭越则接过话头,带着他一贯温柔礼貌的作风:“应该的,我们小阳和金奶奶之前是关系很好的邻居。”
褚铭越对着金奶奶女儿很有礼貌,虽然刚开始进来的时候,金奶奶的女儿和金奶奶在吵架,但是金奶奶住的屋子里面被收拾得很干净,连着金奶奶床上铺得被褥都是干净的,金奶奶缺失一条腿,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待在床上。若是金奶奶的女儿真的对金奶奶不好,一个常年卧床的病人待着的屋子一定会充满了各种难闻的味道不说,房间也不会这么得干净。
在和金奶奶的女儿聊了两句之后,褚铭越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刚刚我们进来的时候,您和金奶奶好像有出现一点小矛盾。”
褚铭越说得委婉极了,但是在褚铭越提到的时候金奶奶和金奶奶的女儿还是同时呆愣了一下。金奶奶的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过阴暗。
金奶奶的女儿叹了一口气,从着金奶奶木色的床头柜子里面抽出一张信封,信封里面有一封信和一个已经泛黄了极具年代感的黑白合照,画面上面有一个小小男孩和一个扎着麻花辫子的小女孩。
贺阳看了看照片上的小女孩眉眼间依稀得和金奶奶的孙女很像,而金奶奶的孙女又和金奶奶很像,贺阳又看了看金奶奶:“这小女孩是您小时候?”
金奶奶拿着照片,眼神里面带着怀念:“没错,这就是我小时候,旁边站着的是比我小的表弟。”
贺阳:“那这封信是您表弟写给您的?”
金奶奶摇了摇头,眼底不自觉地涌现出来泪花,开口的时候说话带着几分哽咽:“不是,是弟弟家的孩子写来的,让我去参加弟弟的葬礼……”
金奶奶今年65岁,照片上的表弟看上去要比金奶奶小好几岁,年龄也就刚刚60岁左右,这个年龄去世不能说是年轻早逝,但也不算是长寿。毕竟按照法定男性退休年龄算的话,金奶奶的表弟也只享受了五年的退休时光。
金奶奶的女儿在一旁轻叹了口气,抽出一张面巾纸给金奶奶擦拭眼泪,带着几分无奈开口:“舅舅家的孩子写得信过来,想让我妈去参加舅舅的葬礼,但是你们也看到了我妈现在的状态,别说是舟车劳顿了,平日里下楼一趟都很困难。因为这个事情我和我妈拌了两句嘴。”
金奶奶就一个女儿,40岁左右,平日里要照顾金奶奶、要照顾上学的女儿,已经忙得像是个陀螺一样了。金奶奶想去参加葬礼,不光是金奶奶身体的原因,对于她而言也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两个人话说上头不免吵了几句嘴。
听到女儿说得话,金奶奶再一次地难过落下眼泪,自从失去了一条腿之后,金奶奶感觉自己就好像被困在了这个小小屋子里一样。这个四四方方的屋子,像是一座活着的陵墓一样,挂在墙上面的日历,每撕下去一页纸都仿佛最后的倒计时,对于她无声的凌迟。
在这里女儿和女婿都对她很好,但是她就是觉得自己仿佛像一个累赘一样,不住地给女儿女婿添麻烦,最近她总是不住地回想过去的岁月,想她的女儿刚出生的时候,陪着她一点点长大;又想起更久远的日子,她的母亲还在世的时候,黄沙纷飞的土地上,瓦砾做的房子,和兄弟姐妹们一起玩耍的日子……
每晚腿疼的午夜梦回,她都不住地从着泛黄了的记忆里倍觉珍惜地回忆。然后在着她不住感慨往昔的日子里,她便收到了来自表弟死亡的信件,对于困顿无比的金奶奶各方面的冲击都无疑是巨大的。
像是囚鸟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她无比迫切地想要回到幼时曾待过的地方,想最后送一程她在这世上已为数不多的亲友。
然后金奶奶便和此刻把日子过得无比理智且有序的女儿吵了起来。
听完金奶奶的话之后,贺阳突然开口:“葬礼是什么时候,我带您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