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凶残(38)
他收拾好桌上的材料交给韩山,正式的报告内容只有一段精简的开头,其余都是稿纸上杂乱的看不懂的纲要和导图。
“组长,一般什么情况,管教会批准犯人换联号?”驰远蹦蹦跶跶跟着韩山上楼,感觉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韩山瞥了他一眼:“你想换?”
“我哪舍得换?”驰远乐了,揽住韩山肩膀得意道,“联到全监舍最有权有势的男人,日子不知道多好过!”
韩山嗤笑一声,季长青可是跟他说过,驰远曾经嫌和他联号压力大,提过想换组。
楼上有人下来,驰远收回手,斟酌着说:“我是觉得卢光宇和齐越森不太合适。”
“他们组这周工分挺高的。”韩山说。
驰远“啧”了一声,未置可否。
卢光宇的沉默让驰远费解,他不知道齐越森是不是还有卢光宇其他把柄,所以暂时不敢轻易将这件事告诉韩山。
他想先跟卢光宇聊聊。
然而很快,驰远就发现了异样。
联号包夹就算有组员间不可离开超过一定距离的规矩,可犯人们偶尔拉着别组的人说个小话的机会还是有的。
但是这晚齐越森几乎时刻都和卢光宇待在一起,直到洗完澡。
卢光宇在靠门位置,和往常一样第一个出淋浴间去外面的洗手台边换衣服。
驰远见状快速冲掉身上的泡沫,围上浴巾跟韩山打了声招呼:“我先出去了,外面等你。”
韩山抹了把脸上的水,还没说什么就见驰远拎着盆子从两排赤条条的人墙中挤了出去。
再看门口的淋浴位,空的。
他收起驰远仓促间落在台子上的毛巾,关上了水龙头。
卢光宇穿上短裤,伸手去拿衣服的时候,手腕忽然被人握住。
他浑身一僵,接着听到驰远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什么?”
卢光宇转头,看到面带疑惑的驰远,脸上闪过一丝无措……
“你私藏刀具?”驰远声音压的很低,追问道。
“没有!”卢光宇眼神慌乱,“不是。”
他使劲抽回手,仓皇地穿上衣服。
身后浴室水声渐息,驰远就那么盯着他,小声问:“齐越森知道什么?”
卢光宇一怔,快速瞟了眼驰远身后,嘴唇微动:“都知道。”
“……”
“年轻就是好!”齐越森和其他犯人们端着盆子走过来,“身上还湿着,不冷吗?”
驰远闭了闭眼,换上轻松的笑转过头:“不冷……”
话音未落,卢光宇忽然伸手在他胸脯上拍了一下:“行了,知道你胸肌会动,跟我比什么?”
他朝一旁扬扬下巴:“有本事跟组长比。”
驰远:“……”
韩山身子已经擦干,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淡淡地扫了眼驰远的胸,转过身去穿衣服,扯下浴巾时抬手带起一阵凉风……
驰远打了个寒战,鸡皮疙瘩窜起一片:“嘶……冷。”
回到监舍,韩山拿着驰远写好的报告开篇和材料送去季长青办公室。
驰远给热水袋灌好水,塞到被子下。
龚小宝溜达过来:“远哥,要不要按摩?”
驰远警惕的盯着他:“你想干嘛?”
“我能干嘛?”龚小宝挨着驰远坐下,“远哥,这一星期我看你每天累的够呛,想跟你抽个烟说会儿话都没机会,我这不是想关心关心你吗……”
驰远听乐了:“你他妈跟谁学的?老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有人见状跟着调侃 :“龚小宝,你这回进来怎么忽然转性了?”
“可不是,今天还把我床底下的鞋给刷了,咋地,还有按摩业务呢?”
龚小宝还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样:“我只给远哥一个人按,这叫……VIP服务!”
驰远半推半就的接受龚小宝的“服务”,别说,还真舒服……
这次回来,龚小宝确实变了,干活卖劲,乐于助人,也不再盯着别人违规打小报告了。
勤杂组不进车间,他便主动帮其他犯人收拾内务倒垃圾。
吴颖给了零花钱,他不用捡别人烟屁股了,他念人个好,就想帮驰远做点什么。
季长青进来点名,就看到一屋子人围观龚小宝给驰远捏肩捶腿,活像狱霸欺压弱小的架势。
他额角抽抽:“干嘛呢!起立,报数!”
驰远急忙爬起来,看到季长青身后的韩山,不禁有些尴尬。
季长青瞪了他一眼,点完名监督犯人就寝后便离开了。
驰远躺到被窝里,脑子里全是卢光宇手腕上深深浅浅的疤痕。
卢光宇自残。
而且时间不短了……
驰远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工具,但是那些痕迹足以让有心人给他扣个私藏刀具的帽子,这比同性恋更严重——
他会直接被打成抗拒改造犯人,关禁闭,挂牌批斗是免不了的,监区,管教都会因此受罚,若影响到减刑名额,犯人也不会给他好果子吃,可想而知,他漫长的服刑生涯会多难熬……
但是话说回来,齐越森毕竟不是那些不能减刑,破罐子破摔巴不得监狱出点事热闹一下的犯人,他对减刑的渴望有目共睹,按理说不会以此要挟卢光宇。
可除此之外,光是同性恋,空口无凭的指认卢光宇又在怕什么?
驰远有些头疼。
他觉得事情不简单,还是要找机会跟卢光宇问清楚。
下午在目睹齐越森神经质的变脸之后,他忽然确定之前对齐越森那种古怪的感觉不是空穴来风。
甚至,那天篮球架倒下之后,他心底的一丝怀疑也变得有迹可循。
只是现在,要怎么才能有机会单独和卢光宇说话?
他在这边苦思冥想,旁边韩山心情也不平静。
驰远今天怎么回事?
从教室回来后,注意力就一直黏在卢光宇身上。
甚至洗澡还时不时往那边看,瘦了吧唧的排骨男有什么好看的?
还跑去跟人显摆胸肌?
……
不会是之前的提醒起了反作用吧?
韩山开始后悔,觉得自己不应该多管闲事,驰远原本有他自己和人相处的方式。
总不能因为他说想做朋友,就站在朋友的位置上指手画脚?
何况驰远缺朋友吗?
不缺。
身后被子又被掀起一条缝,热烘烘的暖水袋被悄悄塞了进来。
韩山眼皮动了动,装作不查。
心里暗骂这家伙真的是……
以为谁都跟他一样,年轻力壮的大男人还怕冷。
怕冷还湿着身子给人动胸肌看,会动有什么了不起?谁不会?
韩山在一种诡异的疑虑情绪中入睡,隔了一会,翻了个身……
周日,各监舍都在忙活着元旦节目的排练,二监室除了齐越森的二胡表演,还有一个集体合唱。
季长青把驰远单独叫出来,讨论调研报告的写作。
“我觉得你这个思路很特别。”季长青听完驰远的大概阐述,颇为满意,但接着又有些不悦,“你那满纸鬼画符太难认了!能不能写工整点?”
他昨晚看了半夜,一句话里能挑出三两个认识的字,看的非常吃力。
驰远一脸无辜:“我已经在好好写了,教室冷,手抖能怪我吗……”
“啧,娇气!去我办公室写,今天一天能写完吗?”
“够呛。”驰远说。
季长青:“……”
“我尽力吧……”驰远有些为难,接着又想起什么:“对了管教,能不能让卢光宇帮我一起写,之前写那个思想教育报告,组长让他也写了一份,最后没用,但是我看过,写的挺好。我可以写框架,让他填内容,这样今天应该能写完。”
“卢光宇?”季长青皱眉,“他不是要排练二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