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狗(75)

　　就像陆铭说的，有护工和小何的照料，冯书言的病情恢复的很好，不到两个月，青年就康复出院了。
　　后来，冯书言还特地来了两趟文澜，带了不少东西给余渔和陆铭，作为感谢。
　　余渔为此感到高兴。
　　陆铭的心情却与Omega完全相反，直线下滑，掉到底点——他几次三番想要再请余渔吃饭的计划， 总是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而被迫终止。
　　什么毕业考要到了，高二生的大休被取消，什么他老子回来了，要求他必须回趟家……近两个月的时间，他想要带余渔去吃私家菜的打算，一次都没成功。
　　陆铭很烦躁，但也只能在烦躁中，一直拖着这件事。
　　时间不等人，拖着拖着，转眼就到了年底，临近元旦。
　　12月23日，平安夜，恰好是个周五。学校总算良心发现，难得地给学生们放了两天假。
　　——我订了七点半的桌。你放学别乱跑，等我一起走。我骑车来的，带你去。不许跑路，不许放我鸽子！听到没有？
　　放假前的最后一节课是自习，陆铭不愿意待在教室，约了人抱着球去了操场。余渔想在教室多复习一会儿，Alpha并没有强行把他也带走，只是离开前啰啰嗦嗦地叮嘱了好几次：今天要请余渔吃饭，让他等自己。
　　放学的铃声已经响过，同班的人走了大半。陆铭还没回来，应该是比赛还没结束。余渔乖乖收拾了书包，只留了一本作业习题在外面。
　　“余渔！有人找！”吵闹的教室里响起一声招呼。
　　余渔放下手中的笔，向教室门口看去。
　　漂亮的Omega女孩拘谨地站在门边，见余渔看了过来，腼腆地同他点了点头，招了招手。
　　是段梓欣，那个被潘豪堵在厕所的Omega女生。余渔记得她。
　　她找自己做什么？余渔惊讶不解，但还是连忙站了起来，向对方走去。
　　他在学校里是“边缘人”般的存在，很少会有人来找他，与他接触。突然出现的漂亮女孩，引来了周围数道探究的目光，余渔不喜欢这种感觉，也不想给女孩造成麻烦。
　　“你好，有什么事吗？”余渔问女孩。
　　放学时间，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太多，段梓欣红着脸，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最后她恳求地看向余渔，总算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我、我……我们，去……我们换个地方说行吗？”
　　陆铭不让余渔放学后“乱跑”，但Alpha还没回来，而且……余渔看了眼自己放在座位的书包，陆铭回来看到他的东西还在，应该知道他没有提前离开吧！
　　想着反正都是在学校，听女孩说几句话也用不了多久，余渔跟着段梓欣离开教室，来到了后山的小桃林。
　　“……就是这样。我，我知道那些传言都是假的。你、你和陆铭，你们是很好的朋友。你们都是好人。”女孩垂着头，只敢看自己的脚尖，又快又轻地说道：“我、他……虽然他看起来很凶，很冷漠，但他对朋友很好，他对Omega也很好。我知道他不是传闻中那样的人。他会见义勇为帮助别人，被误会了也不在意，他、他其实很好。我、我……所以，我喜欢他。从那次他救了我们开始，就喜欢他了。余渔同学，能不能，能不能请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他！明天，明天就是圣诞节了，我想试试，我想和他一起过圣诞节！”
　　一封带着茉莉花茶香气的粉色信封被递到余渔手边。
　　余渔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段梓欣黑顺的发顶，没有伸手去接那封信。
　　她刚刚说什么？
　　她喜欢陆铭。
　　她希望自己能帮忙给陆铭送一封情书。
　　她想和Alpha告白。
　　她想成为陆铭的女朋友。
　　因为陆铭很好。是的，陆铭真的很好……
　　余渔感到胸口闷闷的，有点痛。
　　“余同学？可以吗？我没和陆铭说过话，我怕他会看都不看就把这封信丢掉……你和他是关系最好的朋友，如果是你转交的话，我想他或许会愿意读一读我的心意。”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女孩抬头，看向余渔。
　　“对不起，我不能帮你。”脑子里一片混乱，余渔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啊？”女孩没想到自己的请求竟然会被拒绝，怔怔地盯着余渔，发出了一个短小的音节。
　　“为、为什么？你、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陆铭……我，我知道我喜欢他确实是高攀了，他是陆氏集团的大公子，我们家和他家比起来只不过算是个暴发户，可是，可是……爱情不应该和家庭财力挂钩的，不对吗？爱情是很纯粹的一件事，我喜欢他。”女孩急切道。
　　余渔回神，连忙摇头：“不，不是……我不是。”
　　“那为什么呢？我是真的喜欢他，希望他能愿意了解一下我，和我试试。你作为他的朋友，可以帮帮我们吗？”
　　余渔抿唇。
　　朋友——是啊，作为陆铭的朋友他应该高兴地接下女孩手中的信封，将它转交给陆铭，为朋友的感情牵桥搭线，万一就真的凑成了一对美好的姻缘呢？
　　可那只本该轻易抬起的手却仿佛有千斤重，余渔试图举起它，接过女孩的情书，却最终只挪动了不过一厘米的距离。
　　他没办法抬起它，也没办法接过那封香气四溢的爱意。
　　为什么？
　　段梓欣在问他为什么，余渔自己也在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他没有办法为陆铭的感情牵线？
　　为什么，他的胸口会痛？
　　一颗本不该发芽的种子，在不合时宜的季节，不合时宜的地方，破土而出。
　　“因为，我也喜欢他。”余渔放下了努力抬起的右手，后退了半步，认真地看着段梓欣，抱歉地摇了摇头：“因为，我也喜欢陆铭。”所以，我没有办法亲手将别人的情书递给他。
　　“可，你们，你……你是Omega没错，可……”
　　“对不起。”胸口憋闷的郁结瞬间消散，余渔在女孩震惊目光下，再次道歉。
　　“可，可你们，你们都是男生啊！……”
　　是啊，他和陆铭都是男生。陆铭还很讨厌Omega。
　　可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与性别，家世，财力都无关。他喜欢上了那个Alpha。
　　女孩后面的话已经没有办法再走进余渔的大脑了。
　　一份本该被死死掩埋在心底的感情，终于还是被摊开在阳光之下，来势汹汹。
　　喜欢他。
　　喜欢陆铭。
　　Alpha讨厌Omega，却不讨厌自己，他那么多次地帮助了自己，他说过他的信息素好闻……陆铭会不会也喜欢他呢？
　　如果，他真的也有一点喜欢他呢？……
　　同女孩欠身，道歉，余渔反身向教室跑去。
　　一颗热切的心在胸腔里砰砰乱跳，他的脑子里一时装不下太多的东西了。
　　现在，他只想立刻见到陆铭，告诉他，他喜欢他。


第66章
　　因为浪费了不少时间凑人，今天的球赛散场有些晚，陆铭擦着汗回到教室的时候，屋里只零零散散地剩下不到十个人。于是，他一眼就看到了余渔那空荡荡的座位。
　　不是说好等自己的吗？那家伙又跑去哪里了？厕所？
　　余渔的书包还在，桌子上摊着作业习题，陆铭知道Omega人肯定还在学校。但他仍旧感到不太高兴，粗暴地拖开Omega的座椅，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位置。
　　Alpha的动作制造出刺耳的噪音，引来周围人的注视。陆铭不爽地瞪了回去，还在教室的几人连忙收回目光。
　　负气地翻出矿泉水瓶，陆铭狠狠地灌了两口水，往后一靠，歪歪扭扭地窝进椅子里，掏出手机，准备玩点什么，等那个不听话的Omega回来。
　　然而，一局游戏还没过半，他的屏幕就已经灰了下去。
　　陆铭看着通关失败的游戏界面，愣了半晌，烦躁的扔掉了手机。
　　他满脑子都是余渔的去向，根本耐不下心玩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