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病(53)
他伸手,指尖攥住杨重镜掉落在胯骨的睡衣,乖巧巧地将衣服提上来,慢条斯理地替他把睡衣整理齐整,认真地扣上扣子,直到那些吻痕被布料遮住,才抿着唇,笑了:“别生楠楠的气了,好不好?”
季楠鲜少这样自称,年少时候,每每在床上纵欲过度,把杨重镜惹毛了,才会说这种堪称肉麻的撒娇话。偏偏杨重镜就吃这一套,次次都被季楠温顺的表象骗过去,不再计较下去。直到下一次,反复循环,倒也成了一种情趣。
杨重镜不太怕痛,大多时候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骨子里一点别扭作祟,喜欢看季楠插科打诨的可爱样子,见到对方哄自己,心情舒坦罢了。
久违地听见这句话,杨重镜还觉得自己在做梦。他还要教训季楠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或许真的是美色误人,杨重镜不自在地偏过头,心里默念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我没生气。”
他收回手,摁着季楠的肩膀,光着脚从沙发上下去,拢了拢自己的衣服,背对着季楠,说:“我去洗澡。”
“哦,”季楠垂下脑袋,视线落在杨重镜裸露的脚踝,也跟着坐起来,说:“那我呢?”
“哥哥不管我了吗?”他的发散着,衬衫褶皱凌乱,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都沾着显眼的红。精致的眉眼也泛着薄粉,仿佛刚刚哭过,音调垂下去,透露出主人的低落。
这副样子,如同杨重镜拔*无情,把人吃干抹净之后,便丢弃不要了一样。
杨重镜闻言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角,冷声道:“你把碗洗了,然后把那些零食带回去。”
“然后呢?”
“然后,”杨重镜顿了顿,说话时喉结滚动,吻痕彻底暗下去,变成深色,随着呼吸声而微微变动。他收回笑意,唇角重回平直,淡淡道:“你和你那堆零食一起,给我滚出去。”
第62章 “梦境。”
杨重镜话说完,没再分给对方一个眼神,背影消失在卧室门背后,门被顺手带上,砸出一声不重的响。
季楠站在原地,目送杨重镜走进去,才后知后觉的,有些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
他扭过身子,蹲下去默默收拾摊了一地的零食。嫌披散的长发碍事,他又抿了下唇,拿起零食的动作稍停,随后褪下手腕处带着的皮筋,重新将头发扎起,随意地挽成一个小揪。
没了油烟机运作的声音,浴室的水声就变得明显起来。淅淅沥沥的,在季楠的心里点火。
他葱白的指尖稍稍捏紧,耳尖也跟着变得通红。
脑子里的画面实在少儿不宜,季楠在心里唾弃自己。
他把刚才弄的一团糟的东西收拾干净,强迫自己转移注意,一板一眼的按照杨重镜的吩咐行事,很有些听话地把碗洗掉。
放在桌上的可乐经过这么一遭,雾气早已散去,化成了颗粒状的水珠,附着在铝制的罐身,落成一条条蜿蜒的线。
季楠伸手将那罐可乐拿起,掌心泛起的些许温度被骤然冰到,带来点凉的刺激,让他还有些混沌的大脑逐步清醒。
他顿了顿,将可乐的罐身贴到自己单边的脸,好让那尚未来得及褪却的冰发挥最后一点作用。
不是在做梦,季楠慢慢想。
掌心因为指尖的收紧,浮现出五个指甲印。他靠着这点痛意,再一遍地确认——这一次,不是他的梦。
他捏着可乐瓶,食指微微屈起,稍一用力,将瓶盖拉开,冒出气泡接触空气的破灭声。动作熟练,像是在此之前,已经做了无数次。
季楠垂眼,盯着不断向上冒腾的气泡看了两秒,耳边断断续续地听到沐浴的水声。
他一手握着听装可乐,一手提着品类众多,杂七杂八的大袋子零食,轻手轻脚拧开了关上的门。
季楠白皙的皮肤上泛出好几处鲜红的指印,和肤色的白相对比,就显得极度显眼。挽起的发髻松散,身上衬衫的扣子被粗暴地拽开两颗,松垮垮地敞着。
这副样子,是不太能见人的。
好在一层楼只住两户人家,小区的监控器也恰好坏掉。否则季楠这幅衣衫不整的样子被人看去,不知道要在背后被嚼怎样的舌根。
和杨重镜家的装修风格全然相反,季楠推开房门,用空余的那只手,摁开客厅吊灯的开关。
冷白的光线倾洒而下,照亮了整个房间的装潢。
季楠住进来,已经三个月了。但房间内的一切却还保持着刚来时的模样,几乎看不出什么生活的痕迹。
除了必要的家具,属于季楠的私人物品并不多,一切摆放有序,处处都透着冷淡。仿佛房屋的主人从未打算长住,只是将这里作为一个短暂的落脚处。
零食挤满了大号塑料袋,外包装袋五颜六色的,挤在一起时发出细细簌簌的声响,给这间除了黑白少有其他色彩的房间,平添了几抹亮色。
季楠径直走向沙发,罕见地这样松懈,浑身肌肉终于松下来,不太有形象地倒在柔软的坐垫上。他身子后仰,贴着可乐的掌心沾染上点水珠,顺着手腕的线条滑落下来。
已经不再冰了,这瓶可乐。
季楠半闭着眼,迷迷糊糊地想。
他略微摩挲着指尖,如同在回忆方才触摸到杨重镜身体的手感。葱白的指尖无力地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垂在半空中。
季楠顿了顿,彻底闭上眼睛,等那阵激情过后的余韵过去,迟钝的大脑缓慢地运转,冒出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自己低下头,想要去吻杨重镜的背脊时,对方显得有些刻意的躲避。
好像后背是什么不可触碰的雷区,甚至连看都不能看上一眼。
杨重镜刚洗完澡出来,便见方才还被糟蹋的客厅重归整洁。
干干净净的,连泛着皱的沙发套都被抖落平整,仿佛刚才那一场短暂的拥吻,只是杨重镜臆想出来的错觉。
杨重镜举着毛巾擦头的动作一顿,在门口处站了几秒,原本含着浅笑的眸子逐渐黯淡下去,没入沉沉墨色里,让人辨不明其中的情绪。
他唇角绷出一条平直的线,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抬脚朝冰箱走去。拉开冰箱门的瞬间,制冷器的运作声便随之响起。冷藏室里摆放得满满当当,分门别类的,称得上一句琳琅满目。
杨重镜绷起的唇角这才稍稍缓和,明明什么声音都没发出,看着却像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目光停留在冰箱门上摆放饮料的角落,那里空出一块,显得格外突兀。
可乐被季楠带走了。
杨重镜意识到这一点,五指扣着冰箱门,缓缓收紧了。他心情不上不下的,有点哭笑不得。
不得不承认,亲密之后的冷漠才是最致命的。以至于连杨重镜这种,早已习惯一个人独处的人,都几乎在感受到热闹褪去的落差感的短暂几秒里,被无法控制的空虚和恍然溺毙。
杨重镜略微低着头,忽然觉得,季楠太听话了,也不完全是一件好事。
他抿了抿唇,被咬破的那处细小伤口随之传来疼痛的触感,刺激着大脑,清楚地告诉他,这是真实存在的。
大概是真的寂寞久了,杨重镜拖着身子,将所有亮起的灯按灭。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其实他从来没有真正地习惯过孤单。只是麻木久了,也就不会再感到难过。戒断反应蔓延满心脏的时刻,杨重镜才骤然发觉,原来自己还是会渴望的。
如果能够幸福的话,他最深的心底,还是会渴望的。
他对杨天德说的那些所谓不求回报,也怪不得别人不相信,因为就连他自己,都没法被那些虚假的谎言骗过去。
杨重镜掀开被褥,在黑暗中翻了个身。手臂微微抬起,指腹触碰到腰侧被季楠咬下的烙印。和他想的一样,那处的确破皮流血,温热的水流淌过时,带起一阵一阵细密的刺痛。
但杨重镜不太用力地摁了摁,想,其实也并没有很痛。或许都不会留疤,顶多红肿两天,便什么痕迹都不会再有。
杨重镜总是迫切地想留下什么,却同时理智并存。季楠已经够疯了,他不能也变成一个毫不忌惮的疯子。他是收住季楠锋刃的那柄鞘,总该是稳重的,成熟的,引导季楠如何爱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