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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浪(虐恋文)(65)

作者:余酲 时间:2018-06-15 15:45 标签:娱乐圈 年下 都市爱情 虐恋

  宁澜在他身后抬起头,涣散的瞳孔里映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融入夜色,越走越远。
  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才背靠着墙慢慢蹲下,把自己的身体蜷起来,等待被黑暗吞没。
  隋懿回到车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
  陆啸川说,偶尔抽上一根,不说快活似神仙,至少可以短暂地抛去烦恼。
  他点燃一根,却没有抽,看着火星明灭,一截一截的烟灰蓄长,然后不堪重负地掉落。
  车里烟雾缭绕,充盈着呛人的味道,他置身其中,待到心绪平静,烟也燃到尽头,扭头看窗外时,才发现下雨了。
  夏天的雨裹挟着青草和泥土味,却因气压太低,叫人嗅不出所谓的清新和芬芳。
  斜对面的小卖部还是没有开灯,宁澜应该是去小诊所找婆婆了。
  舌头疼过之后便是麻木,偶有一丝腥甜顺着唾液滑入喉管。隋懿把手伸到外面,任由雨水打湿掌心,苦中作乐般地想,他的宁澜生气了还会咬人,跟从前一样可爱。
  可爱到他想为他拉一支曲子。
  隋懿下意识找自己的琴,副驾和后座上空空如也,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进小卖部时顺手提着琴盒,看见张婆婆即将摔倒,便将琴盒随手扔在地上。
  等到宁澜晚上回来发现了,说不定会直接拎起来丢到外面。
  隋懿顶着大雨冲到小卖部门口,他知道宁澜出门时一般不上锁,一拉把手,门就开了。
  里面黑漆漆的,隋懿打开手机作为光源,才看清楚躺在货架旁的琴盒。
  还有墙角边缩成一团的人。
  屋里很静,却听不到那人发出的声音,只能听到雨滴敲打屋檐的闷响。
  隋懿的心跳突然变重,咚——咚——咚——一下一下敲着他的耳膜,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掷地有声的心跳。
  宁澜的头深深埋在膝盖里,一动不动,解开到一半的衣服没有扣上,一边肩膀裸露在空气中,单薄得让人心颤。
  走近了也听不见喘息声,他好像把自己完全密封起来了。
  隋懿深吸一口气,慢慢蹲下,去摸他的手,轻声唤他:“澜澜。”
  宁澜把自己抱得很紧,隋懿抓住他一截冰凉的手腕,却怎么都掰不开,仿佛一块冻住的石头,只有温暖的东西能让他慢慢解冻。
  隋懿找不到施力点,干脆双膝跪地,把宁澜整个人按进怀里。这下终于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细细颤抖,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太冷。
  隋懿亲了亲他露在外面的耳尖,继续喊他:“澜澜。”
  宁澜并不排斥他的亲近,或许意识不清无暇抵抗,重逢以来,这是隋懿第一次把这么乖的他抱在怀里。
  可隋懿高兴不起来,他宁愿宁澜起来打他,骂他,咬他,让他流血,让他疼。
  只是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他刚才就该发现宁澜不对劲的。宁澜心那么软,说出的话却句句带刀,在扎伤对方的同时,何尝没有伤了自己呢?
  他不愿用脆弱的一面示人,就以这样的方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傻得叫人心疼。
  “澜澜,你抬头,抬头看看我,嗯?”
  在隋懿的耐心哄劝下,宁澜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恨不能埋到地底下的脑袋也晃悠悠地抬起来。
  宁澜没有哭,这让隋懿松了口气,他用温暖的手去碰宁澜冷冰冰的脸,试图把温度透过紧贴的皮肤传输给他。
  原本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宁澜黝黑的瞳孔紧盯着他,像个刚睁眼打量世界的小孩,眼中有几分惊讶,还有几分茫然。
  隋懿捏了捏他的脸:“不认识我了?”
  宁澜小幅度地摇头,一刻也未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地上凉,我们先起来。”
  隋懿松开揽着他腰的手,准备自己先起身,再去抱他。宁澜却突然慌了,一把抓住他的衣摆,不让他动。
  隋懿听见宁澜在说话,声音细若蚊呐,他不得不弯腰凑过去,捧着宁澜的脸,半开玩笑地说:“刚才不是很凶很大声吗?现在怎么……”
  剩下来的话尽数被堵了回去。
  隋懿看见宁澜眼里那汪水剧烈地翻涌,接着两行泪溢出眼眶,划过脸颊,淌在他手上的时候已经是冰凉的了。
  宁澜的手死死抓着他的衣摆,像三年前他转身离开时一样。
  “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走,别走,别不要我……”
  隋懿眼前蓦地一黑,紧接着就被一阵幕天席地的疼痛席卷全身。
  宁澜哭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边哭边说话的时候,才能听出哽咽。如今这些小心翼翼的抽泣,全化作一支支利箭深深刺进他的心里。
  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即便在找不到宁澜的那三年里,他也一直强迫自己往前看,他相信宁澜在世界上某个他不知道的角落里努力生活,就像他来到泉西街所看到的一样。
  可是他不知道,他给宁澜的伤害有这么深、这么重,重到宁澜只能拖着一副空壳踽踽前行,而因为不堪重负而被丢掉的灵魂,在无边的黑暗里待了三年,一直没有找到出来的路。


第69章
  宁澜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他习惯浅眠,一个晚上醒来无数次是他的日常。这回睁开眼,从窗帘缝里透进来的光居然是白色的。
  天亮了。
  脑袋还懵着,他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才敢确定没看错。
  突然有个声音响在耳边:“醒了?”
  宁澜扭头,对上床边的那张脸,当场愣住。
  隋懿抬手摸他的头发,温热的指尖轻扫过额头,宁澜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
  他和他也曾有过这样耳鬓厮磨的时光,只是太少太少,少到他偶尔回忆起来,恍惚以为自己又在做梦。
  “是我,别怕。”隋懿翘起嘴角,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宁澜嘴巴微张,昨晚的记忆如同倾闸而出的洪水,瞬间涌入脑海。
  “我在这里,我不走,不走,别怕……别哭。”
  声音犹在耳畔,和酸涩的眼眶一同提醒他——昨天他哭了,当着隋懿的面。
  宁澜懊恼又无奈地闭了闭眼睛。
  所有事情都被他弄得一团糟。
  张婆婆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宁澜正坐在床上,盯着毯子上的向日葵发呆。
  隋懿去接婆婆手里的东西,被她护食般地躲开:“这是给宁宁的,没你的份。”
  隋懿悻悻地收回手。他当然知道没他的份,他只是想喂宁澜吃饭。
  婆婆端起粥碗,舀一勺往宁澜嘴边送,宁澜不好意思让老人家伺候,挪到床边想自己吃,抬手刚接过勺柄,当啷一声,瓷勺掉在地上,摔成两截。
  隋懿眼明手快地把碎勺捡起来,去厨房拿新的。
  婆婆嘴里念叨两遍“碎碎平安”,把宁澜发抖的右手捏在手心里揉:“拽着那小子的衣裳整夜都没放,现在知道疼了吧?”
  宁澜的手指关节现在动一下都费劲,滞涩得像刚接上的假肢,足见婆婆说的“整夜”完全没在夸张。
  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除了眼睛和手,头也开始隐隐作痛,恨不得倒回去再睡一觉,把这一切都当成一场与现实无关的梦。
  隋懿拿了新勺子递给他,宁澜垂眼接过,在他灼灼的目光下如芒在背地吃,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问婆婆:“鲁大哥呢?”
  婆婆说:“他昨天晚上就走了,让你醒来给他打个电话。”
  宁澜吃完放下碗,从抽屉里拿出两瓶药,就着白开水各吞两粒,然后从枕头底下摸出半个手掌大的老式手机拨鲁浩的号码。
  “喂,鲁大哥……我没事,挺好的……吃过了,嗯,饭后吃的……昨天说好了请您吃饭,结果睡着了……您晚上还有空吗?……那我做好了送过去……没关系,反正我在家闲着没事……嗯,好,中午见。”
  婆婆收拾完碗筷,待他挂了电话,笑眯眯道:“要去给大鲁送饭?这都快八点了,抓紧时间。”
  宁澜从床上坐起来,打开衣柜拿了干净衣裤,经过隋懿身旁,说:“昨天谢谢你,如果不介意的话,留下来吃顿饭吧。”
  隋懿一夜没合眼,形容疲惫,听了宁澜的话,愁云惨淡的脸上这才有了点神采。
  菜是昨天从超市买回来的,冬瓜切厚片,锅里排骨熟后下锅煮;黄瓜去头尾,切成薄片,和鸡蛋一起炒;鱼处理好摆上葱姜蒜上锅蒸,三个菜就成了。
  两只灶头都开着火,宁澜在边上游刃有余地一勺粉一勺水往小汤锅里加,用筷子快速搅拌。搅匀后鱼也蒸好了,把飘着香味的蒸锅撤下,汤锅放上灶,转小火煮到冒泡,最后关火放凉。
  隋懿去卫生间简单洗了脸漱过口,就在厨房边上站着,想搭把手一直寻不到机会。
  宁澜把锅放进冰柜,打算把昨天买的西瓜拿来备用。昨天鲁浩大概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把西瓜放在货架最顶层,宁澜踮脚够得吃力,隋懿上去帮忙,把宁澜的半个身子揽在怀里,一抬手就把西瓜推出来接在手里,然后递给宁澜。
  宁澜抱着西瓜往后退两步,干巴巴地说:“谢谢。”
  十点刚过,张家小卖部早早地摆桌吃午饭。
  宁澜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把案板上的西瓜劈开,用圆勺一勺一勺挖进透明饭盒里装好封盖。另一只有隔层的饭盒里从下往上依次装了白米饭,黄瓜炒蛋,冬瓜排骨,最后从电饭煲里夹出一条和米饭一起煮的香肠,切成片摆在米饭上,两个饭盒分开用泡沫袋装好。
  桌上没有香肠,只有隋懿不喜欢吃的鱼。那香肠显然是单独给鲁浩准备的。
  隋懿如鲠在喉,婆婆还在边上哼哼唧唧地冲他翻白眼,就算是宁澜亲手做的饭,也吃不出什么滋味来了。
  他匆匆扒完碗里的白米饭,站起来要跟宁澜出去。
  “你干什么去?”婆婆大着嗓门喊。
  “送他。”
  隋懿夺门而出,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上车启动一气呵成。
  昨天半夜雨就停了,太阳一出来,地上的水份就迅速蒸发。
  隋懿不紧不慢地跟了一路,宁澜宁愿被晒也不肯搭他的车,径自走到公交站台边上站着。隋懿找了个空地把车停好,跟他一起等公交。
  城际公交发车频率低,好一会儿才有车来,宁澜刷卡上车,隋懿跟在后面,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司机没耐心地冲他挥手:“找不开找不开。”
  宁澜原本已经坐下,还是站起来走到门口给隋懿刷了卡。
  回到座位上,邻座也从泉西站上车的大婶问他:“这是你朋友啊宁宁?”
  隋懿刚上车,司机就急吼吼地拉手刹起步,他被颠得险些没站稳,扶着宁澜的座椅背刚在后排落座,就听见宁澜对邻座大婶说:“以前的同事。”
  “前同事”隋懿稳住心态,跟着宁澜在市区下车,然后和他一起去转乘地铁。
  去服务台兑换零钞、买单程票费了些时间,下去乘地铁时门正要关上,隋懿长腿一迈跨进去,和宁澜肩挨肩站。
  这条线从早到晚都是爆满状态,幸而车上的乘客都只顾着低头看手机,没人注意老弱病残专座旁的鹤立鸡群的某个大明星。
  下地铁后,隋懿仍亦步亦趋地跟着,拐到通往医院的林荫道,宁澜终于忍不住,回头道:“你跟着我干嘛?”
  隋懿站定脚步,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回答。
  宁澜也没指望等到他的应答,又说:“我吃了药,不会发病的,你不用跟着我。”
  隋懿听到“发病”两个字,目光一滞,连带着脚步也慢了下来。他目送宁澜上电梯,在一楼的花坛边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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