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游入海(4)

　　夜幕低垂，将这座繁华无边的城市笼罩，旅人匆匆，即使在黑夜中依然能够找到方向，那是光明的指引，令人不惧黑暗、勇敢前行。而此时，于幽心里惦念那人也化为一点光亮，融入了夜色之中。
　　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如在梦里，只有身后残留的轻微疼痛和凉凉的感觉给他带来了一点真实。
　　于幽对这样的关系感到一丝未知的恐惧，更深处却有着无尽的好奇。
　　他贪婪地想要探索更多，不惜以自己为饵，想去了解柳如海整个人，了解是什么让曾经那样温柔、永远含笑、充满希望与光明的人用冰冷将自己包裹。
　　于幽踱至里间，在松软整洁的大床上躺下，辗转反侧。
　　手机亮起，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也是曾经的同学舒宁发来的消息。
　　—跟公司谈好没？能跟我们走么？
　　舒宁现在是一名舞蹈演员，主演了两部十分火爆古典舞剧目，几乎场场座无虚席。他二人曾是学校里最为耀眼的明星，后来于幽选秀出道，舒宁则在舞蹈界渐渐崭露头角。
　　两人一直也未曾断过联系，舒宁大概了解于幽的处境，因此为他在舞蹈团里找了个群舞的兼职。
　　其实这几年于幽的舞蹈功底一直也没有荒废，基本功每天都在练，以他的水平即使是当个主角也不为过。
　　但他当然不敢如此张扬，能得到一个这样的兼职已经很感激了，今天去找谢明华也是因为舒宁他们即将开始将近半年的巡演，而他则必须得跟公司打好招呼，不然万一公司突如其来要找他反而麻烦。
　　但有了柳如海这件事，于幽当然没办法离开了。
　　—抱歉舒宁，我这边走不开，公司有新的安排。
　　那边隔了片刻才回复：
　　—那好吧……
　　—不过你真的打算这样一直下去么？以你的条件不应该是这个处境的……
　　—于幽，咱们是老同学，彼此知根知底，你告诉我，当年就为了一个久远的幻想不惜放弃那么好的机会，去到一个水如此深的娱乐圈真的值得么？
　　值得么？于幽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又看，心中又酸又胀。
　　—值得的！我今天见到他了，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你不用担心。
　　于幽从不曾为自己的选择后悔，因为没有那个人也就没有现在的他。
　　那边舒宁又发来了消息。
　　—我知道你对待这件事情的执着，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劝你了，如果有需要，舞团还是欢迎你。
　　于幽心里十分感激这个好友，舒宁说的机会是指他三年前拿到了进国家舞剧院的资格，却在得知有机会进娱乐圈时选择了放弃，为此舒宁还劝了他好久。
　　于幽当时对他说：“你知道吗，我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离他更近一些。舒宁，现在这样一条路就摆在面前，无论前路是荆棘丛生还是万丈深渊，我都义无反顾。”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往事与当下的种种画面一帧帧从脑海中掠过。这酒店环境不知比于幽租来的小公寓条件好上几倍，可他久久难以入眠，朦朦胧胧直到后半夜才渐渐睡去，直到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于幽接起了这个未知来电，电话那边传来个一个温和的中年男声：“请问是于幽先生么？”
　　“嗯……”他还有些不太清醒，漫不经心挤出了一声。
　　“您好，我是柳先生的助理单为，他让我今天来接您去体检。”
　　于幽听到柳先生三个字立马清醒，从床上弹了起，话音里也没了睡意：“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请问约的是几点的体检，您现在在哪里？” QQ▶286②③09670
　　“约的是上午八点，我在酒店大堂，晚一些不要紧，主要是抽血需要空腹，怕太晚了您会饿。”单为讲话十分客气，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
　　于幽看了眼时间，早上七点二十分，他其实很少睡到这么晚，一般早上都会起来练形体，也许是昨天思虑过多，以至于今早一觉睡到这时候。
　　“您稍等，我收拾一下马上下楼。”他哪敢让柳如海的人多等，匆忙简单洗漱了一番，穿回他昨天的那身行头，急匆匆赶到酒店大堂。
　　大堂人并不多，因而西装革履的单为就显得格外显眼，于幽匆忙上前，与之打招呼。
　　“您好单先生，我是于幽，让您久等了。”
　　单为看起来要比柳如海大上一些，带着无框眼镜，外表十分儒雅，行为举止也处处透露着涵养，伸手与于幽握了一下才微笑道：“并没有等多久，请先上车吧。”
　　于幽没想到车上还有一位司机，单为在副驾驶落座，他则去了后排。
　　柳先生竟然一下子派了两个人来接自己，他感觉有些过于兴师动众，上车后礼貌道谢：“麻烦二位了。”
　　“应该的，从这里到体检的地方路上需要半小时，您可以休息一下，到了我叫您。”单为转头道。
　　于幽点点头，靠着沙发座椅小憩了片刻。
　　体检地点是一家私立医院，里面的人见了单为都十分客气。还将于幽安排至VIP区域，虽然检查项目繁多，但医生的一系列服务精心备至，让他受宠若惊。
　　单为看出了他的迷惑，只好解释了一番：“这里也是柳先生的产业，我来的次数比较多，他们认识我。”
　　于幽却被这句“来的次数多”刺了一下，每一个像他一样的人都是单先生陪着来的么？柳先生他……
　　他到底没有多打听，一边心神不宁地做完了所有项目，一边努力安慰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检查结束已经是中午了，单为带着于幽去了提前订好的餐厅，说是要在这里商议合同细则。
　　合同比他想象中要厚上一些，为期一年，上面甲乙双方的权力与责任条条分明，还附带了保密协议，让于幽真的有了一种商业谈判的感觉。
　　“对于里面规定的条款，如果有异议您可以指出，我这边随时可以做出修改。”
　　于幽摇摇头，对这份滴水不漏的合同毫无疑义。
　　“好的，那您可以在下方签字，回头我会把盖好章的合同发您一份。”
　　“按照合同条款，我们每月底会支付您十万元的费用，不过昨天柳先生特意嘱咐，今天会先支付您五万元作为预付。”
　　按照于幽当前的处境，这笔钱他确实需要，但是无功不受禄，他还什么都没做，怎么好意思收。
　　“这……我什么都没做，怎么好意思收柳先生的钱。”
　　单为了然一笑：“这是柳先生的吩咐，想来有他的考量，您不必推辞。除了合同里约定的报酬，您如果有其它需求可以跟柳先生提，或者可以告诉我，我来帮您预估和处理。”
　　于幽自觉不值十万元一个月的价格，哪里还会再提什么要求。而且合同里还写着柳先生会让公司为他安排工作资源，届时工作收入也应该能够维系生活。
　　“谢谢您。”于幽现在并无要求，倒是有些疑问，于是大着胆子问了出来：“单先生，我想了解一下，与柳先生相处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还有之前的人都是跟到合同期满么，有续约……”
　　单为还是那副文雅的姿态，轻轻扶了一下眼镜微笑着打断了他：“那就需要您在相处过程中一点一点体会了。您以什么样的心态对柳先生，能够得到的反馈也是不一样的。至于以往那些人，每个人的诉求不同，所以结果也不尽相同，大部分人达到目的后都会选择和平解约，至于续约的，结合双方意愿，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过。”
　　于幽点点头，心中大概有了考量，只有一年的时间，他必须珍之重之，虽然面临无数未知，但他最不缺的便是一腔孤勇。


第005章 绕指温柔1
　　五万块的预付款当天就已到账，于幽并不是一个奢靡的人，除去房租，他的日常开销并不高，因而拿到这笔钱一时间也不知该做些什么，直到一周后的上午再度接到单为的电话。
　　“于先生，今晚六点，柳先生会到云都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