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不配(4)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侧头看了一眼,把烟叼在嘴里才伸长手捞过手机,打开一看是微信亮起了一个红点。
一个好友申请,申请人叫JY,头像是一张很有氛围的黑白写真,将这人五官的精致度又提高了不少,备注只有一句话:方老师,不好意思打扰你,是剧本上的问题想请教你。
身旁柔软的床垫陷了下去,紧接着后背贴上来一具带着水汽的身体,空气中充斥着小铃兰的香气,一双白皙娇嫩的手环抱住方寻野,一个长的美艳风情的女人从后面探出头。
她将下巴搭在方寻野肩膀上,就着这个相互依偎的姿势,看着手机上的画面,“JY?谁啊?”
“你不认识。”方寻野推开女人,把烟头戳灭在烟灰缸里掀开被子下了床,拿过搭在椅子上的衣服开始往身上套。
女人耸了耸肩,曲着腿露出浴袍下曼妙的曲线,点了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目光漫不经心的落在床边这个男人身上,神情有些眷恋不舍,慢悠悠的开口,“对了,你以后别联系我了。”
方寻野穿衣服的动作一顿,随后点了点头,“好。”
“你不问为什么?”
“你想说自己会说,你不想说我追问又有什么意思。”
“呵,”女人嗤笑一声,随意将烟灰掸在波西米亚风的地毯上,吐出个烟雾才再次回答,“我打算去相亲,合适的话年底就结婚。”
听到这个回答方寻野感到惊讶,回头透过烟雾打量着床上的女人,沉声道:“怎么突然想结婚了?”
“那不然呢?”女人反问,“我马上三十了,还能再玩多少年,总是一个人我也会想要有个家,你不给我我难道不能自己去找一个家吗?”
“张晗,我……”方寻野皱了皱眉。
“行了,行了,”张晗摆了摆手,将烟熄灭,“我跟了你三年,我还能不了解你吗,没有责任没有担当,就想抒发欲望,网上把你夸的太好了,什么天才作家,艺术大师,其实你方寻野,他妈的就是个烂人!”
方寻野抿着唇没说话,任由张晗发泄。
张晗骂了一会儿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心中涌上一阵无力感,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方寻野是一阵风,她抓不住也碰不到,本来只是你情我愿的□□之欢,可却有人沦陷下去。
是她觉得,她能够将风拥在怀中。
可事实证明,风过无痕,这阵风终究不会为谁停留。
深吸了口气,张晗将发丝撩至脑后,又回到那个端庄优雅的自己,“你滚吧,老娘睡你睡够了,要去追求爱情,没功夫陪你这个烂人玩了,只能祝你再找一个烂人,烂成一块儿吧。”
方寻野看着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还是没说出口,只是说起了别的,“你说今晚画室太忙了没吃晚饭,我给你点了吃的,都是清淡的,不会长胖,你胃不好一会儿前台送上来记得吃,那我走了。”
房门合上的那一刻,方寻野能够清晰的听到屋里传来的哭声,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回到家后,没开灯的房子显得空荡荡的,只有雨林缸里透出蓝色的光,方寻野赤脚踩在地板上,弯下腰对着乌龟轻声说了句,“我回来了。”
随后拉开窗帘,外头的万家灯火照了进来,他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看着那个好友申请的头像,脸上的神情藏在暗处,让人看不明白。
黑白的头像在瞳孔中慢慢扩大,蒋意那张脸也逐渐清晰起来,被路灯照亮着,能清晰的看见眼尾挂着的泪花。
陈安安举着矿泉水蹲在一旁,一边替人拍背一边念叨,“心慈姐让我盯着你,我才一会儿功夫不在,你就把自己搞成这样,没人像你这么喝酒的,不把自个儿身体当一回事。”
吐了一干二净后,蒋意接过矿泉水漱了口,口中那种酸涩被冲淡了许多,这才在陈安安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起身,走到不远处的休闲椅坐下,轻笑道:
“这算什么,我刚出道那会儿喝的比这猛多了,有次胃出血都进医院了,现在不行了。”
“你还挺得意,一点不知道心疼自己。”陈安安嘟着嘴不悦。
直到陈安安的关心是真心实意的,蒋意也没说什么,闭着眼缓解醉酒后脑袋的胀痛感,手机震动就是在这时候响起的。
蒋意掏出手机看了眼,那条申请已经过了,聊天页面是一句话:什么问题。
四个字,和方寻野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
“呵。”蒋意笑出声来。
陈安安听见笑声不解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看到有条鱼傻乎乎的咬了钩。”蒋意将手机放回兜里,伸了个懒腰。
他想明白了,与其处于被动不如先下手为强,讨好方寻野。
好在他一向擅长讨好别人。
第4章 签名
方寻野的那条微信蒋意到最后也没来得及回,一回到酒店就整个人睡了过去,第二天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他揉着胀痛的太阳穴睡眼惺忪爬起来,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恨不得睡死过去。
他名气不大,也不受公司重视,连保姆车都没有配,好在酒店离片场不远,和陈安安叼着袋热牛奶,走个十来分钟也就到了。
到片场时工作人员来的差不多了,一路上关系比较熟悉的场控和化妆师都同蒋意打了招呼。哪怕头疼的快炸了,却还是维持着礼貌的假面。
开拍时,蒋意在同一个位置看到了方寻野,他坐在那儿正抱着手休息,穿着一件黑色T恤,笔直的两条腿伸展不开,看起来有些可怜。
清晨的海边不算冷,却依旧凉风阵阵,空气中的腥味划过鼻尖,带着水汽的风打在身上,时不时能冷的人倒吸口气。
可方寻野却像是感觉不到冷一样,叼着根烟,耳朵上夹着一支笔,一股文艺冷漠的艺术家气质,和周遭一切树立起厚厚的屏障。
妈的,最烦装逼的人。
蒋意在心里头吐槽。
面上却是朝着人点了点头。
可能因为那股视线,也可能是因为宿醉的缘故,今天这场戏拍的很不顺,秦醒在海边画云,画一幅撕掉一副,撕掉一副画一副,蒋意把握不到他那种心情,总是拍不出杜康付要的感觉,连着NG了好多次。
到最后一次时,杜康付直接关掉机器破口大骂,“你会不会演戏,演不好趁早滚蛋,别耽误我时间,我管你是谁安排进来的,演员不会演戏那就是废物,我这里不是废品回收站,不伺候什么公主少爷的。”
四周的工作人员纷纷将视线投了过来,或讥笑,或看戏,或同情。
蒋意就这么站在那儿,他瘦弱的身体被海风吹打着,低垂着脑袋,耳尖通红,被骂的无地自容,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却还是咬着牙将委屈压下去,露出歉意的笑,朝着每个工作人员鞠了躬,“对不起大家,是我耽误了拍摄进度,得辛苦各位再来一条,实在抱歉。”
他态度端正,认错及时,杜康付有再多的不满也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皱着眉不耐烦的说:
“先这样吧,大家歇一会儿,蒋意也去休息一下,半个小时后再拍。”
杜康付一走,其他人也纷纷散开,陈安安这才拿着外套凑上去,踮着脚给人披上衣服,小声安慰着,“小意哥,你别难过,杜导他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的确是我没演好。”蒋意冲人笑了笑,坐在休息区握着陈安安递过来的保温杯暖手,余光无意识落在角落里的方寻野身上。
方寻野在草稿纸上写下一句话:他觉得这个世界烂透了,天也从未亮过,无人会去爱他。
最后一个字力度没把握住,笔尖穿透了纸张,戳出了一个窟窿,可下一句却不知道怎么进行。
他写作进入了瓶颈期,这本新书从年初写到年中,删删减减只剩一个开头,可昨天看到蒋意后,连仅剩的那个开头也被他放弃。
可这并不是坏事,相反给了涌出了另一种灵感,《追云者》那段时间是他写作鼎盛时期,他看着蒋意。好似看到了秦醒,更好似看到了那个时候的自己。